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兽阁外堂。
寿山石砌成的阶梯仿佛是因天地灵气终日的淬炼,竟显得有些层次分明,有如璞玉般透彻明亮。
灵兽阁近千名杂役弟子此时纷纷伫立于内堂中央,静默不言。
玉腾山手目光微眯,享受不已的侧躺在藤椅上,满脸悠然自得,一手持着蒲扇,一手持着名册,缓缓说道:
“咳咳,因仙门大典在即,且灵兽山峦于今日起,不得擅入...下月乃是我云上仙门建宗两千年,为黄道大吉之日,宗主念山外山弟子修行不易、且神迹遗阵将现,因此将阁内众灵兽分配至山外山万峰之中....”
“灵兽阁也将向外引进珍稀灵兽,同时招纳正式弟子,彻彻底底的与藏经阁、聚宝阁三足鼎立,而不是居于三阁之末。”
“虽说日后灵兽阁鼎盛之际你们已是不在,但是你们这群小崽子也算有些机缘,咳咳,接下来本执事将要逐个分配阁内弟子所属的山峰,此乃郑长老的意思....不得妄自议论。”
“隋三通,青阳峰,纳入青阳长老麾下,饲养灵兽三尾驳。”
“顾铭,太尘峰,纳入执法弟子屠太尘麾下,打扫峰内庭院,听从屠太尘调遣。”
“齐筠,旭凌峰,纳入弟子黄旭凌麾下,饲养灵兽仙鹤。”
“陈云之,旭凌峰,纳入....”
“隋瀚....”
“姚琼...”
———————
随着玉腾山手持名册卷宗,摇头晃脑的念着每一位弟子的名字。
随即,那些被发配至长老门下的杂役弟子纷纷面露喜色,觉得日后前程似锦,因此看向周围其他杂役的眼神也变得有些轻蔑了起来。
而那些被纳入寻常弟子门下的杂役弟子,有些人垂头丧气,要知道在灵兽阁虽偏僻,乃是三阁中的末流...虽然每日苦些累些,但也算是图个自在逍遥。
可是一旦入了山外山七百八十一峰,便只能寄人篱下任人差遣、若是遇上个穷凶极恶之徒,惹了不快、被打被骂都算是轻的...
但是人各有志,同样也有人满怀憧憬。灵兽阁内杂役弟子皆是残废灵根、无灵根者也占据小半,若是能讨得未来主子欢心,被赏赐些功法丹药的话...
因此,灵兽阁于今日遣散众杂役,只留阁主长老和几位执法弟子驻留阁中,有人欢喜有人忧愁,也有人满怀憧憬或是惶惶不安。
但是,总有两个“另类”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喂,莫语,为啥要称之为‘麾下’啊?这不是用来称呼凡间将领部下的吗?”
李阙州侧过身子窃窃私语般问道。
“咳咳,这你可问对人了,我通读古今书籍,虽不能说是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但也称得上是满腹经纶、有着经天纬地之才华...”
莫语眼眸放光,又开始滔滔不绝。
“咳咳,够了够了。”
李阙州清了清嗓子,有些无奈的打断道。
“嘿嘿,所谓麾下你的理解并无错,可是修行者皆是一方豪强,豪强或权势的下属,说是麾下也不为过...”
莫语继续摇头晃脑,有些显摆的解释道。
“这样啊...”
李阙州有些认为莫语是在胡说八道,但又觉得好像有几分道理...只得随意应了一声,不再多言。
...........
分配会议持续了已是莫约半个时辰,尽千名弟子的分配已是逐渐迈入尾声。
玉腾山此时依旧手持着名册,有些散漫慵懒的念着最后三个名字:
“莫语,知书峰,纳入长老郑知书麾下,饲养灵兽赤血灵驹兼书童。”
在场许多老弟子听到莫语被分配至长老门下,纷纷面露羡慕之情,却又不知晓莫语到底是何人,为何平日里从未听说过?
“这谁啊,不该是老弟子吧?咱们偌大的灵兽阁内、能有幸去长老峰的不过数人而已,此人竟是如此得玉执事眷顾?”
“恐怕和玉执事无关吧,长老峰皆是圣地,就算真的缺杂役,也不是玉执事想让谁去谁便能去的...”
“你是说?那莫语是得到了郑长老的赏识?”
“嗯,有可能...”
“不会吧?长老哪有心思关注我们这小小的灵兽阁?”
“嘿嘿,你这句话就不对了,咱们灵兽阁阁主也是八百长老之一,必定是有极为要好的长老好友....”
“嗯,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眉目了,不过那莫语还真是气运不凡,也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
众杂役皆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先前也有几人被分配至长老峰,但那几位弟子在灵兽阁内也算是佼佼者,因此众人不算太过惊讶,可莫语毕竟是生面孔、因此顿时在人潮中掀起了一阵阵轩然大波...
“安静,安静。”
玉腾山见到下方有些嘈杂不堪,带着威严的声音缓缓说道。
众弟子顿时纷纷噤声,不再议论。
玉腾山见到众弟子的反应,也感到甚为满意,随即他继续眯着眼看了看手中卷宗,嘴角处不知何时忽然出现了一抹诡异的笑容,一字一句的念道:
“李阙州,若澜峰,纳入碧波山首席弟子陈若澜麾下....”
“为陪练剑童....”
话音刚落,灵兽阁外堂顿时寂静无比,显得格外诡异。
然而就在数息之后,刚刚安静下来的人潮此时又忽然沸腾了起来!
众杂役在听到‘若澜峰’和‘剑童’两个词后,竟是全然忘却了方才的羡艳之情,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字眼一般...
众人眼中纷纷流露出了一抹抹深度同情和怜悯之色...更有甚者甚至交头接耳,暗自询问是否有人认识这名为“李阙州”的倒霉之人...
“这倒霉鬼是谁啊?莫非是哪里得罪玉执事了?”
“不知道啊,从未听过此人名讳,不过,也怪可怜的啊...”
“对啊,若澜峰是人能去的么....”
“唉,我听说若澜峰已有三年没有男性杂役了...”
“啊?三年都没有?”
“是啊,我听我表兄说,上次有个凡间国度里的一位皇子,习了些剑术,在他们国家可称得上是青年剑道第一,因此被外出游历的碧波长老赏识,并带回宗门送去若澜峰当剑童...结果...后来你猜怎么着?”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那皇子和若澜师姐比剑,竟是撑不了一个回合....”
“额,输了也就输了,若澜师姐是何等天资,这应该也没啥吧...”
“唉,你是不知道啊,若澜师姐被称为‘剑痴’,自然不会以修为压人,因此...若澜师姐不动用丝毫灵气,肉身之力也被压制在凡人水准...可那人竟也是连一剑也接不下来...”
“什么!?竟...这么夸张?”
“是啊,我可是听我表哥亲口所说!”
“这...那后来呢,那人怎样了?”
“唉,后来被若澜师姐活生生打了个半死,好像是经脉寸断、终生瘫痪,被直接扔出了云上仙门...”
“什么?就因为比剑输了?”
“对,就因为比剑输了。”
“这若澜峰也太过于可怕至极....”
“那肯定,若澜师姐乃是是南赡天凰榜中、‘人榜’第七,可以说是整个南赡部洲,烬墟通窍境内最为杰出的青年天才之一!”
“竟如此厉害,诶?那为何不入仙门内山八大峰?”
“嘿嘿,据说若澜师姐早已有了入内山、或者是成为亲传弟子的资质,但不知为何,却执意留在外山,也迟迟不破镜入源脉...”
“这是为何?”
“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
“额,也是的....”
“唉,但不管怎么样,这名讳‘李阙州’的小子是要倒霉了...”
“是啊,那若澜山简直如同刀山火海啊...”
玉腾山此时侧躺在藤椅之上,眯着眼望向下方议论不休的众杂役,却诡异的并未出声打断。
但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向人群中的李阙州之时,嘴角细微的抽搐了一下,上扬的弧度越发明显。
随即他收回目光,又落在名册卷宗上,提高了几分声线,朗声念道:
“林青书,归昀峰,纳入弟子许归昀麾下,打扫庭院、伺候起居。”
玉腾山念完最后一名杂役弟子的姓名,便合上名册卷宗,浑浊的老眼有些疲惫之色,缓缓说道:
“都记下自己所属山峰了么?”
“禀执事,记下了...”
众杂役停止了议论,用参差不齐的声音齐声回答道。
“记下了便去吧,散了吧散了吧,小兔崽子们既然走了,老朽也能清净清净了。”
玉腾山翻过身,对着身后一众杂役弟子摆了摆手,有些烦躁的说道。
众弟子听罢,纷纷连鞠躬都是免去了、连忙赶回茅屋收拾行囊。
灵兽阁仿佛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