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了吗?”
看着模样乖巧,吃相文静的夏桔梗将碗里最后一个煎饺放进嘴里,韩旭笑问道。
“嗯,饱了。”夏桔梗点点头,道:“我们走吧。”
韩旭转头对煎饺店老板喊了一声结账。
煎饺店老板是一位淳朴憨厚的老大娘,韩旭与凯子常来这吃煎饺。老大娘认识韩旭,笑呵呵的接过煎饺钱,瞥了眼旁边的文静清丽的女孩,对韩旭竖起大拇指,弯成两把镰刀的浓眉透着一股媒人特有的精细,热情四溢道:“小伙子,不错不错,这个闺女好呀,老大妈说的,以后可不许欺负人家姑娘啊,哈哈……”
夏桔梗蹙了蹙眉,脸蛋红的快要滴出水来,低着头,没有开口解释。
韩旭哭笑不得,老大娘你想像力太丰富了,这是哪门子的事啊,却也没有解释。跟这热情过头的大娘解释,只怕越说越扯不清楚,笑着点点头:“谢谢老大娘,我们走了。”
夏桔梗逃也似的站起来,不等韩旭径直走向公交站台。韩旭无奈摇头,跟在她的身后,凝神的看着女孩走动间一翘一翘的小辫子。
这时候的夏桔梗,有着少女的明媚欢乐,有着少女的忧伤心事,她还只是刚描上釉彩的瓷胎,谁曾料到许多年后锻造出来如青瓷一般精致唯美的女子,也会像跌落的瓷器一样,坠落的支离破碎,一片片的碎瓷,锋利如刀,割得韩旭的心鲜血直流。
前世的伤疤,一下子被再次揭开,疼痛难忍,灌铅一样,韩旭暗中发誓,曾经的遗憾,定会竭力改变,这个魂牵梦绕的女孩,自己会用生命来守护。
走到站台,韩旭缓和自己的情绪,问道:“夏桔梗,你坐几路车?”
“九路,你呢?”这时夏桔梗已经恢复了平静,毕竟,她的性子较冷,也极少被这些事情弄得情绪失控。
韩旭看着夏桔梗的脸,笑道:“我也是九路啊,怎么没有在九路公交上碰见过你?”
夏桔梗被韩旭看得脸色发红,侧过脸去,道:“我早上六点钟就来学校啦,你总是迟到,天天日上三竿才起床赶公交车,当然遇不到我。”
挠了挠头,饶是韩旭脸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
“以后早晨早点来学校,这样就可以比别人多看一个小时的书呢。”夏桔梗想起韩旭在班上垫底的排名,没由的有些担心,又害怕语气太重,让他生出叛逆之心,自暴自弃,委婉的提醒道。
“哦,好啊。”韩旭点点头。
这时,九路公交车驶过,停在公交站牌旁,打开车门,夏桔梗先进,韩旭随后。
韩旭掏出两块钱,准备投钱。夏桔梗红着脸道:“我来,我有公交卡的。”
夏桔梗从口袋里拿出蓝色钱包里面的公交卡,公交卡上贴着卡通机器猫,非常的可爱。在打卡器上刷了两下,然后自顾自走到公交车最后一排临窗的座位上坐下。
给男生刷卡,这是夏桔梗从没想到过的第一次,今天已经有太多她想都不敢想,却又自然而然发生的第一次,第一次和男生在外面吃东西,第一次和男生一起回家,第一次要求一个男生一起上晚修……
这些青春中最美好的第一次,全被献给了眼前的这个男生,这个已经在她心里留下刻痕的男生。
韩旭跟在夏桔梗身后,很自然很厚颜无耻的坐在夏桔梗身边,夏桔梗脸红了红,静静地望着窗外。
坐在公交车上,韩旭看着身边的女孩,一时也找不到话题,气氛有些尴尬。
“韩旭,你知道吗?我最喜欢周末的时候,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九路公交车临窗的座位上看外面的风景了。”夏桔梗转过头,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哦,为什么呢?”韩旭笑问。
夏桔梗抿着红润的嘴唇,目光转向窗外,有些迷离,道:“坐在公交车上,随着公交车穿过大街小巷,看着窗外许多你不知名的地方,领略各种不同的风景人情,漫无目的的走过一站又一站,不用去思考,不用去担心未来。下雨的时候,听着雨水滴滴答答的砸在玻璃上,望着笼罩在烟雨中的宁海,喧嚣的世界都安静下来,疲劳的心也会轻快不少;天晴的时候,透过玻璃能见到欢乐满足的人们,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有些发霉的心也会变得晴朗呢。”
夏桔梗转过头,笑着望向韩旭。“你不觉得,这没有烦恼,没有目的地的九路公交车旅程会很快乐吗?”
韩旭凝视着夏桔梗,无所顾忌的注视着她那犹如一渠清澈甘冽的山泉的眸子,秋风拂动,额头的秀发摇曳的动人心魄,天边的斜阳温柔的透过车窗,宛若在女孩身上披上了一件华美尊贵的金纱。这,就是他心目中无与伦比的女皇。
点点头,韩旭道:“你快乐的九路公交车,在周末的时候,还有没有座位再搭上一个人?”
夏桔梗被韩旭突然深邃却又温润的眼神盯得略微慌了神,心脏没由来的快跳起来,红着脸,轻轻的,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嗯了一声。
韩旭笑了起来,正想开口,这时,公交车突然停了下来。
夏桔梗一愣,反应过来,轻呼一声:“啊,我到站了。”连和韩旭打招呼的机会都没有,快速下了车,站在站牌旁边,对将脑袋伸出车窗的韩旭招招手,埋怨道:“不要这样,危险。”
韩旭笑着招了招手,很听话的把脑袋伸了进去,车门关上,再次启动。夏桔梗紧绷了一下午的心轻松了下来,可又略微有些失落,像是心脏突然一下子被抽空了,摇摇头,朝自家小区,江山帝景城迈开了步子。
“嗨。”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夏桔梗连忙转头,眸子中透着不可思议,里面还夹杂着一丝惊喜。九路公交车突然停下,晃荡一声,车门打开,韩旭从车内走了出来,笑着朝她跑了过来。
“你……你怎么下车啦,等下天黑了一个人怎么回家?”夏桔梗埋怨道。
韩旭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江山帝景城,笑道:“你家在哪里吧,穿过江山帝景城的小区有条去我家的捷径,我们刚好顺路啊。”
韩旭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他家在乌鸦巷棚户区,离江山帝景城这种高档住宅区十万八千里。
“哦。”
看着眼前挠着头左顾又看的男生,夏桔梗忍不住扑哧一笑,被抽空的心在一瞬间就被一中无形的东西填的满满的,红着脸,道:“那……我们走吧。”
“好啊。”
西下的夕阳渐渐的沉了下去,躲在山的另一边,只露出些许娇羞的轮廓,天的尽头,漫天的火烧云一片衔接着一片,宛若初恋的情人一样紧紧相连,红润的颜色似乎是懵懂中的害羞,青涩中的情窦初开,傍晚的宁海市街道安详宁静,华灯初上,两道移动的人影被投射在地上,越拉越长,越拉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