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错了?许愿师眼里哪儿有什么对错!我们是超越人间正义的,希望的掌控者!逍遥法外对我们而言就是天经地义!”诳出奇此时也豁出去了,或者说,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恢复了一些,然而身上的伤口已经彻底不痛了,证明他并没有恢复,反而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了。诳出奇见惯了人从生到死的过程,自然知道这一点,他知道自己没救了,现在就算有个火狱高手出现在身边也不顶用了。他的心里并没有什么复杂的想法,只有完全的不甘心,或者说,就是纯碎的不服,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样强大的一位希望掌控者,居然会沦落至此,被一个小孩子打败?!
“逍遥法外是不可能逍遥法外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逍遥法外。”银时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如同裁决的符咒。
“我不甘心!我不服!我堂堂一介许愿师,就是火狱执法者都未必敢和我动手,怎么可能死在这里!死在这种破地方!”诳出奇尖叫着,鲜血从喉咙里喷出来,飞上三米高空。
“你当然不可能死——”敛空灵这个时候显出了身形,在银时的身边。她的声音成功阻止了银时继续扣动扳机的动作,让诳出奇的回光返照还能多维持一会儿。
“是啊,我是许愿师,怎么可能被人杀掉!敛空灵小姐,麻烦你救救我!”诳出奇转脸对敛空灵说道:“我若能恢复,一定想办法为你许愿!”他那茶褐色的眼睛里亮起了金色的神采,似乎想要诱惑住敛空灵。
“——在你完成答应我的事情之前,你不可能死掉的。”敛空灵抬起手,掌心里冒出暗红色的火焰,她的动作看起来似乎是想用恢复之火,可是银时放下手枪的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银时的视野中,敛空灵手中的火焰呈现出的,是诅咒的符文,而且是他都没有见过的诅咒符文。
那枚圆形的符文本身就散发着宗教禁忌一样邪恶的,黑暗的,阴沉沉的气息,那是银时见过的最复杂的诅咒。
“我说过,为了让我的弟弟恢复过来,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敛空灵继续说着,声音哽咽。
“但我的眼睛是不可能恢复的!”银时冷冷说道。
“——这代价不仅仅包括我自己,也包括任何我认识的人——”敛空灵手中的火光熄灭,施法完成。
“——如果牺牲掉你能够让银时看到恢复视力的希望,我可一点儿也不在意!!你不愿意好好给我许愿,附加了那么多条件,还想占有我,那么现在,你输了,就请将这一身本事留给银时,让他成为许愿师,继续这个仪式吧!!”
审判降临了。诳出奇发出一声撕裂晴空的绝望的惨叫,身体上轰然爆炸起一道道纯黑色的火焰,银时的视力飞速消退,因为地上的积雪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蒸发。黑色的火焰燃烧着,将诳出奇身上的血肉彻底化为一粒粒黑色的符文,如同蜂群一样涌向银时,而诳出奇自身,却在这可怕至极的火焰之中,被活生生烧成了一把漆黑色的骨架。
大火狂潮般涌动过去,将银时包围,将他吞没,他体内的寒冰能量仿佛核爆一样增长起来,几乎失去了控制。银时原来的实力顶多和天国学院的在读学生差不多,可是现在,他几乎凭空变成了另外一位希望掌控者——十一岁的男孩,于黑暗的烈火之中,涅槃重生!
然而希望不会有,在某个时刻之前,在人们足够努力之前的任何时候都不会有。
哪怕是许愿师,也不可能在没有准备好足够的补给时,擅闯沙漠而不死。
更不要说敛空灵和银时了,她们一个连火焰裁决者的实力都达不到,另外一个,虽然刚刚吸收的巨大的能量,却也没有办法运化,实力还停留在战争试炼的业余选手的水平上,这样两个人,在第二天饮水喝完之后,就傻眼了。
“我们能走回去吗?”银时问敛空灵,后者摇了摇头。
他们已经走出了森林,因为担心饮用水喝完之后回不到城市,而急匆匆离开,却忘了将走过的路标记一下,现在他们两人被困在沙丘之中,除了一个渺远得不可能兑现的希望,什么都不剩下了。
他们的车根本开不了多远,因为没有煤炭了,蒸汽机车虽然可以凭借炎咒加速,却没法凭借炎咒直接启动——至少敛空灵和银时的这点微弱的火焰是不可能启动起来的。
他们迷路了,至少银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走回那片森林。
“对不起,银尘。”敛空灵的声音很低沉,但还没有太沙哑,她的眼睛里没有一滴泪水,只有无穷的悔恨和绝望:“我不应该被那所谓的希望冲昏头脑的。”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姐姐。”银时将赵光怡的事情说了出来:“我们其实连那座城市都可以不回……”
“但我不可能让你就这样在沙漠或者森林里苟且一生!姐姐没能给你一个好的前程,姐姐该死……”敛空灵忽然哭了出来,她没有想到自己堂堂天国学院的毕业生,还是一个杀掉了许愿师的女人,居然最后要被困死在沙漠里,要用“渴死”这样的死法结束生命!她不甘心,她不服!
“但你已经给了我一个名为银时的人生了,姐姐,如果不是你将我从福利院里解救出来,这世上从来都不会有【银时】这个名字的,从来不会。”
“可问题是以后也不会了……”敛空灵情绪低落地说这,一屁股坐在沙地上,她没有继续哭,而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轻声笑了起来。
“银尘……”她忽然笑起来,语气有点自嘲:“你还能瞬移回恶罗海城的秘库么?”
“随时都可以。”银时的眼神忽然锐利起来,他也想到了脱困的方法:“但是我不可能抛下你一个人的!”
“傻孩子!”敛空灵笑起来:“你用恶罗海城秘库作为中转站,回到城市……姐姐身上带了信用卡,你拿回去买点东西给姐姐带过来不就行了?你走之前,姐姐教你恶罗海城特有的监视诅咒,你释放到姐姐身上,不就能找到姐姐了?银尘?”
银时没坑声,此时他忽然想起自己曾经释放过的那个风咒,似乎忘了解除了……
风咒形成的幽灵蹲在离他们大概三千米外的一处沙丘顶上,近距离地观察着身边的一只庞大无比的巨兽,那似乎是土砂龙,但是体型出奇地大,都可以叫做土山龙了。
银时整个人都呆住了,幽灵的视野也只有三米,但是它似乎有着别的办法可以观测周围,能够很好地发现银时“可以利用的资源”,此时它毫无重量地站在土山龙的头顶上,注视着脚下的一枚符文。
那枚符文是紫色的,散发出耀眼的光芒,那是用雷电凝聚起来的符文,那个符文拆解出来的意思是【铠甲】。
雷之铠甲,巨兽生存的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