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我想皇阿玛一定会为你这般神情动容的。真是可惜了,咱们大清不延续后妃殉葬的制度,不然我想皇阿玛一定会随了额娘这份拳拳之心的。”此时的胤禛依然濒临崩溃,如果说失去了晴川对他来说是锥心的痛,那么这次失去旖墨对他来说就是挖心,没有了心,哪里还能活下去,哪里还有心思估计什么君臣什么父子什么伦常。全是狗屁。什么人间真情都是谎言,即使有真情也被扼杀在萌芽之时了。眼前的母子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他曾经像天下所有的孩子眷恋着自己的母亲一样也对她充满了期待,但是等待他的永远是失望、失望、失望,直到他终于不再抱有希望,直到他不再怀有幻想,直到绝望。所以德妃的这一番唱做俱佳的演出在此刻的胤禛眼里是那么的刺眼,那么的叫他难以忍受。“啪”“你……你这腻子……”德妃做西施捧心状,叫人真的分辨不出是真的是假,胤禛回应的依然是浅浅的笑容,捂着被打的脸颊,道:“是,我是腻子,在你们眼里,无论我做了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在你们心里只有十四,他才是你们的儿子,而我是个多余的存在。有谁会在乎呢?皇阿玛吗?额娘你吗?对,我还有晴川,可是晴川也离开我误解我。我还剩下什么呢?我还剩下什么呢?”胤禛反反复复的问着,像是在质问德妃,更像是在问着自己。
“你还有额娘,你还有铭儿我。”弘铭大声的回应着胤禛的问话,那肯定的语气,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毋庸置疑;那坚毅的眼神,仿佛一盏明灯,不但照亮了这昏暗的宫闱,也照进了胤禛没有一丝光亮的心里。胤禛仿佛“听到”了希望,那希望正在“生长”,不顾寒风刺骨,不管土地贫瘠,它在这样的绝境愤然的生长着。铭儿快步冲进了胤禛的怀抱,父子二人前所未有的相拥在了一起,彼此的心贴的那么近、那么近。旖墨的话把弘铭心中的锁砸的粉碎,此刻的铭儿自己的心和胤禛的心紧紧的连在了一起。父子二人这寻常百姓家易见,帝王家却罕有的深情举动竟意外的感动了在场的所有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把心倒向了胤禛和旖墨的一方,原来人与人之间除去利益的争斗,相互远离的心可以贴的这么近,叫人心生希望,初冬的傍晚竟叫人在心中感觉到阳春三月的温暖。看的德妃也不禁痴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就静静的站在那里,仿佛连呼吸声都会打破这温存而令人感动的画面。“额娘告诉了铭儿许多许多铭儿不知道的事情,有的是阿玛知道的,有的是连阿玛都不知情的。铭儿现在才真正的了解阿玛,额娘把阿玛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讲给铭儿听,铭儿知道阿玛心里的苦,铭儿知道阿玛身上背负了太多太多,铭儿长大了,铭儿会帮阿玛分忧,不会再叫阿玛一个人承担所有了。”
“回去吧,额娘在等你。”铭儿贴在胤禛耳朵旁,轻声的说着。说完离开了胤禛的怀抱,两人近距离的互相凝视着对方,两双几乎完全相同的眼睛,透漏着几乎完全相同的深邃眼神。胤禛转身准备离开,没有再对弘铭说任何多余的话,父子二人心照而不宣。胤禛经过德妃的面前,侧着身,丝毫没有对刚刚的不敬言辞表示歉意的意思,微微俯身对德妃以恭敬但没有任何温度的话语道:“额娘,胤禛告退了。”德妃心中突然恍然若失,但是又说不出这种感觉究竟是源于什么,自己的心中有个声音在不断嘲笑自己,你不是只有十四一个儿子吗?你不是视他如珍如宝吗?眼前这个早就不是你的儿子了,在他和你说你不是他额娘,他额娘是佟佳皇贵妃的时候,他就不再是你的儿子了吗?你早已经失去他了,他走远了,不要再张望了,还是把心思留在你的十四身上吧。“额娘,你看到了吗?胤禛并不是一无所有,我有妻有子若此,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胤禛若有所指的话语,把德妃从冥想拉回到现实。她马上恢复严阵以待的表情,质问胤禛道:“你真的不觊觎皇位,真的不和你十四弟争了?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我如何能相信你的话?”胤禛再次露出轻蔑的微笑,可笑的是,为何每一次他嘲笑的对象都是自己的生身母亲呢?这才是最最值得嘲笑的事实吧。胤禛露出一副在他脸上从来没有过的玩世不恭的表情:“额娘相信胤禛也好,不相信也罢,都不重要了。从胤禛很小的时候,这些就都不重要了。是额娘教会胤禛不要对人抱有期待,所以我劝额娘也不要对任何人抱有期待了吧!这样就不会受伤了。”说完这些压抑在心中多年的话语,胤禛突然觉得一身轻松,背着身子朝弘铭挥了挥手消失在德妃诧异的目光中。德妃此刻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胤禛是彻彻底底走出了自己的生命,可笑的是她却才刚刚开始伸出手想触及他的内心。
胤禛一进府就直直的朝着旖墨的院子来,当旖墨那瘦弱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他竟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悸动,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把旖墨拥在怀中,在旖墨还没有来得及看清发生的什么事的瞬间,把自己的嘴唇欺上了旖墨那抹朱红的薄唇,忘情的吮吸着,小心的****着,把对旖墨蚀骨的思念都融化在这一刻忘情的深吻当中。泪水淹没了胤禛一贯冷漠的眼,悄悄滑过胤禛一贯冷峻的脸,滴在衣襟上悄无声息。两个人在这个只有两个人的院落相拥了许久、许久。胤禛紧紧的拥着旖墨,把她整个身体都包裹在自己瘦削但宽旷的胸膛内,好像这样就能为旖墨挡住所有的苦难和危险,也只有此时他才感觉到自己有能力保护旖墨一世一生,为什么在现实面前他那么的无力。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更加用力收紧臂膀把旖墨抱的更紧更紧。旖墨能体会到胤禛此刻内心痛彻心扉的苦,无能为力的怨,但是此刻的旖墨反而很坦然,好不是胤禛保护着她,而是她用身体的温暖来给胤禛最后的安慰。“爷,你这是怎么了?”旖墨故作不知情,依然一如往昔的娇媚柔顺。“我今日上集市买了好些做天灯的料子,进屋你看?”旖墨说着献宝一般的把胤禛拉近自己的屋子,胤禛之间桌上摆放着各种颜色的纱料,五彩缤纷和胤禛此时全无一点颜色的心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