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州啊...”
三人伫立于云霄鹏鸟身侧,莫语有些欲言又止。
“嗯?怎么了?”
李阙州打量着眼前的云霄鹏鸟。
鹏鸟毛色皆白,莫约两丈长,展翅后神骏无比。
“你...能不去若澜峰么?”
莫语有些吞吞吐吐。
“呵呵,银子都给了啊,估计那执事也不给退。”
李阙州还以为莫语是在记恨那执事坐地起价,因此爽朗一笑。
“不是银子的事,那若澜峰...”
莫语并未直言,但神色中满是担忧之色。
“哈哈,若是只论剑道的话,我倒是颇有信心,你就莫要记挂担忧了。”
李阙州知道莫语心中所想,畅笑着说道。
但他那干净的眸子里,却隐隐透着些不安的光芒。
“阙州...可这毕竟是仙门,那陈若澜被传的如此凶悍...”
莫语语重心长的说道。
“莫语啊...”
李阙州神色一正,凝视着莫语。
“嗯?”
“师父说了,剑者当无惧无畏。”
“唉,人又如何做到心中无畏惧?”
“虽我心中有恐惧敬畏,但凌霄直上方能为剑者,若是驻足不前,我也不会来到此地。”
“可是...”
“没有可是...若是比剑输了,也不可耻,即使真被打成重伤丢出山门,我也认了。”
李阙州腰杆笔直,双眸凝视着莫语,一字一句的说道。
莫语听罢微微埋首,沉吟片刻。
若他因此畏惧不前,他也便不是他了罢....
也正是因为他如此干净澄澈...
既然如此,作为朋友,我自然不会再去阻止他所定下的决定。
思索过后,随即他眸光一亮,朝着李阙州重重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那么...保重。”
“嗯,你也保重...看书是个好习惯,可别丢了。”
“嘿嘿,你长了这么一张脸,那娘们估计也舍不得打你。”
“你又开始胡诌了。”
“我哪句不是实话?”
“你....”
“实在不行你卖卖惨呗?再冷的女人也有同情心啊。”
“我去,我哪里惨了?”
“哪里都惨....”
“....”
.........
青衣执事沉默不语,看着眼前的二人。
二人看似是在争执拌嘴,但他又如何看不出?
看似有些胡言乱语的二人,实则是在以打破陈规的形式、来抹除双方对未知磨难的担忧和惊惧。
虽与他们素不相识,但他也不由得内心感慨万千,竟忘记了去打断二人不知云雨的对话。
是啊,在这浩瀚冷血的仙门中。
为求道、求利、求长生。
手足之情均可斩断、血脉之亲也可兵刃相向。
但有谁能想到,竟也会有着如此真挚、发自肺腑的真情流露。
实在是让人羡慕而憧憬。
希望他们二人多年以后,不再为弱冠少年时、也能将这份珍贵的情谊深埋于心底吧。
———————
言语了片刻,莫语朝着李阙州摆了摆手,朝着接引殿大堂处离去。
脚步干净而利落。
李阙州目送着莫语离开。
沉默半晌后,他乘上云霄鹏鸟。
鹏鸟载着希望穿透那不可视的曙光,越过山川河流。
数十息之后,已身至云霄之上。
身下波澜壮阔,少年剑心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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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波山,横纵数里,内有一十七峰。
以碧波主峰为首,峰内皆为女性修士,乃是仙门中人的憧憬向往之地。
若澜峰,以首席弟子陈若澜的名讳命名,山峰高耸入云,仅次于主峰碧波峰。
“到了,前方那座山峰正是你所行之目的地。”
青衣执事凝视前方,缓缓说道。
李阙州眺望四方,微微点头。
“咳咳,小子,不是师兄我风声鹤唳,我就不送你上去了...”
青衣执事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对着李阙州义正严辞的说道。
“呵呵,执事师兄无需介怀,我自行上山便可。”
李阙州极为识趣的笑着道。
青衣执事见李阙州如此,不由得心中一阵羞愧...
自己年近三十,论胆识竟还不如一年少的杂役弟子...
实在是..唉。
但羞愧之余,随即他心中转念一想...
这若澜峰...还是别上去为好....
指不定站着上去,躺着出来...
我才三十未满啊,大好年华啊...
于是他神情一肃,脸不红心不跳的对着李阙州沉声说道:
“师兄只能帮你到这了,前方古树处乃是若澜山腰,沿着山路扶摇直上即可。”
“嗯,谢过执事师兄了。”
李阙州神色有些紧张,手中的佩剑也逐渐握的紧了些。
青衣执事不可避免察觉到了李阙州的细小举动,但也只能暗自叹息一声。
如此少年、心性不骄不躁,且勇气可嘉。
只不过,有些可惜了...
.....
风声呼啸,鹏鸟缓缓俯冲而下。
李阙州运转轻燕行,在青衣执事略显同情的双眸、和云霄鹏鸟带着恐惧的神情中迈出脚步。
古树苍幽,碧影遮日。
他缓缓落下脚步,踏着若澜山腰的潮湿土壤,一步一步向若澜山峰处攀登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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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峰上有一座院落。
院落并不大,院门由檀木制成,隐隐散发着些微不可查的檀香气。
院门未闭,在青松翠柏的映衬下显得仙气盈然。
门口有棵树,看枝叶纹路,貌似是棵檀香乔树。
不似山腰处的古树那般树根盘地三尺,但也在终日灵气的浸染下显的生机盎然。
李阙州凝视着眼前的景象。
终于到了....
这陈若澜不会进门便给我一剑吧...我得小心些才好。
他心中如此想着。
他的右手开始紧紧握着佩剑剑茎。
虎口处却呈放松的状态,防止紧绷僵硬的肌肉延缓了潜意识的动作。
他左脚迈出的步伐比右脚更沉重,身体略微前倾,脊背成弯曲之势。
这乃是扬州剑拔剑式之要领所在——
拔剑之时更利于腰部运力,出鞘剑影现,剑锋至脖颈。
一步、两步...
李阙州走到院门处。
院内有一房庭。
大院里干净简洁,唯有些许桌椅,一座古井。
且空无一人。
若说他神色淡然自若,倒是有些无稽之谈。
虽说剑者无畏。
但只是畏而扶摇直上,惧而不颓不躁。
是人,便有着畏惧。
况且这陈若澜被传言熏染的如同魔女一般喜怒无常,暴戾无德...
还是那天凰榜人榜的第七人...
一身修位早已至烬墟极境,断然不是那秦元罡侯观海之流能相提并论的...
李阙州呼吸吐纳、放松六识,以眼耳观其四周。
哪怕是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此时也逃不过他的感知。
李阙州缓缓朝着院内走去。
门槛莫约有着三寸高。
他极为缓慢的抬起脚,但小腿处的每一寸肌肉此时都处于紧绷的状态。
剑者露了破绽,便是不足。
然而就当他将脚步落在园内的石板路上的那一瞬间———
他周身汗毛倒竖,刹那间袭来的危机感让他此时竟有些冷静到可怕。
一柄剑,竟是从院内房庭处飞刺袭杀而至!
若是寻常暗器,即使质量颇轻,以此莫约数十丈的距离,器至人身前时定当已是无余力、随手一剑便可轻松击落...
但此剑却是一柄厚达半寸的骇人重剑!
丝毫不像是女子惯用之剑!
李阙州此时心中大骇。
他那过人的目力在呼吸间便已看出——
此剑虽沉重,但破空而来剑势却丝毫未减,剑气搅动灵气、如焱如虹。
以重剑袭杀四十丈,这绝不可能是寻常武夫靠蛮力所能做到的事情!
定当是动用了极为深厚的天地灵气...
上霄诀有云,烬墟第九境贯通百会神穴,启元神,能御器离身两丈。
但此剑已是距屋内之人数十丈有余...如若不是御器,那这天凰榜修士肉身之力竟如此惊世骇俗?
呼吸之间李阙州心中思绪飞舞,惊惧之余,重剑剑锋已至他胸前数丈之外...
如何抵御?
此剑剑势重逾万斤,凡人之力如何抵御?
李阙州心乱如麻,但这仅剩的半息却不足以让他思考究竟该如何应对...
那么....
只见他脚底涌泉**息流转,脚尖处狠踏地面。
剑锋已至他胸前三丈处!
李阙州拔剑,快若光影。
剑锋已至他胸前半丈处!
轻燕行运转,却是牵扯身形向侧。
剑锋已袭杀至他胸前一寸之处!
李阙州手持佩剑,拔剑起式、手腕翻转之间剑锋舞动。
半息之间竟是极为准确的劈向了重剑左侧!
重剑蕴含万斤巨力,佩剑虽锋利,但遇重剑之时竟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
虎口震动,手中之间剑身已然断裂,李阙州手掌已在此刻被反震的指骨碎裂,一口逆血自脖颈而上。
重剑剑势却并未有丝毫减少的迹象,但却被那极致一剑所劈的略微偏移了半寸之距!
重剑如虹,狠狠的自李阙州心脏右侧贯穿而入,自后背而出!
剑柄狠狠的卡在了他的胸前,震断了前胸所有肋骨。
贯穿身体后,残余的怪力牵带着李阙州的身体,朝着院门外狠狠摔去。
血溅三尺,檀香混杂着血腥气。
如火如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