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一个很远的故事【二合一】
等待李斯特的时间里，安凌敌不过身体传来的虚弱感，闭目休息了片刻。
没能休息多久安凌还是被疼醒了，仔细感受了一番，依然的全身撕裂，他咧了咧嘴，果然这种疼痛不是他短时间可以适应的，希望李斯特拿来的药剂可以有点用。
这时安凌听到一旁传来窸窣声，躺在地上侧头，便看着亚戴尔一瘸一拐的走到女人尸体面前，上下其手。
“原来，亚戴尔你还有这种癖好。”安凌满含戏谑的声音冷不丁的从身后响起。
亚戴尔身形一僵，回头一看，只见安凌费劲调整好了躺姿，侧对着亚戴尔，满眼充斥着八卦的小眼神，就差报个瓜啃了。
亚戴尔无奈道，“你不是睡着了吗？”
安凌笑道，“哦~我睡着了，你就阔以为所欲为了。”
亚戴尔扶额叹气，“我只是看看她的随身物，兴许有能帮到我们的。”
“啧啧，那你有翻到什么好东西吗？”
亚戴尔摇了摇头，“除了三颗星石，就只有一把短刃。你先看看这些星石的质量吧。”
安凌点了点头，像查看星力这种事情就如同喝水一般。却不想刚一展开精神力，脑中就如被万蚁噬咬，痛苦的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亚戴尔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担忧的问道，“安凌，你怎么样？”
安凌没有回话，只是痛苦的蜷缩，半晌才得以平静。
他长吸了口气，惨笑道，“呼，看来这次的后遗症比之前来的更加刺激。
对了，亚戴尔，有些事情需要问下你。”
他想确认些事情。
“什么？”
“你知道我刚刚说的空间是什么吗，还有那像河一样的你有什么头绪吗？”
“唔。”亚戴尔沉思了一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空间应该就是【星海】，是成为星力者后通过冥想，用精神力沟通星力的空间。至于那条【星河】，可能所反射的就是你的精神力。”
“呵，果然没错，那我退出之前看到我的星河，迅速萎缩下去，不仅没有退回原样，还从原来的手掌宽变为了手指宽......”
再加上他刚刚动用精神力的惨况......一个不是很好的猜测已经浮上心头。
安凌继续道，“看来这次不仅仅是精神力萎缩，甚至不能使用，希望之后情况有所恢复吧。”
安凌脸色有些难看，按照最简单的数学来看，手掌般宽度=百点精神力，那么缩成了手指般粗细=二十点精神力？
不，最坏的情况是连这都达不到。
他现在有些担心是否还能通过星耀大典成为星力者。
安凌又长叹了口气，颓然的换了个边躺着，周身环绕着‘我很丧’的气息。
他总结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全身肌肉传来持续的施密特疼痛指数4级疼痛感体验，绝对的、极致的疼痛，导致他极度虚弱且有些丧失反应能力。
欧克，简单来说就是，虽然四肢健在，但依然寸步难行≈身体半残。
至于之前最大的金手指——精神力，经过这一遭折腾，现在也处于无法使用，极度萎缩状态，萎缩程度不明≈精神半残。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形容现在的他，那就是一·级·残·废。
“唉——”安·丧丧子·凌又长叹了口气。
亚戴尔见安凌越想越丧，便开始制造其他话头，“对了安凌，关于银光过后你精神力暴涨的原因，我有一些眉目。”
安凌淡淡道，“哦，什么。”
“之前，我看到你脖子上一直佩戴的项链突然闪烁出极为耀眼的光芒，一闪即逝，随后你二人才先后回到了现实世界。所以我猜测，你之前精神力暴涨极有可能与这条项链有关。”
项链？
安凌知道自己有项链，但是仅有的记忆中，这只是原身父母的遗物，并没有什么特殊啊？
安凌又低头看了下，一条普通的线绳，一枚普通的水滴型挂饰。
非要说有什么特别，那就是颜色极为绚烂，里面的容质似水，却又不是水，仔细看去似乎还在不停的流动，同时席卷着点点光亮。
“这是我父母的遗物，据说从我出生就一直戴着。除了上面刻着【安·凌】的字样，其他的这么多年也一直没什么特殊。兴许上面有什么特殊的星阵，可以在关键时刻保护我，只是我现在没有精神力所以也看不到。”
亚戴尔继续追问，“那你知道你父母是谁吗？”
安凌摇了摇头，眸光微暗，“不清楚，我是被遗弃在安置区的，这么多年也从没来寻过我，就当他们是死了罢。”
啧，亚戴尔暗自咂了下嘴，似乎又提到了什么不该说的禁区。
亚戴尔干笑了两声，还不如不张嘴。
安凌其实没有太过于陷入情绪，毕竟换了个灵魂，虽然有所融合，但是情感也没有那么强烈。
比起这些，老板娘之前的一些话，他倒是有些在意。
亚戴尔正暗暗自责中，突然耳边传来安凌的询问，“索尔兹伯里，为什么要取这个姓呢？”
亚戴尔愣了下，有些意外安凌竟然会问这个问题。
看着亚戴尔的反应，安凌还以为问到了什么不该问的，连忙退却道，“啊......那个，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只是觉得索尔兹伯里这个姓氏似乎对你很重要，一时好奇罢了。”
“索尔兹伯里啊——”亚戴尔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安凌发现，提到这个姓氏，亚戴尔的眼底的棱角又柔和了几度，也添了几抹哀伤。
“这其实是一个人名，索尔兹伯里曾经是我的侍卫长。”
这时亚戴尔抬头看了看天，似是把思绪拉到了很远很远的过去。
“不像其他的皇子皇女，我的母亲并没有显赫的身份，她只是个平凡的侍女。她和陛下的结合也只是一场宿醉下的意外，而我也是诞生于这场意外。母凭子贵，自然我的母亲也成为了后妃的一员。
不过成为皇妃后的日子并不好过，她没有任何的母族得以在背后支撑，没有陛下的宠爱，皇族的权力漩涡、针锋相对让她渐渐疲于应对，甚至无法呼吸。
极度窒息的生活，让她在我未满周岁的时候就选择离开人世，在一个雨夜上吊自尽了。
皇族规定，皇室子女会在十岁时分派亲侍团，其中侍卫长一人、亲侍五人参与皇权纷争。
但是由于我自幼丧母，又没有母族照拂，所以便为我开了特例，许我提前拥有侍卫长，也就是这个时候索尔兹伯里来到了我的身边。
陛下子女众多，我不过是纷纷众人中，最为没有存在的，最没有任何利益的一人。说来你可能不信，陛下的容颜我从小也不过就见过两次，至于现在的我对于他的样貌更是极为模糊。
所以索尔兹伯里名为侍卫长，实为我父亲一般的存在。他不仅承担了母亲养育之责，也承担了父亲的责任，照料我、教导我。
他亦父亦母，照料我生活起居，教导我为人处世。也亦师亦友，学习文化礼仪，各族知识，也会与我弈棋狩猎。
皇族的生活本应是孤独寂寞的，但是有了索尔兹伯里的我，却享受到了其他人所体会不到的幸福。”
听着亚戴尔的娓娓诉说，安凌仿佛看见了索尔兹伯里就站在面前，慈祥、坚韧、温暖。
“旧历706年，陛下宣布开始在众多子嗣中选择第一皇储，从这年开始便是政局最为跌宕的几年。
不过我从不打算参与什么皇权纷争，而且当年的我也只有6岁，加之背后也没有什么实力雄厚的母族，所以这些暗流涌动起初也与我没什么关系。
即使是在权谋最盛的时候，我也不过是众星中被遗忘的星尘，我曾以为这种安之一隅的平静的幸福可以一直延续下去。
但是一切的转折点都发生在我十岁那年。
旧历710年年初，占星台卜祭出了一则预言，其具体内容我无从得知，但是从那天起皇廷中稍稍有些缓和的气氛就再一次凝滞起来。
本以为我依旧可以置身事外，皇族规定，年满10岁，没有得到任何势力支持者的皇嗣将被剥夺皇族身份，外放为偏远贵族。
这十年中，我没有参与过权谋相争，也没有表现出过人的政治天赋，期间精神力测试也不过是平平，身后更是没有任何母族势力得以相撑。
又恰逢第一皇储的选拔期间，诸多势力也纷纷选择了大势的皇子皇女，如此，不出意外，我只需等我十岁生日过后，便可彻底远离这是非之争。
旧历710年7月1日，夜半，天生异象，星落如雨，俗称星坠，而这一天也同样是我的生日。
随后的一个月内，索尔兹伯里陆续从他的家族内收到消息，不断有皇室外围成员以及贵族内的十岁孩童失踪死亡，一时间所有的暗流涌动都变成了明面相戈。
索尔兹伯里很快就找到了出事的孩子的共通点，他们都和我一样出生于7月1日。虽然不明原因，但是他还是判断出这些暗杀也是出于权力争夺，甚至我可能也会成为目标，于是让我提前申请了外放，释放出无意争权的信息。
旧历710年8月23日，这一天是我被外放，离开皇庭的日子。所有被外放的皇嗣除了不能留在中心区以外，也不能拥有领地，只能带走自己的亲侍，所以索尔兹伯里打算带我回到他的老家——安克区。
然而，在我踏出皇庭的第一步就已经被暗杀者盯上了。出发第二天，我人生中第一次踏上了中心区以外的土地，那一刻我才知道索尔兹伯里曾经说过的自由是什么滋味。还没有等我细细感受新的世界，杀意便伴随着暮色一同降临。
短短一周的时间，我经历了23次毒杀，11次暗杀，2次亲侍反叛，还有1次命悬一线......”
看着亚戴尔一脸淡然的说着自己的经历，安凌面色复杂，仍是没有出声，继续做着亚戴尔的倾听者。
“旧历710年9月1日，随我一同外放的亲侍除了两人的反叛，剩下的三人都已弓弩之末了，索尔兹伯里也是伤痕累累。
随着距离中心区的距离越来越远，这些暗杀逐渐变成了追杀。见此，索尔兹伯里便设了个局，带着我抄了一条荒山近路，这才引得这些人现身，选择最后的殊死一搏。
一夜搏杀，两败俱伤，暗杀者被尽数反杀，但是我剩下的亲侍也全部牺牲了，索尔兹伯里也受了重伤。”
亚戴尔顿了顿，一瞬间眼神变得极为狠厉，“却不想还有漏网之鱼，那日......”
虽然话没说完，但是安凌仍旧从这未尽之语中感受到了亚戴尔浓浓杀意。
“那天也是个雨夜，我拖着重伤的索尔兹伯里走了很久很久，只记得远处的天色破晓，我们才走到了一片农田，此时的我也已经筋疲力尽，失去了意识。待到清醒，就已经发现我们被安置在了一户人家中，还是有好人救下了我们。
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暗杀，出于修整的考虑，于是我们就在这里的村子中暂住了下来。又过了不久，在索尔兹伯里养伤的期间，皇室又发出了17皇子身死的讣告，这时我们才明白暗杀停止的原因。
得知了这一消息，索尔兹伯里便一改之前计划，不再继续前往他的老家，一路向东，进入了西尼尔卡领区。西尼尔卡区是唯一没有皇嗣掌握的实权的领区，也是隐匿生活最好的地方。”
说着，亚戴尔从衣兜中取出了一瓶药剂，往双眼滴了两滴。数息后，安凌惊愕的发现，亚戴尔原先碧色的双眸，逐渐变成了暗金色。又取下了左手手腕一直佩戴的护腕，在其内侧有着暗金色鸢尾花印记。
“索尔兹伯里帮我拿到了新的身份证明，并且帮我改变了眸色，遮住了手腕的皇室印记，从这一天起，我就成为了平民索尔兹伯里·亚戴尔。
随后的两年，我们便在西尼尔卡区的主城区住下了，像普通的父子般那样生活，那段时间，每一天都是快乐的。然而就是这种幸福，麻痹了我对危机的触感。
好景不长，旧历712年的冬天，索尔兹伯里旧伤复发，彻底倒下了。生活中种种的不自然，都是他旧伤未愈的表现，却又都被我刻意无视了。
其实索尔兹伯里的伤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碍于我的身份问题，他便也放弃了治疗。他选择在最后的这两年，带我真正融入平民的生活。
他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那几日，他拉着我说了很多话......说我小时候是怎样的不听话，回忆我幼时的稚嫩，让我放下骨子里的那股傲劲......
旧历712年11月26日，卧床许久的索尔兹伯里这天显得气色好了许多，下午的时候让我陪着在庭院中晒了会太阳，晚饭时的胃口也好了许多，我那天也极为开心，以为这是病情有所好转......”
逐渐亚戴尔早已红了眼眶，声音中透着满满的悲伤，一度无法继续。
回光返照，在安凌以前的世界里就是这么形容的。
故事听到这，安凌就已经知道了后续，忍痛撑坐起来，轻轻拍了拍亚戴尔的背，静静的陪着他。
“第二天早上，等我买好早饭回来才发现，索尔兹伯里已经睡梦中安然离世了。”良久，亚戴尔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年的他才54岁，作为一个能力者，拥有着比普通人更漫长的生命，五十多岁也只是他人生的开始，然而他却已鬓角斑白，眼角细纹。不过看着他离世时仍然一脸安详，至少他不是带着痛苦离开的。
我对他充满着感谢、愧疚，他把一生都奉献给了我，我却什么也没能为他做过。
我曾想带着索尔兹伯里的骨灰去安克区，至少我要将他安葬在他再也没回过一次的家乡。
但是，想要出发之际，我才发现，我竟然一次都没有问过他的故乡是哪里。
他刚离世的那段时间，我过得极为颓丧，每天都活在极度的悔恨中。
直到后来，我整理他的遗物时，翻出了一封遗书。
他兴许是猜到了我的颓丧，便留了这么一封遗书给我，信中尽数都是对我的嘱咐，好好吃饭...少点傲气...学会养活自己...小心行事...好好活着！”
短短数语，安凌却感受到了如山的父爱。
但同时安凌也似乎懂了，或许就是这样的一位父亲，才能在让皇室中亚戴尔始终保持着一份纯粹的善良。
“我从这封遗书中获得了力量，重新打起了精神，真正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
按照索尔兹伯里的嘱咐，到我16岁之前，在一个地区的停留时间不能超过一年，一定要避免暴露身份。一直到16岁，在星耀大典前，一定要考取监管最松懈的地区——东三区的高中。”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藏在亚戴尔心底的故事，这四年从未像任何人提及过。他曾以为这份回忆会有很多的痛楚，却没想到说出来时，却是大大温暖和小小的苦涩、哀伤。
从漫长的回忆抽出，亚戴尔正过身子，认真的看着安凌道。
“索尔兹伯里教导过我，对待朋友一定要坦诚。碍于之前的种种原因，我只能以假面貌示人，并不是真的想要欺骗你。
暗金色的瞳眸只有皇族血脉拥有，左手手腕处鸢尾花印记，是皇嗣出生时接受占星台洗礼后所烙印下的皇室证明。
奥卡姆·亚戴尔六年前就已经成为了过去式，现在的我是索尔兹伯里·亚戴尔。有句话，虽然说过了，但是之前匆忙...”
下一秒，则是两道少年的声音一同响起。
“我是安凌，索尔兹伯里·亚戴尔认识你很高兴！”
“我是索尔兹伯里·亚戴尔，安凌认识你很高兴！”
亚戴尔愣了一下，又看着安凌向他伸过手来。
看着亚戴尔竟然在愣神，安凌催促道，“快点呀！我很疼的！”
“啊、嗯！好的！”亚戴尔被喊回神来，立刻抓住安凌的手上下摇了两下，虽然面部表情依旧很矜持，但是眼底深处的开心却出卖了他。
“哎哎！大哥！意思意思就行！我疼的很！哎哟！”
“啊，抱歉抱歉！”
“啧，过来帮把手，把我放倒，疼死我了...”
“这样吗？”
“嗯嗯，对，就这个方向。”
两秒后，“舒服——”
“亚戴尔你先把你的眼睛颜色弄回来吧，这金闪闪的在阳光下快闪瞎我了。”
“......”
“还有那个护腕，也赶紧带上吧！大男人的还鸢尾花，啧啧啧，骚包...”
“.......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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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区·皇庭·占星台
占星台是帝国卜祭星象之地，也是皇室子嗣接受降生、成年的洗礼之地，同时承担着帝国重要节日事项的祭礼之责。
【星陨如雨，大厦将倾。六年之期，星耀降世。】
一道苍老的身影，立于占星台，闭目冥神，暗自而语。
“六年之期已至，波澜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