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渔大踏步地走入朝会大殿。数十双眼睛盯在他身上。这文武百官一见李渔,便窃窃私语起来。李渔目不斜视,昂然向前。在进殿之前短短的一炷香功夫,解开了他一个心结。那就是:没有必要害怕皇上,自从穿越以来,这一切都是赚来的,大不了再失去。
满屋子都是青色的身影,只有皇上,是金色的身影,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当他走到离台阶差不多还有五米远的地方,公公喊道:“跪拜,行礼!”
李渔跪拜,行礼,“草民李渔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李渔站了起来,这才有机会看清楚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唐玄宗皇帝。他看上去六十岁左右,雍容华贵,气宇非凡。却面目可亲,眉宇间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身材略微有些发福,却无法在过去岁月里矫健身姿。他声音宏亮:“你就是李渔,写新诗和小说的李渔。”
正当李渔准备回答时,从他的左手边走出一个青色的身影,大约五十来岁。他大声说道:“大胆李渔,容貌不端,竟然削发来见皇上,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皇上再也不能视而不见,问道:“李渔,你的头发为何这么短。”
“回皇上,草民出生于湘黔交界处的大山里,那里几乎与世隔绝,交通不便。那里的人们生活条件艰苦,为了维持生计,一天到晚都在干活。人们嫌长发在干活时碍手碍脚,于是便剪了短发,这样干活时就方便多了。不但头发如此,连衣服也是如此,夏天天气炎热,大家干活时便穿短袖,短襟,这样流汗时也畅快许多。李渔自己幼在那里长大,早已形成了剪短发的习惯。我觉得这样舒服,要是头发长了而不剪,便会浑身发痒,不痛快。”
那人没有理李渔,而是径直对皇上说:“皇上,《孝经》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若一个人像李渔这般剪去了头发,那便是大大的不孝。至于那些穷乡僻野山野村民,由于无知,可以不追究,但在这朝堂之上,天下人众目所的,岂能不讲究礼数。还请皇上治李渔一个礼数不周怠慢之罪。”
怠慢之罪?怠慢皇上,可是要掉脑袋的罪。李渔哪想到这唐朝的官员如此难缠,动不动就是杀招。不由得心头火起:“怠慢你个头,我不就剪个头发吗。剪个头发怎么啦,清清爽爽,舒舒服服,有什么不好。难道非要像你们一样,早晨起个床还要丫鬟来伺候这样才好。古人是说不让我们理发,但我们早就知道,古人有很多做法都是错的,或者说是有当时的局限性。当然大多数地方对的。对于对的地方,我们自然要与继承和发扬,而对于错的,我们就要改正。总而言之,我们无论是对待古人说的话,还是对待古籍,都要保持警惕,要有一颗批判的心。孔子他老人家还有一句话:尽信书不如无书。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做为现代人,我们要相信自己比前人更厉害,因为我们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对于剪头发这事,我认为古人说错了,也做错了。我认为把理发这种事与孝顺与否扯上关系是非常勉强的,我觉得很傻。”
李渔侃侃而谈的一番话来自未来,特别是“我们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这句话让大家回味无穷,因而他这种对待古人的态度也具有了说服力。李渔听到一个声音:“李渔,你说得很好,有个性,有想法,我支持你!”
李渔一看,那人鹤发童颜,除了是张旭张长史还能是谁。
李渔在这金銮殿上不敢太放肆,只是简单地表示了感谢之情。
李渔有点沾沾自喜,自以为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却不知方才那句“难道非要像你们一样,早晨起个床还要丫鬟来伺候”这句话几乎得罪了这大殿里的每个人。
这时又一个人从队伍中走了出来,他排在右手边队伍的第一个,是离皇上最近的人。是一个精瘦的老头,称得上精神矍铄。他一走出来,大家都停止了说话。李渔蓦地猜到了他是谁:难道他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奸相李林甫?
出来的老者正是李林甫,与其说是李渔说话的内容得罪了他,不如说是李渔那种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态度让他感到很不舒服,他决定出来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李渔,你巧舌如簧,却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在老夫看来,你之所以坚持留短发,其实只是为了标新立异,宣扬自己的独一无二,与众不同。但是,你看清楚,在这大殿之上,只有皇上才是独一无二的,也只有皇上才能独一无二……”他本想继续说难道你这样做是想和皇上平起平坐吗,却看见皇上在对他使眼色,他突然想起前天晚上皇上在书房里的交待。于上马上熄灭了原来的想法:“你一介草民,竟然也想独一无二,真是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李渔,你可知道,整个大唐敢标新立异的人有几人?张长史算一个,李白算一个,可他们都是什么人,他们都是先皇所封的大唐三绝,他们有着实实在在的本事来支撑。而你,李渔,和他们相比,你拿什么来支撑起你的标新立异、与众不同?”
李渔耐心地等他说完,然后问了一句:“你可是李林甫李相?”
此时,很久没说话的皇上说话了:“李渔,不得对李相无礼。”
李渔面向皇上,说:“我怎敢对李相无理,相反,我觉得的他的话很有道理,深受教诲。皇上,我有一个请求,请允许我继续留着短发,为此,臣愿意拿一样东西进行交换。”
“什么东西能让朕答应你的请求?”
“《唐语拼音》。”
《唐语拼音》?大殿之上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没有人听说过这个名词,更不知道有什么用处了。
还是皇上代表大家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唐语拼音是什么事物,又有何用处?”
李渔前世是老师,尽管身体不好,可说话的声音必须宏亮,这其实是练出来的。现在,他的声音在整个兴庆殿回荡。“这唐语拼音颇为复杂,三言两语还说不清楚。我先介绍它的用途。它主要有两大用途:第一,提高普通人识字的速度;第二,统一天南地北的人对同一个字的读音。”
能够站在这大殿之上都是非凡之辈,自然都明白李渔的话意味着什么。第一条用途倒罢了,可是这第二条用途,作用太大了。当年,秦始皇在统一了六国之后,又统一了文字,从而使从南到北的中华民族都熔为了一体。在他统一文字的同时,未曾不想统一读音,非不想也,是不能也。试想,如果统一了读音,那整个中华民族几乎就成了铁板一块,再也不能分割。做为皇上,李隆基自然想得更多,他想到遥远的西域,那些地方打下来容易,统治起来难。如果能统一那里的文字语言,管理起来就会轻松很多,疆土扩大也就容易许多。还有,这李渔虽然年轻,但也不是妄语之人,再说,谁又敢欺骗皇上呢。想到这里,他立即答应了李渔提出的交易。
“好,李渔,只要你的唐语拼音方案切实可行,我允许你永远留短发,任何人不得反对。好了,此事告一段落。接下来,朕要给你奖励,这才是今天宣你上殿的原因。裴祭酒,你先来说。”
裴宣从队伍中走了出来,拿出一封奏折,读了起来:“兹江南府李渔,虽是草民,心系国家,今发明标符号,方便天下读书人。功莫大焉。请皇上给予嘉奖。”
皇上对李渔说:“你是否愿意为官。”
李渔回答道:“我暂时想待在家里写小说。”
“好吧。那朕就封你一个宣义郎,做为你发明标点符号的奖赏。这是一个散官,不用做事情。让你领些俸禄,可以养活自己。据说你还住在傅权的宅子里。你需要攒钱买房子,长安的房子不便宜。你先下去吧,下午去国子监找裴祭酒商议唐语拼音的事。”
李渔谢恩后准备离开,却又听到一个声音喊道:“且慢!臣王鉷有事上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