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格定好之后，销售成绩却让杨哲大失所望。无论萧颜经营的店铺还是钱莹莹亲自执掌的店铺，三天下来都是门可罗雀，进店买纸的人寥寥无几。
杨哲转念一想也知道其中因果，钱家从未涉猎造纸行业。如今突兀开店，又没有广告，而书写用纸通常都是些老顾客，这些顾客自然不知道钱氏的纸张有何特点。虽然售价便宜，但没有宣传，人家都没有走进店里，自然不知道每张纸可以节省八文钱，更不会知道钱氏竹纸，质地完全不输王氏楮纸。
杨哲想通这一关节却并不说破，他想看看萧颜和钱莹莹两人能不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度过这一难关。倒不是要考较两人的经营能力，只是纯粹好奇，想要试试。毕竟世事已经如此无聊，有火不玩，岂不是虚度人生。
虽然钱莹莹有着更为丰富的经商经验，但他内心深处隐隐有种预感，认为萧颜明朗的性格与奇思妙想脑洞最终将会出奇制胜。
果然，连续三天的惨淡生意之后，萧颜找到杨哲，说要向他要一个东西，并且保证如有此物，纸铺生意就可以从此逆转。杨哲很好奇，他虽然想到了好几种方法，但不知道萧颜来要的是哪一种。
她手中拿了两张纸，一张是醉花楼那惊世骇俗的一夜杨哲所书的《沁园春》稿件，另一张是一张空白竹纸。萧颜说，只需杨哲用同样字体，将这首词在钱氏竹纸上誊写一遍即可。
果然又过了三天，萧颜店里的纸张销量呈几何倍数增长。没多久钱莹莹店里的销量就已不足萧颜的百分之一。杨哲又等了两天，钱莹莹却依然没什么动静。他决定出去看看，看看萧颜到底是如何通过他那一副字就能扭转乾坤的。
来到林荫街的那个路口，杨哲发现纸铺门口已经挤满了人。稍微一分辨，竟然有好几个人是那天晚上醉花楼一起下台竞技的年轻士子。远远看见杨哲走来，都纷纷上前打招呼说道：“诶，杨兄也来买纸？”
杨哲笑脸不答，竟自走了进去，众人才想起店铺掌柜萧颜不正是被这杨公子赎身之人吗？门口放着的这首脍炙人口的辞令，不也是出自这杨公子之手吗？可这招牌上明明写着钱氏纸铺，和他杨杰又有何关系？
杨哲不管别人理不理解，最好就别理解，逛青楼的永远是那个汴京来的纨绔杨杰最好。他只是走进店里，站在角落，饶有兴致地看着萧颜如何与这些狂热书生周旋。
原来她竟然打着自己的名号在宣传。说杨杰平日里练字作文，总不愿将就，每一次练习都当做真正的考试，不敢有一丝马虎。所以平时所用纸张，也将就不得，都是用钱氏所产质地最好的竹纸。墨水在纸上凝聚不散，颜色鲜明，是以平日里读书写字都能保持一个很好的心情。如此几十年如一日，今日之成就，与所用文宝不无关系。
那些狂热的年轻书生，听着萧颜介绍，一副全神贯注，深信不疑的样子，直把杨哲惊呆了。且不说自己穿越之后从来就没在私下练过字，这竹纸明明七八日之前方才大量抄造出来，最重的是，自己二八年纪，这几十年如一日是从何谈起！
但所有匪夷所思，都不如顾客的狂热态度那么令人费解。每一位掏钱抢购的顾客，除了面对萧颜透出炽热的目光之外，看着杨哲的题字，都是一副敬仰膜拜，奉若神灵的虔诚姿态。
杨哲苦笑，心道以萧颜之才，不去犯个传销大案，还真是委屈了她。
萧颜也发现杨哲的到来，她放下手中竹纸，交给了店里的伙计。微笑着向杨哲走来，眼神直视杨哲，丝毫没有狐假虎威被人发现的慌乱，也没有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脸红，只有包容一切的胸怀。仿佛她口中所说才是事实，而杨哲不过是恰好失忆不记得了。又好像她心中无比坚信，无论她说什么，杨哲总能懂她。
周围的狂热的书生直到此时方才稍微清醒了一些，纷纷向杨哲投来愤怒的目光。但有些人认出他之后，却兀自摇头苦笑，毕竟对这人自己是心服口服。
杨哲不禁为之目眩神迷。等等，她这包容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忽悠了这么多人，给他杨哲编造了一个虚假的美好童年，她还包容？杨哲心中吐血，却无法对她严肃起来，因为萧颜最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这份大方从容。
杨哲想想忽然就明白了，她这么有恃无恐，就算自己要说她什么她也一定会说，她说的是汴京杨杰，和他益州杨哲有何关系。杨哲真是有苦说不出，好一个聪明的女子。
所以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她说道：“原来是这样。”
萧颜笑着回答：“你以为是怎样？”
杨哲苦笑道：“我以为钱姐姐定然饶不了我私自给了你那副字！”说着就往店外走去。
萧颜目送着他走远，悄声说道：“我以为蛋糕比字好吃多了。”叹息一声之后却又恢复了那一副明媚的笑颜。
机构侧面开辟出的纸铺子此时竟然还有那么一两位顾客在其中，倒是让杨哲有些意外。看那门庭冷冷，内里清清。门外什么都没有，仅仅能从放置于机构阁楼之内写着“钱氏纸铺”的匾额上才能看出里面可能是间纸铺子。杨哲自问，就算是自己想要买纸，只怕也找不到这个隐蔽的铺面吧。看来隔行如隔山，开得了酒楼，未必就卖得出去纸。想要靠着诚信经营在短时间内异军突起，看来还是有些乏力。
酒香也怕巷子深啊！
杨哲远远看着，发现从店里走出来的那两位买了几麻袋纸张扛在肩上的客人，好像有些眼熟！仔细一看，这不是机构鲁大师的两位弟子吗？
......
杨哲走进店里，在钱莹莹气嘟嘟的眼神注视下。默默拿出一张纸，认真地写了几个字，吩咐伙计贴到门口。
还别说，虽然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但还真的很管用。那天下午之后，开在机构里面的纸铺子生意忽然好了起来。不过来买纸的多是富商和官员，虽然客人都很冷静，没有像萧颜那家纸铺那么疯狂抢购，生怕自己买不到，但进进出出营业额倒是也非常可观。
杨哲在远处悄悄看着门口那张纸，摇头叹道：“钱姐姐，为了帮你，我这老脸都豁出去了。如此深情，你还不以身相许就过了啊！”
只见那张纸上写着这么几个大字：
我杨哲对天发誓，这款竹纸没有充值窗口！性价比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