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脑袋里的那根弦绷得太紧也太久了,终于承受不住,啪的一下断掉了,此刻的郁静像是疯了一样看着那只手尖叫,她现在甚至没有勇气去抬头看一眼那只手的主人,她怕自己一抬头就迎来一张血盆大口。
如果可能,她甚至希望自己立刻昏过去,然后等到一睁开眼就会有人告诉她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一切都过去了。一瞬间脑海里闪过上官凌霜温柔的笑脸,可……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会想他?郁静有那么一点小迷茫,危险的时候自己为什么想到的是凌霜,而不是齐放。
这时有一个声音在她身边说话,“对不起,小姐。我吓到你了么?真的不好意思,不过你的声音可以小一点么?其他病人可能都休息了,你这样会影响到别人。”
声音的来源似乎是那只手的主人,而且听起来有些耳熟。慢慢的抬起头,小心的看了一眼人后,郁静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不久前给她一张单子让她去楼下交住院押金的那个护士。还好,很明显她是个大活人。
“我……我没事!”郁静牵强的笑笑,“你有什么事情么?我没叫护士。”
“晚上还有两个消炎针要打,已经定好时间的。”护士面无表情的回答。她拖着刚才拉进来的装着药的手推车向老人走去。
郁静“哦”了一声算是回答,其实她并不是真的想问什么,只不过是没话找话顺便掩饰刚才的慌乱。护士熟练的从手推车上拿下一样一样的东西,然后从被子里拉出老人的手,不过郁静很快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她看见那个护士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手术刀来。
手术刀看上去很新,锋利的刀刃在灯光下明晃晃的亮着,拿着手术刀的护士看上去就像是马上要上手术台的医生,不过这里不是手术室,她也不是医生。
手术刀在老人的手背上划下,鲜血喷涌而出,一块长条形的肉被割了下来,老人似乎被疼醒了猛地睁圆了眼睛,嘴巴开了又合却没发出一丁点声音。被护士抓住的手不断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开,血顺着伤口流下染红了床单。
护士的脸上满是阴森的笑容,她将割下的那块肉放进嘴里有滋有味的嚼着,咯吱——咯吱的咀嚼声听了让人毛骨悚然。郁静用手捂住嘴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她不敢喊她怕自己喊了以后那把手术刀下次就会落在自己身上,她闭上眼睛不忍继续看下去。
“小姐,你还好吧?”护士的声音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响起,郁静睁开惊恐的眼睛,却发现老人安静的躺在那里,没有深可见骨的伤口、没有被鲜血染红的床单,也没有什么手术刀……老人的上方安静的挂着一个吊瓶。
“我没事!”郁静摇了摇头,“只是有点累。”
郁静看着推着手推车的护士走进灯火通明的走廊之后,关上门,她颓然的瘫坐在椅子上。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看到的东西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了,甚至想到自己是不是真的像上官凌霜说的那样产生了幻觉?
可是?悬在老人上方的吊瓶证明刚刚护士的确是有来过,那就是说护士的出现不是幻觉,而自己刚刚看到的护士拿手术刀割老人手的那一幕则应该是没有出现过,如果是幻觉的话,那么幻觉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郁静有些迷茫,刚才那诡异的一幕幕在她眼前不断的闪现,可是她却没办法分出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幻觉,这让她有种快要疯掉的感觉。
一夜的时间就在呆坐中渡过。不是她不想睡,而是她不敢睡。除了不敢睡觉,她甚至连病房的门都不敢出去,只能一个人守着昏睡的老人,然后看着面前的那只粘好的搪瓷大碗。这只碗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一个在路边乞讨的老人会把他看得比钱还重要?看着晚上的那一道道裂痕,直觉告诉郁静,这只碗里或许隐藏着一个故事。
就这么干坐着,迷迷糊糊的总算熬到了凌晨,天色逐渐变亮,当第一缕曙光照射到病床上的时候,昏睡了整整一晚的老人有了醒转的迹象,他先是动了动手指,接着是手臂,大概是觉得疼痛,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紧闭的眼睛抖动了几下之后终于睁开了,可能是意识还没有恢复的原因,他的眼神有点涣散,他睁开眼说的第一个字是:“碗……”
又过了一会,他的意识恢复了,轻微的转动脑袋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接着,目光落到了正坐在床边的郁静身上。
“你醒了?”见到他醒来,原本脑袋还昏昏沉沉的郁静立刻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精神起来。
“你救了我?”因为睡觉的时候开了口,所以他的嗓子哑的几乎说不出话。
“算不上是救,我只是碰巧路过。”郁静只能这么回答,难道她能说把他送到医院只是因为她的精神状况不太好,救他只是图个心安么?
床上的老人似乎是想微笑,只是牵动了伤口疼的呲牙咧嘴,笑不像笑哭不像哭的,“不管怎么样你是个好人!”疼痛让他的声音都有些走了样“你还是送我出院吧,我没钱。”
“那只碗对你很重要?”郁静没有接他的话说,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一听到碗这个字,老人暗淡的目光立刻被点亮,整个人仿佛都焕发了生机,他焦急的问“碗呢?我的碗呢?”如果不是行动不便,郁静一点都不怀疑他会立刻从病床上跳下来。直到郁静小心翼翼的把那只布满裂痕的碗放到他手里的时候他才安静下来,接着,双手费力地捧着那只碗老泪纵横。
看着这一幕郁静的心里一阵难受,叹了口气悄悄的退出了病房。去楼下的饭店随便的解决了早餐之后她没忘了帮老人带一份。等她回到病房的时候,老人已经恢复了正常,怔怔地看着那只碗不再流泪。
见她回来,老人抬起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般问道“一共花了多少钱?”
郁静有些错愕,低头看了看手里提着的早餐还以为他问的是这个,不过后来一想才明白,他问的是住院一共花了多少钱,随即含糊道“也没花多少。”
“你得告诉我花了多少钱,以后就算去卖血我也得把这钱还你。”
“不用还了,真的没有多少,这点钱我还出的起。”她有些纳闷,感觉这个老人不像是那种在路边乞讨为生活所迫的人,可昨天碰见他的时候他又明明是在路边乞讨,然后被一群小混混抢钱、殴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唉~~~”老人长叹一声,眉眼间有说不出的落寞“这不是钱多钱少的事情,如果没有你,我这条老命就报销在那了。都说养儿防老,养儿防老,养了一辈子到最后却是个不相干的人救了我!”
“他……?”只说了一个字郁静便没在继续问下去,不是不想问,而是怕问了之后勾出老人的伤心事来,仅仅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的话就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样的事情她做不来,也不想做。
“您先休息,我还有点事情,有时间来再来看你。”再待下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郁静索性离开了医院。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快下午了,齐放和以前一样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站在门口看着有些空荡的屋子,郁静再一次的感觉到了寂寞。
脱下鞋子和外套,刚准备进屋,厨房的门忽然悄无声息的开了,又出现了?透过那道门缝郁静仿佛又看到了昨夜那恐怖的眼睛,冷汗忽的一下冒了出来,她愣在那瞪大了眼睛不安的望着那道门缝不知该如何是好,双手因为紧张紧紧的握紧,指甲深深的嵌进了肉里她都没觉得疼,就在郁静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恐怖的气氛压得崩溃的时候,郁宁,她的双胞胎姐姐突然风风火火的从厨房闪了出来“正好你回来了,你给你把药冲好了,快喝了吧。”说着她把一个白瓷杯放到了客厅的茶几上。
看着那杯热腾腾的药,还有满脸笑容的郁宁,郁静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什么妖魔鬼怪,明明就是自己紧张过头了,突然放松的她感觉一下子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瘫倒在沙发上自嘲的笑着,怎么停都停不下来,笑着笑着泪流满面……
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我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傲雪,我突然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