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慢地行驶到温香楼门口。
可与往日的人来人往不同，今晚温香楼没人进去，姑娘们也全站在门口看着对面。
而对面宜人楼门口却是围着一堆人，人堆里面有吵闹声。
两人下了马车走到门口，红莲刚从人堆里挤了出来摇头道：“太可怜了！”
“怎么啦？里面有什么看？”顾青凌问道。
“一个小女孩被卖到对面，那孩子的娘在吵。偏偏又没钱把人赎回来。”红莲叹息了一声。
做她们这一行，自愿的倒还好，但如果是被逼的，那会活得很痛苦。
顾青凌陶朵两人点点头转身进门。别人的事也不能理太多，毕竟他们穷，自己也是寄人篱下而已，帮不了什么。
“不要不要！儿啊！不要捉我女儿！”“娘！救我！娘！”人群里想起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哭。
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顾青凌陶朵脚步一顿，对视一眼忙转身挤进人群里。
“你给我放手！放手！”一个打手边骂边踢那死不放手的妇人，想从她怀里拖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
“我会筹钱！我马上去筹钱，不要捉我女儿啊！”那妇人吃了几脚仍抱着女儿不放手。
顾青凌绕到前面去看，一看到那妇人就急忙跑过去一脚踢开那打手，转身扶起那妇人：“大娘！”
那妇人看到顾青凌一脸疑惑，一时想不起这个人是谁。直到看到陶朵也走过去，才像看到救星一样捉着他们：“姑娘是你们！你们有没有钱？有没有钱？快帮我救救我女儿求你们了！”
陶朵扶着那大娘。
这大娘就是他们来到的第一天给东西他们吃把女儿房间给他们睡的那位好心的大娘。这忙必须要帮啊！
顾青凌问那打手：“赎她要多少钱？”
“十贯钱！”那打手伸出手。
“你先等等，我回去拿钱。”顾青凌转身跑回温香楼，向账房借了十贯钱。
没一会儿就拿着一盘铜钱出来：“这里是十贯钱，你数数。”
那打手没想到真的有人会花那么多钱赎回这个女的，毕竟买她也才用了三贯钱。
刚想伸手接过那盘铜钱，后面却有人叫住了他：“慢着！”
一个打扮得花枝妖娆的女人从宜人楼里走出来，看着陶朵冷笑道：“哟！这不是对面楼泼我水的那姑娘吗。这么巧啊，这人你认识？”
陶朵和顾青凌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要坏事了。
这是宜人楼的黄老板，温香楼的死对头。
“想赎她啊？可以，五十贯钱！”黄老板大声喊道。
人群中爆发出哇哇声，这也太黑心了。
“五十贯？你刚刚才说十贯钱啊！怎么可以坐地起价！你不能这样啊！”那大娘一听到五十贯钱，眼睛都直了，忙大哭。
本来见到陶朵他们能拿出十贯钱来已经很感激了，眼看着就能带走女儿，却突然之间加价，她怎么接受得了。
陶朵忙放开那大娘摆手笑道：“你误会了，我们不认识的。我们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不认识的。”
那大娘急得直抹眼泪。
“你当我三岁小孩呢不认识！不认识你会花十贯钱赎她？”那黄老板冷笑了一声：“五十贯钱！少一分都别想带她走！”
“切！我还不赎了呢！”顾青凌转身就走，到陶朵耳边时低声说了句“让大娘装吐血”并偷偷塞了一个东西到她手里就回温香楼了。
陶朵偷偷低头一看，是一个小小的血包。
想起之前看到红莲骗外地客人装第一次用的血包，陶朵脸红了。顾青凌怎么会有这东西！
陶朵扶着大娘坐下才安慰她道：“大娘，人各有命，我实在没那么多钱赎你女儿了，你就放宽心吧。”说完偷偷小声说：“大娘快装咳嗽！”
那大娘不知道这姑娘为什么会叫她装咳嗽，可目前救女儿的唯一机会就是她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大娘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陶朵忙用拿着血包的手捂住她的嘴并压了一下血包。
“啊！大娘你吐血了！”陶朵迅速收起血包，摊开有血的手大声喊道。
随即指着那黄老板：“是你们把人打成这样的！她女儿卖给了你们，可这大娘没有卖！你们要赔钱！”
陶朵怎么觉得自己那么像碰瓷的呢。
那个打手看着陶朵满是血的手，忙说道：“你别胡说啊！我踢得很轻的！都没怎么用力！”
“那就是有踢了！这就是你们的问题了，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你们可不能耍赖！”陶朵大声嚷道。
“我看你们这是想讹钱！”那黄老板尖声叫道。
“反正不赔钱我就报官！”陶朵什么都不顾了，反正拖延时间等到顾青凌回来。虽然她也不知道他想怎么做。
“你这是无理取闹！谁叫她不放手的，我花钱买了人难道还不能带走了！”
“反正你不赔钱我就报官！”
“你敢！”
“你猜我敢不敢！”
“那你去报啊！”
“我这就去！你们跟我一起去！”
“你有病吧要我们跟你一起去！”
“是啊！我有病，你有药吗？”
“你！”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起来，就差没直接动手了。
“大夫来了！”人群里顾青凌挤了进来一声大喊把黄老板说的话打断。
一个背着药箱的郎中被顾青凌扯着进来。
“大夫在这里，让他看看治好要多少医药费你们就赔多少，还要补营养费！”陶朵看到大夫立马喊道。
那大夫蹲下就立刻开始诊脉。时而摸摸胡子时而皱皱眉，最后摇摇头：“这人没救了。”
“啊？”陶朵呆呆地看着他，一时摸不着头脑，说没救了是不是太夸张了些？
那个打手听到说人没救也失声喊道：“不可能！东家我真的没用力踢啊！”
那个大夫摆摆手：“谁说是你踢的。她这是肺痨，没治了。”说罢忙走开几步拿手帕擦手。
顾青凌也马上把陶朵拉开，不让她靠近那个大娘：“真的是肺痨？那可是会传染的！”
周围人群马上不约而同地后退几步，散开一大圈。动作简直整齐划一，好像有人在暗中指挥一样。
“是的，尤其是她亲近的人很多也会被传染上的。”大夫拿出三角白布绑在头上捂住口鼻。
“那她女儿天天和她在一起，岂不是也会被感染？”顾青凌指着大娘的女儿大声喊道。
那两个捉住她的打手吓得立马放手。大娘的女儿立刻跑过去紧紧抱住大娘。
“我给她看看吧。”大夫走过去帮大娘女儿诊脉。没一会儿便说：“确实也被传染了这病。不出两天，她肯定也开始咳血。”
这下连那黄老板也跳得远远的了：“真是晦气！竟收了个有肺痨的。”
像是想到什么，急忙抬起头看着顾青凌：“你刚刚不是拿了十贯钱来吗，这人我卖给你了。”
顾青凌翻了个白眼：“你当我傻啊！买个肺痨的要十贯钱。我又不认识她，只是和她娘见过一面而已。”
“就是！不要了不要了，免得到时候把我们温香楼的姑娘都给传染了。”陶朵也转身往回走。
那大娘急得大哭：“别走啊姑娘！我没得肺痨啊！”
“要不卖给我吧。”大夫突然开口。
众人不解地看着他，买个肺痨的人干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群众开始出现鄙视的眼光。
那大夫看得这情景，知道他们想歪了，忙解释：“我最近在研究医治肺痨的药，用这两个人试药最好不过了。只是我只有五百文钱。你卖不卖？不卖我走了。”
五百文，岂不是亏大了！
那黄老板咬着唇，犹豫不决。
见那黄老板还在犹豫，大夫不在意地摆摆手：“舍不得就不卖吧，那你们宜人楼要小心养着她，千万不要让人靠近了。不然你整间楼都要遭殃。”
“什么！还要我小心养着这肺痨鬼？！”黄老板尖叫道：“卖卖卖！五百文就五百文。你快带她走。”说罢把大娘女儿的符节扔给大夫。
大夫付了钱，眼光落在地上抱在一起的母女说道：“起来吧，跟我回医馆。”说罢给大娘打了个眼色。
大娘一愣，似乎是想到什么，忙扶着女儿站起来跟着大夫走了。
热闹看完，众人也散了。
“娘，你疼不疼？”去医馆的路上，大娘的女儿心疼地摸着大娘脸上的瘀伤问道。
大娘摇摇头：“不疼，素儿乖，娘不疼。”
那大夫看着她们道：“小丫头，你娘可是有肺痨的，你不怕她传染给你？”
“你不是说我也有肺痨吗？那还怕什么。”大娘女儿说道。
大夫点点头笑道：“也是你们运气好，能认识到顾公子。走吧，前面就到了。”
三人拐进一条巷子，那大夫推开一间屋子的门走了进去。
大娘母女跟着进去，就看到顾青凌和陶朵笑吟吟地看着她们。
“大娘，现在没事了。”顾青凌从大夫手里接过符节递给了大娘。
“这么说我们不是真的有肺痨了？”那大娘虽说心里也猜到些，但还是想听到肯定的答案的。
“嗤！肯定没有啦，我又不会诊病！”那大夫笑着把脸上的胡子撕了下来。
大娘女儿跳起来瞪着眼睛看着他：“原来你是个假大夫！你可吓死我了。”
那“大夫”撇了她一眼：“你个小丫头片子这会儿活过来了？刚刚在宜人楼门口不是吓得喘气都不敢大声？”
“我喘气大不大声关你什么事！”大娘女儿怼道。
“素儿！”大娘打断她：“不得对恩人无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