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几个人在外面浪得差不多，也就回去了。
老常这跟出来一趟，一路上还不停地叽叽歪歪，说什么骑得太快，把他发型都吹歪了，他05号发胶很贵的。
啥玩意儿还跟我0506的，我直说吧，就老子这发动机，你怕是502当发胶都不好使。
这趟出来，本来还准备顺去看看夜姐，但是一想这骑车还带着两个儿子，像是不太方便。
下次吧。
回去之前，涛子又跑路边买了一大包零食，我看见就问他：“刚才就你吃的最多，怎么，还没饱？”
涛子一袋又一袋的薯片往筐里丢，边丢边说：“还有下午的嘛，两节英语两节化学，都要动脑子的，我饿了咋办”
“你动个屁的脑子！嗯...？化学？帮我也拿两袋吧”
坐在后面的，上课吃点东西其实还是比较随意，老师转过去写题，你就塞一口，转过来的时候你就捂着嘴慢慢嚼。
基本不会被发现，何况带课的老师，除了英语大大，一般上课也不看后面。
要是化学课，我吃东西都不用等老师转身，摊桌子上吃就行，那就是如入无人之境。
我不看他，他也不看我，挺好。
但到第二节英语课，我还是没忍住，你说这东西就放在抽屉里，连口子都撕开了，每一秒我特么都闻得见味儿啊。
这这这...能忍嘛？
于是趁着咱木姐转身抄句型的时候，我瞬间抓起了抽屉里的方便面，扬起手往嘴里一倒。
然后，也就是这时，她粉笔突然写断了，转过来要拿新的....
忒马勒戈壁的，巧啊！
我手里高举着方便面，和她四目相对，一瞬间感觉整个时空都他娘的寂静了。
她就那样安静地看着我，面呢，也就在我嘴里，我不知是当嚼不当嚼。
这感觉就等于是你嫖娼的时候，那啥都已经堵在枪口要宣泄出来了，扫黄的突然杀进来...
就很尴尬，别人还目不转睛地看着你，你咋办嘛？
不过我最后还是宣泄出...啊不是，还是嚼了，咱不能浪费粮食啊。（麦香鸡汁味的，口感还不错）
我缓慢咀嚼着嘴里的面团，用眼神向老师传达着我真挚的歉意，木姐也显然是感受到了，对我微微一笑——“出去！想好了再进来！”
于是我低着头，赶紧在兜里又揣了两根肠和一盒酸奶，走了出去。
往外面一站，伴着各班老师的讲学声，品味着生活的多娇，嚯～好风，呀～好景，嗯～好吃！吃饱喝足打了个饱隔我就蹦了进去，对老师再次表达了我满满的愧疚：
“老师，我吃饱啦，啊不是..我想好啦！我不该上课吃零食的，这样不是好孩子！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啦！嗝~”
hhh~
木姐横了我一眼，无奈地用下巴点了点后面，示意我回座位，我摸着后脑勺就跑了回去。
英语老师叫木紫依，周老头的学生，那年老头要力扶荆楚，她刚从师范毕业，就主动过来顶班，一直带到了现在。
也许是受过老头的教诲，她身上也有一种周为民的倔劲儿，不放弃手里的每一个学生。
不论你是能考满分还是不及格，她都一样的管。
我们班的英语平均分，是预备班里唯一可追等级班的存在，A班，也是木姐在带。
咱班英语的冒头，隐性原因可能还有木姐人长得比较漂亮，所以学生们上课的注意力都比较集中。
荆楚教师论坛上，咱木姐可一直是一中女教师的牌面，清水出芙蓉，妆成美如玉，女人二十七八能有如此风采的，在一中，也别无二人。
木姐做事也很对学生的心气，讲实在，不讲形式。
我现在都还记得有次上早自习，快结束时学校突然要开广播会，让各班把吃早饭的时间延迟。
木姐当时就托着下巴，问我们饿不饿。
全班的意向，从未如此统一——“饿！！”
“那先去吃饭吧，这次广播会的稿子我看了，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哇！木姐万岁！”
“山南水北，木姐最美！”
“紫依姐我们爱你啊！”
“嗷呜——！”（不是我...不是..）
所以我还是挺喜欢英语课的啦，饿是饿了嘛，但绝没有藐视课堂的意思。
然后日子一天天地过，老常的动作也不可谓不快，从宫长俊那打探到消息后，就开始天天找各种机会对宫诗晴投其所好。
人家姑娘不表示任何态度，我感觉是拒绝的话都不想多说...
但这并不影响常公子的热情，反正被姑娘拒绝的也不是一两百次了。
小明呢，就天天和他的女朋友腻一起，东秀西秀到处秀，大家对此眼不见心不烦。
有次我在看漫画，他突然跑来问我：“枭哥啊，你说皮肤白一点的女生是穿紫色衣服好看，还是红色衣服好看”
我闻弦而知雅意，直接笑答曰：“我觉得不穿最好看”
“哎呀枭哥别闹，我帮小萱挑衣服，知道你眼光好，帮着给给意见嘛~”小明做足姿态，羞涩而甜蜜的看着咱。
“趁我懒得站起来，你溜快点，秀恩爱死得快，历史书上没教你么？”我静静翻着书页。
“历史书上还有这一课？”小明头上瞬间顶了个问号。
我合上书，看了他一眼：“烽火戏诸侯”
小明转过身顶着省略号走了。
然后念羽呢，女朋友也是有过的，现在对这事儿反正是毫无念想。
我自己也就不多说了，毕竟这出了校门啊，这...咳，也纯洁，纯洁。
但涛子就坐不住了，天天吵着跟我要妹子。
急什么，不是说了这个星期带你出去随便挑嘛，那哥也不是小气的人，咱这关系给个妹妹还舍不得了？只要你驾驭的住是不是～
正思索着安排哪位给涛子的时候，我转念一想，哎嘿，这事儿夜姐在行啊！
让她从外面的姐妹里找个乖巧一点的，安抚一下寂寞少年的心灵嘛。
顺便，上次那杯水..也带着问一问，该是又严重了。
等会儿直接买点能用的东西过去吧，估计我问了，她多半也是不会说实话的，得找机会骗她去医院。
搜了搜裤兜里的钢镚毛票...，哦豁，像是有点羞涩啊，我转头就找老常厚着脸皮又借了两百。
“哎呀，肯定还，都说了是借的嘛，咱老夜借的东西，那能有不还的？”（大伙说是吧）
还是趁着中午的时间，我跑到校门口和门卫叔叔亲切地打了声招呼，人家开了个小门，我就就骑着车去了。
这次没带别的，买了罐蜂蜜。
请假条，只要老头不站这儿，我自己是不需要的。
“骑上我心爱的小机车~他永远不会堵车~”
骑士从会不让胯下的车轮低速爬行，没一会儿我就到了。
“夜姐，开门呐，你最最亲爱又可爱的枭老弟来看你来啦~！”[咚咚咚]
“还睡呢，我带了蜂蜜呀，汇蜂园的嘞，再不开门我可走了啊！”[咚咚咚]
“夜姐...？”难道上班去了？不可能啊，都打过招呼了么，老板还能让她中午过去？
“夜姐！！”[咚咚咚咚咚...]想起来刚才路上打电话她也没接...
不知道为什么，本能的，我有种不好的预感，直接全力撞开了门，一进去，就看见了房间内凌乱的地板，和躺在地上的夜友。
她手里握着水壶，水洒了一地。
我冲过去迅速地抱起，奔下楼一手骑车一手反护住她，大脑一片空白地飙着车到了医院。
一路上，我心跳从未如此失控。
一直以来的担心是真的，她根本不是普通的低血糖。
最近的一家是中医院，我到了之后就抱着人冲了进去，慌乱，整个人都很慌乱。
和那些电视剧里吵闹地毫无规矩的病人家属一样，我站在大厅大声吼叫，喊着医生。
直到看见她戴上呼吸机，被推进急救室后，我才喘着气楞楞地站在外面，一遍又一遍地让自己冷静。
但心跳却怎么都压不下来，一摸口袋，车钥匙都还没拔。
我却不想管了，甚至不敢离开急救室半步，就一直站在门外，看着那个亮着的红灯，按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
那是一种真真切切地恐惧，这种恐惧，哪怕是为UTL搏命，也从未有过。
如果我今天没有找她...
如果上次她没有嫌麻烦，把门换成了铁门...
如果...
不，不会，她那么多的坎都迈过去了，这次也肯定不会有事！
对了，夜姐啊，你还说等我毕业了，一起带辰子去京都看灯会的，嘿嘿，我可答应了啊！
辰子都知道他枭哥答应的事儿，那是一言九鼎，你要是不出来，那小屁孩肯定觉得你我说的话都不算数了，你知道不知道？
我是不食言的，你能让我食言吗，啊？
我还有很多事情可以..我...夜友，赵欢！你妈...你今天必须醒过来！！
老子...老子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不知何时，我的眼眶已经变得模糊，我仰起头用手蒙上眼睛，但它又从眼角滑落，这次..竟然是无法抑制了啊。
在等待到几近崩溃的时候，急救室的灯，终于由红变绿，一名带着口罩的医生开门走了出来，我急忙奔过去:
“医生！我...那个，人...”
“你是病人家属么？”
“...是！我是她弟弟！”
“病人现在暂时脱离危险，但情况很不乐观，初步判断应该是低血糖的并发症导致的脑神经缺氧，另外，在手术过程中我们发现病人的血管很薄弱，造血能力和凝血能力很差，鉴于她目前身体状况，我们建议在医院修养，一周后做个全面检查，毕竟她的情况随时有复发的可能，你作为家属要多留意。像今天这种情况就很危险，晚来一步可能结果都不一样”
医生说完摘下了口罩，对着一个地方指了指，“过去登记一下吧，嗯..？你是不是还未成年？”
“没，但快了，我能先进去看一看么，哦，一会儿我就过去登记缴费”
“行，尽快，人已经转到第四病房了，你姐姐还需要第二阶段的治疗，不要带她乱走，过半个小时她要开始输液”
“好..谢谢，谢谢医生！”
“职责所在，去吧，这会儿可得注意保持安静啊”医生若有所指地说道，我没听完他说的话，就已经跑开了。
推门而入，此时夜友躺在床上，血袋输着血，呼吸机已经摘下了，但她的脸色还是很苍白。
我在她身边坐下后，看着她，心里一阵颤抖，同时又忍不住感到后怕，静静看着她，怕有一丝的打搅。
许久，夜友似乎是缓过神来，缓缓睁开双眼，看到我后艰难地眨着眼，尽力想表露着轻松。
我看着她的样子，越发觉得有股怒意:“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等会儿再问医生也一样”
夜友顿时露出了些许的歉疚和不安，避开了我的眼神，轻声回应道:“还是怕你和夜辰担心，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的，没必要再浪费时间去治疗了”
“你说的什么，什么叫浪费时间？”我竭力控制住语气，但瞬间又红了眼睛，我撇过头问：“夜友我问你，如果今天躺着的人是我，我对你说这些话，你接受不接受？”
听着我的话，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而后仿佛要脱释了一般，看着我说道：“夜枭啊，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谢能遇到你....以前我活着，只是舍不得小辰，但都怪你，害我现在...舍不得好多了”
她说着闭了闭眼，眼眶竟然也红润起来，语气略带有恳求地说道：“我的病，你别再问了，好不好？”
我一时间无可回话，只是缓缓走上前，用纸巾轻轻地蘸着她眼角的潮湿。
不一会儿，夜友突然看着我，指了指我的眼角，弯眉一笑：“诶？你刚刚是不是还哭了？”
“狗屁...是那也是你害的！”
我深吸了一口，很严肃地看着她:“你如果信我，就也得信自己，医生说你低血糖有并发症，但也没说不能治，对不对？那你为什么没有信心呢，是没钱？如果这样，那今天我就是自私了，我就要你躺在这儿治，你不治就是不行”
“要是你对我都算自私，那这个世界上哪还有对我不自私的人啊”轻轻一笑过后，夜友突然语气又变得很低：“夜枭啊...，你真的混蛋，为什么不早点认识我...”
“早一点，或许你我又都不一样了，我很早也说了，你可以不去”我坐在她床边，帮她扶正了头枕。
“以前哪有得选啊，现在是很少接客了，但你以为说停就停的，人活着能不花钱啊，倒也想过去外面找个班上，但我的身体..算了，我是没福气，小辰可不能不上学”
“你缺钱的话我可以先..”
“停！”夜友因为突然强硬的语气咳嗽了两声，我立刻伸手盖在了她胸前，轻轻按着，也咽回了说到嘴边的话。
“你那是拿命去换钱，那样我宁可不认识你这个人！”夜友很认真的看着我，呼吸起伏不定。
我看着她的眼睛，终究还是拗不过，“知道了，但你现在这样...这次你听我的，在医院住着，该吃吃该喝喝，我保证，会用合理的方式，凑够让你出院的钱”
“哇，那我这算不算是被你养着了啊”夜友学着我灿然一笑。
“想得美，要还的！你想一直赖在医院我还不同意呢，还有，这次之后..，真的，别去了”
“我...咳...好，好啊，那我这次过了就按你说的，去外面找个事情”她仍是温和地躺在那。
“行，你饿不饿？”我站起身，四下看了看，整得匆忙，这儿连杯水也没有。
“肚子倒是不饿，但别处饿，老公～过来，我想坐起来”夜友说着就勾了勾手。
“夜姐你又开始了...”但这次我扶好后轻轻抱住了她，在她耳边低语：“你最后答应我一件事，今天这种事情...不能有第二次！”
“好，答应，你这个弟弟啊...姐要是干净，真想让你娶我”夜友反搂住我腰，柔声回应。
“你哪儿不干净了，谁说你不干净我撕了他的嘴！”我缓闭双眼，抵在了她头上继续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可以”
“小孩，懂个什么，我说你还真敢接，你心里当真就没有人？我可是听你提起过啊”夜友带着聊天一贯的语调，又添了几分醋意。
“不清不白吧，说不清楚，但肯定没有你重要”我思考一番，还是如实回答。
“不一样的，像我要是哪天找回了良心，能喜欢谁了，那不论是谁，也肯定没有小辰和你重要，这不能类比”夜友从我怀里坐起身，浅笑安然地看着我。
“再说吧，好好养病，我以后每天都会来看你，哦，辰子那边..”
“不要告诉他，就说我现在忙了或者出远门玩去了都行了，这段时间..你帮忙照看一下行么”
“行啊，这要算工钱的啊，加上这医药费，等你养好了，一笔一笔的我小本儿记得明明白白，可别想赖账！”
“我赖过账吗，当我是你啊！”夜友故意做出生气地动作，双手抱胸，“去去去，滚吧！”
我回之一笑，应声推门走出病房，但并没有走远，只是站在门外。
刚刚她的表情和语速不对。
果然，半分钟，我听到了里面剧烈的咳嗽声，我强忍住了再次推门而入的冲动，拧着眉头走出了医院。
老常，这次我怕是得跟你讨一笔大人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