高二那点事儿回想起来,周赵的这出戏,是到此落幕了,再往后,班里的感情线基本都是几层微波不起浪,不必多写。
最后也就是常考大,登台唱了最后一出。
其实这样一想,还是忍不住会觉得,高二的戏码,还挺足。
我想小妞之所以能够沉住气,并且忍了那么长时间,可能和自身性格也有关。
前面说过她的种种脾气,但在大多数人面前,周易娜的脾气其实是看不出来的。
举个例子
班里在后面办公告的时候,很有几次,负责张贴文稿的那个女生没打招呼,就踩着她的椅子站上去了。
她回来看见凳子上的脚印,没有多问一句话,只是拿纸默默擦了一遍,然后脸板到我这边,不高兴了一节课。
这后来再有人要贴文稿,我就会让出我的凳子。
当然,换我去踩她的肯定不是这个效果了,那她擦完不杀了我估计也得直接给我来五个“正”,也不会问我一句话。
周易娜的任何负面情绪,只有在她憋不住,或者认为那个人看到了也不会介意的情况下,才会表露。
所以她的很多个人习惯,在对待外人的时候,并不会连接到她的行为上。
这一点,就是她“包容”的内涵所在,不是真包容,而是她心里已经对你憋了一箱子的事情,但脸上还在“同学你好”。
这个性格产生的原因,是她对旁人目光的敏感,这点我是一直没给她没掰扯过来。
所以除了咱几个知道的人,班里大多数同学对她的评价,总是会提到礼貌和文静。
我也不跟那些人多说,反正我听完这评价,是只想找个地方去喝两口。
要不是这儿还坐了个能时常让她忍无可忍的夜同学,她的脾气,估计后排的兄弟还摸不到边,被记仇记死了自个儿还不知道。
人在面对自身的行为缺点时,很喜欢用一句“习惯了”来为自己开脱。
比如我舅伯们坐屋里抽烟时,面对舅嫂的唠叨,就经常说这句话,但其实是去屋外或者卫生间也一样可以抽,只不过沙发上坐着舒服罢了。
习惯是习惯,但行为是行为。
那次小妞在周老头那哭,该是真没忍住。
之后看我们被整惨了,她自己觉得不好意思,特地为此和后面的同学私下道了歉。
大伙本就没怪她,只怪我,这样一搞,反而是老子不好混了。
也是,周为民一手教出来的孙女,哪儿能全是大公主性子,印象中也就跑办公室那次吧,平日里,我看她的后衣领。
只要起身,从来没有不翻平。
我平时漫画没得看的时候,下课就总会逗她一下,还要找那些瞬间能挑起她怒火,但事后又不被记仇的屁话来逗。
技术活儿啊。
之前也经常说这丫头有些刁蛮任性,也没错。
我经常受她压迫,签订各种不平等条约,但她也经常被我捉弄,气得七窍生烟,背地对我痛骂不止。
平时你整我,我还你的,彼此都瞧不上对方的做派。
但认真来说,也不讨厌。
除了谈那个扯淡恋爱的期间,小妞平时还是蛮坚强的,经得起几逗。
气疯了也只是出去走几圈,然后回来继续找我理论,多少是让她赢了几次。
不然,她憋的那多气,朝哪儿出呢。
小妞后来也发现了我没事找事的源头,但吵起来还是寸步不让,言辞如刀。
我就左右招架,步步为营,再犀利回击,每次吵起来的架势,都让旁观者觉得我们有死仇。
但其实到了第二天俩人还是——
“早啊,小妞!”
“早啊~流氓!”
当然,这个友谊来之不易,且说来话长,还是高二。
周易娜刚转来的时候,我脸上虽然看着淡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内心还很激动滴好不好——我靠,女生?还是A班的!?
老头,周教导,亲爱的周爷爷!以前不管你跟咱有啥过节,我都既往不咎啦。
所以刚开始肯定是希望能和睦相处的。
想着以后能让就让着是吧,一个女孩子坐在男生堆里,还是后面,我们就收敛一些。
但是之前也没跟成绩这么好的人坐过,没经验呐。
平时在坐在后面,大家自己玩自己的,或者一起玩,谁也没影响谁,更没影响过别人。我坐那儿,还是个只看自己的漫画的老实人。
弟兄们当时觉得,大伙儿上课不跟旁边的人斗地主,不桌底打仗,然后聊天小点声或者直接丢纸条,这够诚意了吧?
这又不影响谁,前面的也看不见,周老头来上课也就这待遇啊。
显然了,这跟周易娜心里的尺度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
我是两边难做人,哥难受啊。
但我并不讨厌她,从她刚来,到之后成为朋友,我都没讨厌过小妞。
她来第一天,大家上课都没整出啥动静,我也没睡觉,瞪着眼睛撑了一上午。
毕竟良好的开头,就是成功的一半呐,第一印象很重要。
然后下午形象就崩了。
我中午补了个觉,到了下午化学课的时候,习惯性地拿出了漫画。
上课十分钟后她见我还在翻看,终于主动开口,问了我一个老师都懒得问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学化学?”
我合上书,看了她一眼:“天赋异禀知道不,这门课我学不学,成绩都很稳的”
她点头哦了一声,自然就理解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于是,她拿着资料书,当场向我请教了一个用红笔画着圈圈的考题,态度还他娘的挺诚恳....
这尼玛是何等的卧槽!?
你这问的何止是老子的知识盲区?这特么是老子的雷区!!
然后我下课就被小妞骂了。
“装模作样!不思进取!自以为是!恶劣至极...!”
反正你能想到的不带脏字的四字词,她基本都用了。
我当时第一次感觉,这以后吹牛比啊,其实还是打一下草稿比较好...
哎,开头没开好没关系,咱以后再好好表现嘛是不是。
好好地非要问什么化学,问点别的不行嘛,比如城区的网吧,哪家包夜便宜,哪家机子好上手,哪家网管姐姐的大...咳,恩,是吧。
你这,我还不给你对答如流?
但之后的几次对话,也都没有什么好的收场。
周易娜上课或者下课,都是个一丝不苟的人,她的那种认真,和这个地方,显得格格不入。
一天天的,彼此之间积累的,也只有矛盾。
在教室外面聊天的时候,老常,小铭还有墨涛都会问我:“你的性子,怎么还受得了她每次说那些话?”
干,那要是我都说受不了了,你们是不是也都不忍了。
但道不同,还是不相为谋。
即使大家作风收敛甚多,但周易娜对我们几个每天仍然是各种无语,咱呢,也是不知该作何退步了。
我最后就想着,算了,直接掰了吧。
不能说就为我一个人有同桌,搞得整个后排的兄弟都成天不自在,这我过意不去。
其次,虽然我是不讨厌她,但她对我,好像是反感至极。
对哦,这个妞对我的容忍,好像从见面起就是零!?
昨天还又给来杠了一句,“你这种劲头,我都替你父母难过!”
行,这样掰了也好,无非就是再一个人坐呗。
我无所谓谁去谁留,我也并不孤单,校外校内狐朋无数,狗友八千的,老子......其实..
挺想有个同桌。
但现在她搁在这儿,搁在我旁边,还是作罢吧。
高不高兴还是小事,人家挺难得进了A班,要是真坐这儿被我们耽误了,我心里也同样过意不去。
所以,之后我对她就不再低声不语了,周易娜只要一对后面的谁有意见,我就起来和她针锋相对。
等月考考完,每个班的学生可以根据成绩选座位。
爽快点走吧,直接和阿哲坐一块儿。
然后一个月也快过完,月考都在准备了,我觉得这事儿基本已经板上钉钉,下个月她必走无疑。
但是考试前一天,她上完最后一节晚自习后,很平静地跟我说:
“我走不了了”
“啥意思?怎么还走不了了,你不是早就想换地方了?”
“你们班主任说的啊,呵,以后我就坐这儿了,还要管你们的纪律,等着吧”周易娜的语气到这儿就很冷了。
看着她的表情,我站起身收拾了书包,也很平静:“行,我就问一句,你当真想...”
“明知故问!有谁会愿意和你们坐一起啊!!”抢话说到这儿,她直接哭出了声。
班里正要走的同学听见动静,都纷纷看过来,她转过身,很快擦干了眼泪,咬着嘴唇慢慢扣起书包。
也许是这一个月压抑了太多的情绪,又或者是今天被老头打破了她唯一的希望。
不管是什么原因,她没止住那次的泪水,书包扣好了,也迟迟没有背起,就放桌子上,人站那低声哭了很久。
先前也说过,我这个人并不同情眼泪,而且那时,她和我也并不是朋友。
我反正没哭过,因为这样做对解决问题并没有什么屁用,所以对那些碰见事情眼泪就滴答滴答的人,我也素来反感。
但是那次我站在那,跟着沉默了很久。
终于还是背起书包,起身离开教室,这个东西...有时候好像真会忍不住?
行吧,算我欠的。
“走之前关灯,锁门,还有...”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没哭了。
“明天你换位”
“你想现在去说?你这个人,到底有多自以为是!我告诉你,你们班主任他是我爷爷,亲爷爷你知道吗!!”周易娜对着我大喊,情绪再次失控。
我没理会,走出前门。
走到第五个台阶,又听到一句话“你要去说,那就去!反正从明天开始我不会再和你多说一句话!”
“行”
我继续朝办公楼走去,老头是你爷爷...?这个倒是没想到啊,现在还没到十一点,他应该还在。
果然,灯还亮着。
我摸出兜里剩下的最后一块口香糖,叼在嘴里,走了进去。
不干嘛。
就今天,要么同意给周易娜换位,要么,再开除我一次。
...........................第二天
我来得很早,然后从最里面的窗户翻了进去。
五分钟后,我再次回到座位。
台面已经搭好,今天,就看是谁来开戏了。
第一个进来的自然是管钥匙的班长,开完门她进来时扭着身子哼着歌,恩?平时倒是端庄严肃地很嘛。
很跑调,但她自己很陶醉。
坐在到位上了才看见讲台上堆着一摞书,诧异了一下,环顾四周,发现有个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夜..夜枭...!??你这...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早你一步啊,李同学”
“我,我开的门!我没看见你啊!”
“我又没说我走的门”我手指敲了敲旁边的窗户,接着说道:“还有,那一堆书是周易娜的,她桌椅被我扔了”
“你是个鬼吧?你、?..那个,哦!我什么都没看到,然后你也都没听到,恩?”
好,开戏的人,来了。
“不太行啊,班长大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是一个信仰权威,甚至可以说痴迷其中的人,所以她比我更敬重周为民。只是为了竞选一个班长,她就能从军训开始,擦一个月的黑板,倒一个月的水,然后整理一个月的讲桌。
所以,今天我运气还是不错。
指了指讲桌上的书,我看着她继续说道“我意思是,这个事儿,你得看到,不仅看到,看完还得...好好生个气!”
................
大致交代过后,咱班长虽然很不解,但碍于丑态在前,还是答应了。
“行,我可以这样做,但后果你自己想清楚,事后不要找我帮你反悔。”
“帮完这个忙,刚才的我就没听见,但要是没帮好...”
我顿了顿,笑的很是灿烂,“李璇,我会特地请咱们后排的才子,就你今早的歌喉,给同学们说一个月的相声~”
“夜枭!!!”
哎~这个情绪,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