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性命攸关的时候,鲁人鼎也管不了盒子,戒尺上隐梦域完全张开,一阵孩童的哭声刚从戒尺上传出来,一个缚字悄无声息缠住了他,哭声戛然而止。鲁人鼎稍微一挣,缚字支离破碎,但是耽搁了这么一下,甄帅的关刀已经狠狠劈在他的腰上。
太强了,强到第二个缚字根本没法写出来,鲁人鼎隐梦域展开的瞬间,余七仿佛置身于学堂之中,面对着老师的责罚,内心中全是愧疚和敬畏,再出手便违逆本心,第二个缚字无论如何写不下去。
这就是隐梦域么?仅仅一声哭声,便从气势上压的自己无法出手,境界差距之大,远超余七想象。
这边鲁人鼎倒飞而出,狠狠砸在地上,心中的震撼不亚于余七,这个字是什么东西,虽然很弱,但其中编织的梦尘暗合天地间的规则,这就了不得了。落地以后,鲁人鼎只感觉腰间剧痛,似乎要被拦腰截断一样,但是疼痛只是一瞬间,过去之后,身子再没有一点不适。鲁人鼎看了看腰上中刀的地方,隐梦甲上只有一条淡淡的白痕,连皮都没破。
区区铸兵师,也敢这样戏弄我,鲁人鼎一下弄清了两个人的实力,怒不可遏,像一只被蚂蚁挑衅的老虎,连那盒子都不管了,只想把甄帅余七碎尸万段,戒尺上哭声大盛,就要找甄帅算账,抬头一看,眼前乱哄哄一片,到处都是奔窜的梦兽和手忙脚乱的持枪人,哪还有甄帅和余七的影子。
原来甄帅看见自己全力一刀连隐梦甲都没能打破,立刻知道了自己和鲁人鼎的差距,愣都没愣一下,转头拉着余七就钻进了梦兽堆里。
失去了两个人的踪影,鲁人鼎冷静了下来,这才想起来那个檀木盒子,刚刚失手掉了下去,现在场面乱成了一锅粥,急切只见怎么找得到。
“草”鲁人鼎骂了一声,脸当时就白了,心里又悔又怕,脑袋里轰隆隆闷雷一个接一个,背后的冷汗更是止不住的冒出来,略微迟疑了一下,还管什么计划,小命要紧,撒腿跑了,留下了一地的烂摊子。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有意眷顾鲁人鼎,那盒子在剑身上一撞,锁扣被撞开,掉出来一个鸽子蛋大小的珠子,黑的通透莹泽,挨到剑上和盒子一块骨碌碌往下滚,剑身上斑驳不平,等到珠子掉到地下,已经被磨掉了一大半。
瞬间风云变色,紫光蔽天,整个和甘镇亮的只如白昼。
眨眼间,余七只听到一声脆响,那柄长剑破土而出,猛地炸开,一具完整的骸骨从碎裂的长剑中冲向半空中的光团,二者合二为一,与此同时,一直萦绕在余七心头的熟悉感彻底没了影子,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压迫感,这是绝对实力的差距带来的。
与此同时,周围原本在呵斥整顿梦兽的持枪人像是西风扫过的野草,一排排倒了下去,陷入了酣睡,每个人的脑袋疯狂涌出大股大股的梦尘,飘向那具骸骨。所有的梦兽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朝着中央趴伏着,嗓子里发出一种难以理解的低哼,像是害怕,又像是在称臣。
不远处余七吃过饭的小饭馆内,老板趴在桌子上,桌子上还有半碗没吃完的面条,脑海里他已经完成了他毕生的梦想,成为全国首屈一指的酒店大亨,分店遍布全国,娶了最眼馋的女明星,每天花天酒地,快活似神仙,这样的梦,怎么会想醒。
老板不是一个人,几乎整个和甘镇的人都陷入了自己的美梦中。
一股睡意像是洪水一样扑面而来,余七头脑一蒙,眼睛立刻就睁不开了,紧接着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个女孩的身影,蹁跹袅娜,却看不清脸,向余七伸出了一只手。余七心里却慢慢都是幸福感,仿佛遇到了久违的恩赐。
“施……”余七下意识的低吟,却死活想不起来女孩完整的名字,于是极力想要凑过去仔细看看那女孩的脸,想要回忆些什么,正要看清,忽然从梦图中飞出一道皎白的光,横跨尺渊而来。
尺渊中又有吼声传过来,似乎对这道白光极为不满,白光视若无睹,径直穿过女孩的身影。身影一碰到白光,仿佛积雪遇见了正午的阳光,彻底消融。女孩的影子一消失,刚刚迎面而来的睡意当时就没了。
余七一下清醒过来,感觉到满脸湿漉漉的,摸了一把,全是泪水,他不知道脑海中的事情,正奇怪呢,瞥见甄帅软倒在身前。这人不是铁石心肠么,怎么会被魅惑,余七连忙伸手去拉,一下子没能拉起来,叫了两声也不见甄帅答应,凑近才发现甄帅一双眼睛朦胧着,好像丢了魂一样,慢慢地,甄帅的头上也飘起了紫光。
顺着紫光往上看,余七才发现四面八方不知道有多少星星点点的梦尘往这边汇集,朝圣一样融入了半空中的骸骨里去。
那骸骨本来被空中的头颅排斥,似是嫌弃一样,最后紫光越来越多,骸骨上慢慢长出了骨肉,而头颅也开始接受骸骨,二者相接,接口处延展出细密的血管经络。
魅要出世了!
余七再怎么大心脏也知道事情不简单,这地方不能呆了,从地上抱起甄帅就跑,那些梦兽头根本不抬头。绕过裂缝的时候,余七看见鲁人鼎丢下的木盒和那小半的珠子,鲁人鼎对这东西很看重,应该是好东西,万一能卖个好价钱,自己也不用在缉梦部卖身了。
想了想,余七把甄帅放到一边,先拿起盒子,就去抓那半个珠子,入手清凉如水,说不上的舒服。余七大喜,果然是好东西,正要往盒子里放的时候,猛的发现不对,这珠子正在往他皮肤里渗透,几个动作的时间就十分去了九分。
余七吓得一个哆嗦,以为是什么邪祟的东西,抖手就把剩下的珠子甩了出去,心慌了,没选好准头,正好甩在躺在一边的甄帅脸上。
“Fuck!”
余七赶紧去擦甄帅脸上的珠子。入手温暖滑润,宛如温玉,配上甄帅无可挑剔的脸,搞得余七有些心猿意马,赶忙收拾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刚胡乱扒拉两下,甄帅陡然睁开眼睛,看着余七柳眉倒竖:“余七,你在干什么?”星目火光四溅,以为余七在乘人之危。
“我帮你擦擦脸”余七触电一样缩回手,支支吾吾,这事本来就是他有错在先,一时间还真不好解释。
“你……”甄帅刚说了一个字,脑袋一歪,又睡了过去,脸上的珠子已经没了。
余七擦了一把冷汗,搓了搓手指,说不出的滑腻,把盒子放到裤兜里,抱起甄帅往汽车跑去,刚出镇子没几步,一阵紫色的梦尘忽然出现在脑海中,这梦尘纯粹到了余七不敢想象的地步。以前的梦尘都是雾状的,但是这阵子梦尘浩浩汤汤,全是液体,阵势之大,犹如江河漫卷。
余七又喜又怕,喜的是这么多梦尘,简直是一笔横财,怕的是自己的现在的境界能不能承受,闹不好就得被撑破。
刚想着,剧痛就蛮横地闯了进来,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好像都要爆裂开来,余七哼了一声,同时怀中的甄帅也传来了痛苦地呻吟。
咬牙撑住,余七抱着甄帅到了一个山洼僻静的地方,刚要放下甄帅,却发现甄帅已经疼醒了,再好的美梦终究抵不过这钻心的疼痛。
“你对我做了什么?”甄帅一张脸已经疼的变形了,厉声质问道。
“赶紧修炼”余七哪有时间解释,盘腿坐下,进入空蒙状态。
脑海中已经乱了套了,澎湃的梦尘无处可去,把整个脑海搅得天翻地覆,更向全身蔓延,余七极力引导,却始终是无能为力,这梦尘的量太大了,不是他这个境界能够染指的,他的力量与之一比,就好像用竹篙搅动大海,微不足道。
甄帅也感觉到了体内汹涌的梦尘,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也管不了了,机会难得,当即坐下开始修炼,她吸收的梦尘比余七少了很多,没有余七那么凶险。
余七全身突然一疼,裂开了不知多少条两厘米左右的口子,鲜血混着梦尘往外飞泄,梦尘一出体外,立刻蒸腾而起,带着血液也成了雾状,远远看去,余七像是包裹在紫红色的雾气中。
体表的疼痛和体内那种要被撑爆的疼一比根本不值得一提,余七现在只想着梦尘泻出去的越多越好,毕竟和小命相比,梦尘又算得了什么,可是泻出去的梦尘太少了,远远不能缓解余七的痛苦。
越来越剧烈的疼痛让余七有了一种错觉,似乎听见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难道要死了么?
眼见事情要不可收拾,忽然从尺渊中传过来一阵吸力,长鯨吸水般,将整个脑海中的梦尘一下吸入了大半,余七全身上下一阵舒爽,简直像是冻得半死的人突然泡进了温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