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叶家,李芒抬头眺望了一眼那座气吞山河的雄城,心底不禁热血沸腾。
很多关于武道的记载都提到,帝都叶家的一叶之剑,是武道和魔法结合的典范,另辟蹊径,自成一体,冠绝天下。在当年席卷各国的大混战中,镇国将军叶秋白手持一叶之剑,率领他的部队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战后部队获得‘叶家军’封号,对一支部队来说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也是叶家辉煌的巅峰。
“一叶之剑,神乎其神,但愿能有幸见识一下。”李芒自语。
雄城耸立,比起南屏城更加大气磅礴,有龙气缭绕,那是一国皇城的象征。城门依然有卫兵把守,但查验就松多了,随便扫一眼便挥手放行。进门的时候,李芒很清晰地感知到,有一层无形的力量水波般扫过全身。
这绝对是禁术级别的魔法力量,对普通人没有影响,但任何一个魔法师都逃不出它的探查。帝都不禁普通人出入,但对魔法师的进出控制极严。理由很简单,魔法师有能力造成巨大的破坏,帝国需要密切掌握他们的动向。
李芒所在的镖队没有一个魔法师,顺利通过城门,驶上大块青石铺成的宽阔道路。
冈茨把队伍的指路权交给蝴蝶夫人的丫头小昭。她扑闪着大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但一点不误事,总能及时地提醒镖队转向。经过一段极繁华的商业区后,进入一条幽静的林荫道。
在寸土寸金的帝都,这条林荫道显得低调奢华,只有熟悉帝都的人才知道它的不凡。它通往王侯区,那里远离俗世的喧闹,是帝都中难得一见的净土。
“停下,干什么的?”刚驶入不久,便有暗哨上前拦截盘问。
“别嚣张,看看这是什么!”丫头神气地扬起下巴,把一块腰牌递到他眼前。
暗哨接过去看了一眼,立刻额头冒汗,朝车厢深深一躬,压低声音道:“不知夫人驾临,在下罪该万死!”
“不知者不罪,退下吧。”蝴蝶夫人淡淡地道,并未生气,反而多看了暗哨一眼。一般认识她的人都称她郡主,叫她夫人的人大多是行伍出身,敬佩她的夫君辛追。
暗哨再次一躬,迅速退了出去。
又走了片刻,镖队来到一座巨宅大院前。小昭很有经验地吩咐镖队靠近墙角,尽量保持安静。有冈茨坐镇,镖师们老实多了,否则早就跑百花楼之类的娼所快活去了。
李芒有些好奇,这小昭貌似也是第一次来,却表现得好像来过十次八次似的,有条不紊寸步不乱。
巨宅的门楣上书着“庄府”两个烫金大字,遒劲有力,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小昭叩开边门,再次亮出那块腰牌。门房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激动地将她和蝴蝶夫人迎进去。
李芒看了暗暗点头,门房的态度反映家风,这家门房自始至终都谦和有礼,看来这庄家不错。
不久小昭领着几个管事的出来,将镖车上的货物卸下,给冈茨打赏了镖金。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了不少,乐得冈茨有些语无伦次,一个劲地千恩万谢。
在这豪门重地,冈茨的心理抗压能力实在有点够呛。
“小先生,夫人让你们在来福客栈住下候着,等她有了空暇再和你们联络。”小昭递给李芒一道信符,“这是杜家的信符,凭此可以在来福客栈免费吃住。”
这豪门大家出手就是阔绰,李芒接下谢过。
为啥信符给他,李芒也不清楚,但冈茨等人都没有异议,他也就收下了。这一路走来,原本是李芒跟着镖队,但不知从何时起,李芒已然成了这支队伍的核心。
包括冈茨在内的所有镖师都对他很信服,依然叫他小先生,但亲切中多了一份敬意。
李芒也没有矫情,坦然接受了这种改变。人的身份和地位,与实力和付出相对应,此言不虚。
来福客栈在附近不远,规模很大,一到三楼是酒楼,四到六楼才是住宿的地方。
杜家的信符很管用,掌柜的非常客气,有求必应。李芒选了六楼的房间,推开窗户,可以俯瞰帝都的大片区域,很快一座白色魔法塔吸引他的目光。
那座魔法塔有十几层高,巍峨入云,非常壮观。即使和来福客栈相距数里,李芒依然能感受到浓浓的魔法气息。直觉告诉他,那是圣廷在帝都的象征。
圣廷白塔,在每座城市里都有。厚土城和南屏城都有,但规模和帝都这座比起来就逊色多了。浓浓的魔法气息让李芒感到窒息,心头有种说不出的反感。
“小先生,那是圣塔,漂亮吧?”冈茨见房门开着,走了进来。
“哦。”李芒不置可否,没有按冈茨预料的询问。
冈茨有些意外,主动介绍道:“这塔十三层,据说这个数字有很特别的讲究,离神域最近,可以聆听到来自神域的福音。不过也只有帝都这样的一国之都,才会建十三层圣塔,其它地方都矮很多,有的十二层,有的只有七八层。”
神域?李芒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传说在天空之上,有一片住着众神的世界,叫做神域。据说神域上充满魔法的光辉,没有黑暗,只有永恒的白昼,住在那里的人们都幸福无比。
圣廷宣称自己来自神域,接受神域的神之启示,是为正统。其它教派做不到这一点,因此逐渐被边缘化,直至被淘汰。如今大陆上只知圣廷,其它教派大都销声匿迹,坚持下来的教派也只能在圣廷的鼻息下苟延残喘。
帝都繁华热闹,气象万千,远非其它城市可比。但李芒总觉得有股不祥之气,沉闷阴郁,令他压抑。街道上时常能看到魔法师,帝国八成的魔法师都属于圣廷,胸口有圣塔徽章,他们出门在外会受到无尽的尊敬和礼遇。
大街上,魔法师所过之处,行人带着谦卑躬身避让,魔法师昂首阔步坦然走过去,这一幕正常不过,没有人觉得有哪不对劲。李芒却觉得刺眼,看了片刻后不愿多看。
倒不是正义感有多强,而是看不惯魔法师这种自以为是的傲慢和不可一世。
如果只有少部分魔法师这样,是个人品行问题,现在几乎所有圣廷魔法师都这样,那就是圣廷的问题了。李芒盯着圣塔看了很久,心里想的是哪一天将它推倒。
除了圣廷魔法师,也有其它人进入李芒的视线,那是一名英姿勃发的年轻人,穿着军方制式服装。李芒只是惊鸿一瞥,便牢牢记住了那家伙,从他的走姿看,绝对是个高手。
不对呢,好像在哪里见过,真是奇怪!李芒喃喃低语,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关于这个人的记忆一片空白。他想了半天,最终都没能想起。
“真是奇怪,那样一个人物,我如果见过,怎会记不起?”李芒自嘲地摇摇头。
镖师们终是经不住诱惑,征得冈茨同意,吆喝着去百花楼快活。
奈顿也拉李芒去,李芒笑笑没答应。他今年十五岁,在大陆已经是适婚年龄,早的已经抱娃了。奈顿还真不是逗他,真心觉得百花楼是好地方,要和他分享。
“有中意的人了?”冈茨笑问。
“没有!”李芒心虚地摇头,心底却浮起一道倩影,一时间怎也挥之不去。
心烦意乱下决定出去走走,正好见识一下帝都。
怕蝴蝶夫人那边传唤,李芒也没走远,就在客栈附近闲逛。这里附近有个小型坊市,规模虽然不大,但规格很高,李芒一进去就看到好几名胸挂圣塔徽章的魔法师。
其中居然有一名红袍,李芒不免多看了几眼,顿时其中一名魔法师不乐意了,喝斥道:“低头,闭眼,再乱瞅剜你眼珠子!”语气神情满是鄙视和厌恶。
李芒默默退到一边,让他们一行过去。这种无端的屈辱,让他的心情瞬间跌到谷底。
之后有魔法师的地方,他尽可能避开,离他们远点。不过除了魔法师之外,还有蓝袍的普通神职人员,胸口也挂着圣塔徽章,他们同样高人一等,就是巡逻卫兵见到也得礼让。圣廷之威,如同空气一般无处不在,令人窒息。
还是学院好,山高皇帝远,圣廷的触手还没伸到那里,可以呼吸到自由空气。
坊市的规格高,伙计的眼角也高,李芒外形黑胖,衣着一看就是外地来的,自然没人献殷勤,还防贼似的警惕地盯着他进出,没驱赶已经是法外开恩。
转了一圈,索然无味,李芒准备离开,忽然眼前一亮,那个英气逼人的年轻人走进来。
长发一丝不苛,用金带束在脑后,腰杆笔直,制式军装挺刮,几乎没有皱褶,神情从容自信,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一看就是那种出身高贵涵养极好的人。
“叶少,您今天怎么有空啊!”立刻有伙计谄笑着迎上去。
“随便看看,不用管我。”年轻人目光扫过李芒,大步流星从他面前走过去,没等伙计。
伙计对李芒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但对此人卑躬屈膝,比龟孙子还要龟孙子,那付嘴脸透着恶心。李芒本来打算离开的,但对那年轻人很好奇,于是问伙计:“那个叶少是谁?”
“要你多嘴!哪儿好玩哪儿呆着去!”伙计瞬间变脸。
李芒笑笑,不再多问,看年轻人走进霁月斋,也跟了进去。他刚才已经进去看过一圈,好东西不少,最便宜的都要十金币,远远超出他的承受能力。
年轻人直奔贵宾区,李芒也想跟过去,却被伙计拦下。
“喂,里面的东西都很贵,碰坏了你赔得起么?”伙计横眉怒目。
李芒平静地看着他,淡淡地道:“开店做生意要和气生财,我想你们掌柜的不会允许你这样做。”
声音不大,也没有怒气,但有种令人不敢小觑的力量。
年轻人惊讶地回头看了李芒一眼,意外之余,眼神中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
李芒朝他微微点头致意。年轻人笑笑,但并没有上前解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