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叫介苗,男孩叫林塘,他们的生命结束在18岁,刚刚成人的年纪。
……
“林塘,我好像又坏了。”
“又有虫子来咬小树苗了。”
“可是我不能给小树苗撒药了,小树苗,我到极限了,这是我的极限了。”
介苗蹲在衣柜里,埋头打着电话。电话那头的男孩声音依旧温柔,但是很吃力。介苗听得出来的吃力。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们从来没见过面,介苗和林塘只是同一家医院的患者而已。
介苗去骨科拍片子,那天的值班医生好像很着急。介苗想自己应该没有那么严重,被打,应该习惯了才对。
就抄下桌子上的一串号码,她以为那是医生,没想到是林塘妈妈的。
晚上,她的小腿疼得厉害,她想求救。可是没人会听,说不定又会被打一顿,她也不好打120,怕半夜把大家吵醒,她们会骂她。
介苗偷偷爬下床,从宿舍马桶的水箱盖子下扣下私藏的手机,一个一个把数字输进去:“喂,是医生吗?”
“应该不是。”
是一个男孩的声音,介苗觉得自己没救了。眼泪不自觉就滑过脸庞。
介苗咬紧袖子,偷偷哭,不敢发出声音吵醒她们。
“这个时间,医生应该精疲力尽回去休息了。”林塘继续说。
介苗小声啜泣,问他:“那你怎么没睡?”
“我啊~”林塘不顾自己肺部插进的管子扭头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天空:“看星星啊,睡着了就看不见星星了。”其实是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不敢睡而已。
介苗疼得厉害,在电话那头哭的又压抑。林塘不知道她怎么了,但料想她是受伤了:“我在医院,需要帮你叫医生吗?”
介苗捂着嘴一直点头,但林塘看不见,也听不到她的回应。但是伸手摁响了床头的紧急呼叫铃。
护士匆匆忙忙跑进来查看仪器上的各种指标,发现一切正常:“难受吗?”护士给他放平枕头,让他躺的舒服一点。
介苗在另一头静静听着这边的动静。
“姐姐,电话那头的女孩受伤了,很疼。您能跟她说几句话吗?”
护士看着他浮肿的脸,不忍拒绝,拿着手机出去了。一番询问下来,初步断定是骨折,护士让介苗打了120,说医生马上就到。
护士把手机还给林塘时,介苗还没有挂掉电话。她要跟林塘说一声“谢谢”,但是厕所的门打开了,舍友看见介苗正坐在马桶盖上用全封闭学校违禁品智能手机打着电话。
舍友和介苗对视了一会儿,介苗露出惊恐的眼神。林塘的一句“怎么了”让舍友抓狂大叫起来:“快起来啊,介苗在用智能手机打电话,还是和男生!”
介苗突然哭得更凶了,手机脱手摔在地上。界面显示通话中,可却没有半点声响。
好在救护车比班主任来得快,介苗被救护车接走,举报她的舍友被怀疑欺凌同学被深夜赶来的班主任叫进宿管阿姨的值班室。
救护车关门那一刹,介苗看着室友想霜打的茄子一样低着头,突然觉得出了口恶气。
手里死死握着摔裂屏幕的手机,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不知道的是,那根救命稻草连自己的命都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