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居理回头去开门,门外走廊里的声控灯没亮,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站在他的面前。
“啊!”胡居理第一反应就是尖叫。
“嘘!”对方刻意压低声音,“小点声,别把邻居喊来!”
来人穿着一身深绿色的兜帽大衣,在她说完之后把帽檐一挑,露出一副熟悉的红色墨镜来。
胡居理诧异不已:“你不应该在卧室里睡觉的吗?”
女人苦笑一声:“现在是说这话的时候吗?”
她说完,身体一软,看来她的力量已经透支了,能站在门外摁门铃都已经相当吃力。
“喂喂喂!你怎么了?不要紧吧!”
胡居理赶紧扶住她,把她背到了客厅的沙发处,她的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胡居理从阳台拿来拖把洗干净门口的血迹,立马把门关上加反锁。
心跳得厉害,仿佛做贼一般。
再回过头,女人坐在沙发前的羊毛地毯上,脑袋歪向一边,身下血流成河,羊毛地毯被濡湿了一大片。
要不是看她胸口略微还有起伏,胡居理甚至以为她没气了。
胡居理拍拍她的脸:“你可别告诉我,叫我做晚饭是要我烧给你当贡品吧?”
没有回应,女人昏迷过去了。
胡居理想去取她脸上的墨镜,女人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唯独这个……不准动!”
“好好好,不动不动,我可还不想死呢!”
女人又昏过去了。
胡居理收回手,看了看手里满是鲜血,头皮一阵发麻。
事情来得太突然,他完全反应不过来,但这也算是好事,因为他的恐惧感也来得迟缓。
好在胡居理下午做过大扫除,对房间格局还算有点了解,他跑到卫生间打开镜面柜,取出家用医疗包又跑回客厅。
他把医疗包里的东西全倒出来,里面虽然东西不少,但只是一些红药水酒精和纱布一类的,作用不大。
毕竟设计这个医疗包的人没有想过家庭成员会像是和鳄鱼搏斗过一样浑身冒血地回家治疗。
最关键的还是要判断女人受了什么伤,脱去女人的大衣之后,她身上衣衫已经和鲜血黏连在一起,血液开始发黑,看不清伤口的形状。
腿部似乎也有伤口,好好的黑色长筒丝袜破得就像是扯宽了的渔网袜,每一个网洞都是一处小伤口。
这是做了什么啊?被打得跟个筛子似的。
胡居理一手拿着纱布,一手拿着镊子,看了半天,迟迟没有下手。
中途女人醒转过来,看到胡居理在那摆造型,气不打一处来:“你等我咽气呢?”
“不是……你这样……我……有点不好办……”
伤口全被衣服遮住了,哪怕是止血也要先把衣服掀开,否则就和伤口黏在一起了。
女人长呼一口气,把染血的羊毛衫往上撩,露出一寸又一寸紧致的肌肤,每次把衣料与伤口撕开,都让她停下来深吸一口气后才能继续,脸部因痛苦而扭曲着。
她每次撕开一道伤口,胡居理都很配合地使用一次【清醒】,否则她可能中途就因过度疼痛昏死过去。
她把衣物撩到一半,实在没有力气再继续了,她靠在沙发上,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下半身交给你了,我没知觉了。记住,不要看不该看的!否则我挖了你的眼睛!还有……不要去医院!”
说完她头一歪,又昏过去了。
胡居理颇为无奈,这女人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那么强势。不过既然她那么强势,又是什么人能把她伤成这个样子呢?
这种事情他想也没用,只能尽可能心平气和地止血、消毒、清理伤口和包扎,胡居理以前经常受伤,也是自己一手处理的伤口。
他把换下来的染血丝袜、外套还有衬衣都丢进洗衣机里,再接了一盆肥皂水把地板上的血迹擦干净,由于羊毛地毯很难清理,胡居理干脆卷起来放在一边,到时候直接丢掉好了。
现在的女人仅穿着一件宽大的衬衫,腰腹部缠着三四圈绷带,光着两条大长腿睡在沙发上,腿上贴着大大小小的止血贴。
她的呼吸不再那么急促,应该是摆脱了濒死的危险。
胡居理在过程中使用了十三次【清醒】,缓解女人的痛苦。具体能产生多大效果他不清楚,但聊胜于无,他只希望能让女人好过一些。
他看着女人熟睡的模样,脸上戴着个大大的墨镜,两条大长腿慵懒地架在沙发扶手上,似乎不在意自己春光乍泄的模样。
胡居理心想,这家伙的睡姿真是有够差的。
女人确实有自傲的资本,她的睡姿都充满了诱惑和媚态。但胡居理对她没有一丝邪念,心中清如明镜。
因为他对自己用了【清醒】的超能力,这种超能力不仅能去除醉意,还能驱散杂念,让他六根清净、泰然自若,只有这样才能专心包扎伤口。
为了不打扰她,胡居理到侧卧里去看电视了,刚换了个台,正好跳出来正好一则新闻:
市中心某家受黑帮管控的洗浴中心发生火灾,传闻是当地两派黑帮在此发生械斗,但据目击者称,仅仅是一名穿着绿色大衣的男人走进大楼,血洗了该黑帮,最后烧毁一切证据。
绿色大衣……胡居理下意识往客厅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身材高挑,又裹着大衣戴着兜帽和墨镜,被误认成男人也有可能……不是说要睡觉吗?怎么梦游到黑帮地盘去了?
总之,这个女人太危险!
胡居理走出侧卧的时候,沙发上睡觉的女人不见了,胡居理走到厨房,她正在用筷子把一口辣炒牛肉塞进嘴里。
“你的厨艺不错。”女人说。“晚饭吃了没?坐下一起吃点。”
不得不说女人的心真宽,刚才还血流一身奄奄一息,,现在跟个没事人一样坐在餐桌边吃饭,就仿佛挂在阳台上的血色羊毛地毯只是胡居理的幻觉而已。
胡居理心事重重,坐在她的对面摆上碗筷,但只是夹了几口菜,没有多大的食欲。
“已经吃过了么?听说厨子做饭自己都会偷吃一点的。”女人说。
胡居理坐得端正:“你就不打算跟我讲讲刚刚的事吗?”
“哦!包扎得挺不错,没想到你手艺挺多,做饭疗伤都蛮拿手。”
“我是说你为什么受伤的事!还骗我说去睡觉,其实从窗户里翻出去了吧?”
胡居理是很认真地在和她讲这个事情,虽然他刚才包扎的时候沉住了气,但心里还是百感交集。
什么样的女人会把自己弄得一身伤?
“这么简单看不出来吗?我其实是一名匿名英雄,看到哪里有邪恶就到哪里打抱不平,专门铲除邪恶,劫富济贫。没看过美漫吗?区别就是我没有蜘蛛丝、蝙蝠战车和合金盔甲罢了!”
“那你昨天晚上在酒吧……”
“当然为了打探情报了!不然谁愿意和肚子大得像是怀孕的脏男人喝酒聊天?他们讲的笑话简直比污泥里打滚的毛毛虫还令人恶心!而像我这样天生就容易令人分神的姿色,再佐以酒精,就可以让他们问什么答什么,把基地老巢的位置爆出来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关于匿名英雄,近年来总是能够听到类似的话题。
自从有了超能力,很多人就开始效仿电视电影里的超级英雄,利用超能力去惩恶扬善拯救苍生,不过有这种资本的超能力者少之又少。
更何况利用超能力犯罪的人也不在少数,每次发生恶劣的事件都会让民众感到人心惶惶,所以在网络上提议全面取缔超能力也大有人在。
但到目前为止,没人知道超能力是如何起源的,更别提如何消除。
女人十分赞赏胡居理的厨艺:“要不你就留在这,每天给我做饭吧?”
“然后每天等你满身是血回家给你开门?”胡居理接了一句。
女人无所谓地说:“顶多再加你一份治疗费呗!”
胡居理腾的站起来:“我要走了!”
“干嘛?”女人头也不抬,懒洋洋地说:“嫌钱少啊?”
她从冰箱的冷冻层里拿出一个帆布包,里面是一捆又一捆的现金,工整且冰凉,她把一捆现金摔到胡居理的面前。
“放心好了,不是非法的钱,我自己辛苦赚的。”女人说。
“这不是钱的问题!”
胡居理强调道,他似乎是被人看扁了,好像用钱就能收买他的尊严,让他安安静静闭嘴乖乖做事,但他不是这样的人。
“那是什么问题?”女人表示不解。
“我答应了一个人要帮忙找回他的钱包,答应别人的事就要做到,这是我的原则。明天是最后一天,所以我不能给你做晚饭了。”
虽然有些荒唐,但他的确要帮齐大叔找回他攒了半年多的优惠券。但最主要的是他要去找凌苍苍,她和黎哀待在一起十分危险,必须早点找到她。
而且眼前这个女人……
女人推了推墨镜,慢悠悠地开口:“以后也不来了吗?”
胡居理不太敢和她扯上关系,她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应该是吧……”
“那这笔钱你可以先拿着,当做你今晚的奖励。”
胡居理摇摇头,起身走到门口:“算了,你昨晚把我从酒吧那救出来,我现在做的只是还人情而已。”
他拉开大门,又补充道:“你刚才说的话明显像哄小孩子的,像你这样子的女人,肯定连真实姓名的都不会告诉别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给你打下手的本事。”
他正要出门,女人喊住了他。
“兰。”
胡居理回头:“什么?”
“你不是说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真名吗?”女人翘起二郎腿说。
“那是你的名字?”
女人突然坏笑起来:“当然是假的!你说的对,我确实不会告诉别人我的真名。”
胡居理气得不想理她,只想转身就走。
“但是,”女人又说,“这是我的代号,如果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你可以这么喊我。”
“知道了,兰。”
“你真的不要钱啦?”
胡居理摇摇头:“你身上受这么重的伤,这些钱你还是留着买点好药抹一抹。顺便再换一条干净的地毯。”
说完,他没有再去看兰的表情,留下一个义无反顾的背影,头也不回地把大门在身后关上。
他一脸平静地走进了电梯,轿厢从十七层的高度开始下降。胡居理观察了一圈,电梯里没有旁人,也没有摄像头。
他缓缓地蹲下身……
“靠!耍什么帅啊!那可是好几千元钱呢!我居然没要!我在说什么啊!”
胡居理懊悔不已。中二的代价就是劳民伤财。
三方在他脑海里嘲讽道:“叫你装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