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陆会秀的心情格外地不爽,胸中一直顶着一股怒气无处发泄。
那天晚上,马琳请客,陆会秀本以为饭局结束后,他能借机与马琳好好亲热一番,顺便将自己参股筹钱的计划向马琳和盘托出。却不料半途杀出个程咬金,被储红刚——他这个缺德带冒烟的小舅子,死皮白赖地闯入一搅和,并当众抵毁他的人品怎么怎么地差,还诬陷说借过他的三万元钱不还,弄得他在马琳和她几个闺密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陆会秀虽当众驳斥了储红刚,又在他离开包厢后,向马琳的几个朋友解释了事情的原委:十几年前,他小舅子储红刚带人打砸过他家,三万元是经协商赔偿给他的医疗费和损失费。但饭桌上被他这么一闹,陆会秀觉得自己的脸丢大了。考虑再三,他觉得当晚向马琳再提投资借款的事肯定不宜。散场时,看她也没有留他过夜的意思,只得悻悻然找了一个代驾,开车将自己送回了老县城。
陆会秀越想越气,第二天一早,他就诘问在院子里忙着伺弄花草的储红云,他什么时候借过她哥哥的三万元钱没还,并让她说说明白,那三万元是不是储红刚当年给他的赔款。为了取得证据,他还私下将手机里的录音功能打开了。谁知,储红云见他问得突兀,也不知道他是何据心,根本懒得搭理他。见此光景,他从院子进到房间,又从房间走到院子里,进进出出好几个来回,最后实在忍不住,对储红云说:“你告诉储红刚,他就是一个混蛋无赖,他要是再糊搅蛮缠的话,我就去告他诽谤诬陷罪。”
储红云跟陆会秀斗智斗勇几十年了,早已炼就了金钟罩和铁布衫的功夫。“你别跟我在这儿磨叽。你那点小心思我懂,不就是吃了亏,又不甘心,想吓唬吓唬人吗?我不会帮你传话。当年你装作被我小哥打坏了,讹去他三万块元,还不准他说一说?你要是有精力,再去找他打一架,看你们哪个厉害,跟我白话个什么?”
陆会秀碰了硬钉子,越想越气急败坏,说:“怎么是我讹他三万元钱,那是他赔偿我的损失,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借了他三万元钱至今赖账不还,那可是有人证物证的。”
“那你就去告他呀,跟我在这里啰嗦什么。”储红云不再理会陆会秀,自顾自地忙她的植物花卉去了。
陆会秀本以为能够通过储红云,转达他对储红刚头天晚上对他污名诽谤的严正警告,没成想储红云根本不吃这一套。中午的时候,他又接到妹夫的电话,催问他打算入股他们砂石场的投资款准备好了没有,要是筹齐了就赶紧打过来。要是没钱就明确告知,放弃算了。他知道那个砂石场他妹夫是大股东,说得上话,忙在电话里编了个瞎话,让妹夫再宽限他一个星期,到下周他一准将集资款打过去。
转眼过去了好几天,陆会秀着急上火的,也没有想到弄钱的法子。他也想过向朋友借钱,可细一想,他就没有几个真正的朋友,而且这年头找人借钱,比问人借祖宗都难。他又联系中介将对外出租的门面房降了再降,并在门面房的玻璃门上留下了招租电话,但就是没有人打他电话来问租金的。他暗自骂马云、刘强东这些人,虽然做大了国内电商,却也让多少靠线下零售谋生的城市人失业,让多少商业街、购物广场变得萧条冷清,无生意可做。他要知道门面现在这么难出租,就不该对原来搬走了的那个经营者提什么涨房租,现在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就在前天,当他得知老同事余小铃在医院跳楼自杀的消息,本打算前去殡仪馆吊唁,可心里为筹钱的事堵得慌,又瞧见储红云眼睛红红的往外去,知道老婆跟余小铃是闺密,她肯定要去送一份礼,自己没必要再去凑这个热闹了,就忍着没去。等事后想到这事,暗骂自己是他妈的有些冷血,好像连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了,也难怪处不到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
陆会秀觉得还是去找马琳问问,既然前几天跟她说起过这事,看她当时打听情况时的神态,应该对这个项目挺感兴趣的。可为什么在酒店受到储红刚的造谣诬陷,就不好意思再问问她对参股的意见了呢。“看来你很在乎自己在马琳心中的形象。”陆会秀自问自答,储红刚那晚对他名声的故意陷害,弄得他很怕破坏了马琳对他的印象,这也是这几天他没有向马琳再提合伙入股的原因,如果她要是愿意,他也不用为区区几万元的缺口伤脑筋了。想到此,他不再犹豫,调出马琳的手机号码拨打过去。
“喂,马琳,我——陆会秀。”
“是你啊!我当你失踪了呢。找我有什么事情?”
“怎么了,想我了吧!这几天我有事耽误住了,就没有给你去电话。你现在忙不忙?”陆会秀一听马琳说话的口吻,听得出她并没有计较那晚饭局中,他与储红刚发生的不快;看来她也没有受储红刚的影响,对他的人品产生顾虑和怀疑。他还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断,就没有正面回答马琳,而是按他平时打电话的口吻反问她。
“我哪有什么忙的?还不是守着自己的小生意,过过穷日子。那如你一般快活,光拿钱,不干活,到月退休金就打到卡上了。”
陆会秀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必须马上抓住,他立即接口说:“你愿意不愿意同我一道,干一件光拿钱不干活的事?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与我一起参股我妹妹和妹夫他们办的砂石生意。你要是愿意,我找找他们加你一个,算我俩合伙参股。你看成不成?”
“不会有什么风险吧?”马琳有些担忧地问道。
陆会秀说:“我有时间带你去我妹夫他们办的砂场看看。你想现在能做砂石生意的都是些什么人,那得有门路。河沙、砂石这些都属于自然资源,市场上的需求量又大,不是谁想干就能干的。我们要是入股的话,也只能算个小股东,跟着他们分点红而已,有什么好担心的。”
马琳看看他,听他说的有道理,又问:“那你妹夫会不会答应我和你一道参股?”
“我不知道,应该会同意吧。说句实话我跟他提过好几次,他都没有答应。这次据说是要上新生产设备,扩大经营规模,才私下里答应我参入一股,共二十万。我这几年钱搞空了,手里没钱,东拼西凑才搞到十四五万,可还差五六万。我那史河路上的两间门面房今年奇了怪了,空下来好几个月都租不出去。原本我是想帮你把房子卖掉了,好向你借个几万元补上入股的缺口。后来想,还不如拉你一起参股,要是他们同意参股二十万,你我各拿十万元。要是能争取参股三十万或四十万元,也是我俩各掏一半。当然,我现在连二十万都拿不出来,最好是我俩各拿十五万参股。你觉得如何?”
马琳:“那得等他们都同意后,确定能够参股多少后再说。说不定他们不同意增加新的股东呢!”
陆会秀:“那好吧!我去找我妹妹和妹夫他们争取一下。要是他们不同意,我就把我那份股份让一半给你。”
“真要如此,我一定不会忘掉你对我的关照。”
“那行,马琳,你等我电话。”陆会秀听见手机那头传来马琳甜美的嗓音,就仿佛看见了马琳正对他当面微笑,人立即像打了鸡血般来了精神,而堵塞在他心里好久的雾霾,就仿佛一下子被清风吹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