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雷狠狠地处罚了乌思娜,让人将她用最重的杖责打了她六十大板,行刑的都是拖雷的近身侍卫,所以一点也没有手软,打得她皮开肉绽。待他们行刑完,我走入乌思娜帐中察看情形。
这是我第二次认真地打量乌思娜,她与先前盛气凌人的模样大为不同,头发散乱,衣衫不整,气若游丝,背部以下血肉模糊,血水沾染到了地毯上,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身边的近侍都跪在她身边,不敢动她。往常她的眼睛只朝下看,现在她只能抬起头看人,唯一不变的,是她那双泛着寒光的眼睛,透露出仇恨和轻视,仿佛随时准备扑过来撕碎我。
我并不惧怕她的眼神,冷冷地回望她,“我并没有侵扰你,你为什么要加害我?”
“为什么,你明知顾问。我乌思娜,也是草原上的明珠,多少贵族争着抢着要娶我,若不是因为他是拖雷,我才不愿意当侧夫人,虽是侧夫人,可我在人前的地位,比合铁妮并不差多少。你一来,就占尽拖雷的宠爱,与他躺在一张床上的是我,调笑陪欢的也是我,可他嘴里叫的却是你的名字。他说我穿绿衣服好看,给我做了满柜子的绿衣服,我后来才知道不过是因为他当初与你相见时,你穿的正是一身绿衣裳,真好笑,我不过是你的影子、你的替身,你叫我情何以堪?”
听完她的话,我也有些愧疚,虽然这并不是我的错,可是拖雷这样做确实对她不起,“就算如此,我也没有与你争宠,你有你的特点,我有我的个性,让他看到不一样的你我不是很好吗?”
她冷笑一声,“你这么说,好像是我介入了你们之间似的,明明先遇到他的是我。你可知道,我六岁便与他相识,打小喜欢的人就是他,虽然与他不在一个部落,可我是打定主意要跟他的,我阿爸也知道我的心思,早有意要将我许配给他,若不是你,我今天就不会落得这么凄惨。他今天发了狠话,以后绝不会再来我的帐中,专宠你一个,他这样对我,你是不是很高兴?”
她伏在地上,一脸的凄楚哀婉,与我当初离开孟珙时的表情一般无二,想来她对拖雷也是用情至深,否则不会如此落寞,我仿佛是看到了当时的自己。“只要你有心,就一定能挽回他的心,女子要得到丈夫的心,有的是手段和办法,你若是有时间对付我,不如多花点心思在他身上,也许得到的更多。”
她哈哈大笑,“有你在,我就什么都得不到,你在这里装什么好人,是来故意可怜我?”
我见她如此伤心,于心不忍,“我这个眼中盯不会让你嫉妒很久的,你只需要耐心等待。”
我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她一脸狐疑地望着我,“你是什么意思?”
“将来你会知道的,你现在只要安守本分,别想着害我,也别给我添乱,不久你就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你是想多一个一辈子水火不容的死对头,还是一个能帮你获得地位和宠爱的盟友,你自己选。”
我故意留下悬念给她,让她快些燃起斗志,养足精神。
我回到帐篷,摸着已经有八九个月的肚子,仍然心悸不已。若不是有阿朵在,我恐怕要一尸两命,还好这个孩子福大命大,命不该绝,我真该好好谢谢阿朵呢,可惜它只是个畜生,不会说话,不然我一定要问它最想要什么。这件事之后,我更加珍惜阿朵了,每天给它吃最新鲜的鱼,这在草原是很难得的。
为我送来阿朵的乌云夫人又来了,她这次为我带来了唐逸的信。送走她,我就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双手都有些颤抖,打开封套,映入眼帘的是他飘逸俊秀的字迹,薄薄的两张纸,却叫我的眼泪不急气地流下来。
“重帏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说得再多,好像也只有两个字最想对你说,你猜得到的,想你,日思夜想,无时无刻,知道你一切都好,我才放心。知道你又要骂我,怨我没有早些来救你。只怪我找错了方向,以为是李遵项劫了你,详情以后再说与你听。去告诉拖雷,你觉得身子不爽,信不过蒙古的医师,要用中原的大夫,别怕,也别急,再苦再难也要挨过这段日子,到你生产的时候,我便会来接你。珍重,勿挂。”
我拿着信,哭个没玩,这算怎么回事,这个总是欺负我、害我人生多磨难的人,这个总是阴魂不散、走到哪都甩不掉的人,我此刻
竟是这么渴望见到他,恨不得他立马就出现在我眼前,我就要大骂他一顿:“你这个没心肝、没脑子的猪头,这么久才写这么一点字给我,就不能多写一点?”
拿着他的信,久久都不能入睡,激动得在床上翻来覆去,唐逸马上就要来草原了,我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了。真是太好了。
我偷偷将婢女送上来的饭菜倒掉,睡在床上饿了一日,头昏眼花,全身无力,拖雷见我如此病态,便找了巫医来,他只道我脾虚胃寒、怀胎辛苦,肾气不足,吃一些补药就好了。
巫医一走,我却把药倒掉,吃了一大堆甜饼油食,又继续装起病来,可怜我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一同遭罪,先是饿得半死,又是撑得半死,第二日巫医来又说我肝火上升,消化不好,要吃一些消食的草药。我白天食欲不振,晚上又拉又吐,这样连续折腾了几日,脸上的颜色确实变得晦暗了,换了几个巫医来看总不见好,拖雷便骂他们全是草包,我顺势叫他去帮我物色中原的大夫,此事便落到乌云的丈夫头上,他本就负责采买一事,总与中原的商贾药师打交道,拖雷对他自然信任。
隔了五六日,金国的神医薛仁来到了蒙古,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背药箱的徒弟。薛仁还是我初见他时的样子,谨慎恭谦,他身后的徒弟却换了人,虽是穿着粗衣布鞋,裹着头巾,又极度谦卑地一直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站在师傅背后,我却一眼就看出他不同于常人,那过人的长相和气质无论作何掩饰都是遮挡不住的,连那身衣服都跟着添了贵气,除还唐逸还能有谁能把一件这么掉价的衣服穿得这么玉树临风?拖雷也看出了他的不同,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偏偏他还乐于这种角色扮演,以为谁都看不出来,我怕拖雷瞧出端倪,便急忙叫唤不舒服,让他把视线转移到我身上。
薛神医为了平了好一会脉,便划了方子,叫人去煎药,又拿出银针刺我的手指,帮我放血。拖雷问他我是什么症状,他答说我有血虚之症,早年没有调养好,如今血不养胎,又吃不下东西,心火上升,一寒一热,所以胎相不稳,只要好好调息就没事了。
拖雷身在蒙古,蒙古人的饮食习惯与中原不同,体质与中原人的区别甚大,他既听不懂这些,也不便多问,只叫神医好好帮我看病,要一直待到我顺利生产。
“你的徒弟多大年纪,看上去倒不像学医之人。”拖雷问完我的病情,又想起了什么,便问道。
“王子果然慧眼,他今年二十有七,家境富裕,父亲是从商的,他自小先天不足,体弱多病,为他拿过脉的大夫都道他活不过二十,是小人将他治好的,自后他便醉心于医道,拜我为师,跟我走南闯北已经十年了。”薛神医编瞎话的本事一点也不逊于他的医术。
“原来如此,难怪我看他相貌不凡、不似平庸之人。”
唐逸向拖雷深深作一揖,低眉顺眼地站在薛仁身边,我见拖雷打消了疑虑,心里才大大舒了一口气,为了装作并不认识他们,我待薛仁为我看完病,就假托身子犯困,躺下闭上了眼睛,虽是闭着,却能感受到两道灼热的目光自暗处而来,我早已浑身发热,不敢相信他真的来到草原,情思万缕在心中翻转,只盼能快些与他单独相见。
拖雷叫人带他们去营帐,唐逸磨磨蹭蹭,最后一个走出去,我睁开眼睛,望着他的背影,他挑起帐篷的帘子,正要出去,忽然转了个身,正好看到我挺着身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露出一个邪邪的坏笑,伸出二根指头放在嘴上做了个飞吻抛向我,我脸一红,用被子蒙住了头。
这坏东西,还是这么二得可爱。
夜深人静后,部落中一片死寂,只有巡夜人偶尔从帐前经过,多兰睡在我脚下已打起了呼噜,我知道他今晚一定会来,左右翻滚只等着他出现,果然二更天时,帐子被人掀起,一道黑影闪到多兰旁边停顿感了一下,我哼了一声,又沉沉地睡了。片刻之后,一只大手伸过来,我想都不想便坐起来把手伸向他,他抱着我顺势钻进我的被中,千言万语化作无语,他大概也感受到我的思念,轻轻覆上我的唇。
好温暖,好舒服,我头一次觉得心里这般踏实,抱住他的脖颈紧紧不放,头一次,我主动回应他的吻,忍耐许久的思念化作无限温柔的缠绵。他轻抚我的头发,亲吻我的耳垂,手指伸进我的亵衣中,我的身体像在云端漂浮,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腹下的硬物抵住我,我撇下一切矜持庄重,热烈地回应他的爱抚,坐到他身上。起俯仰合之间,二人融为一体,舌间尽是他男儿的气息。
今夜我只想随心所欲,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