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华和好多孩子讲了好久,她自己都已经心累了。
李若雨一口咬死说自己绝对没有见过这个跳楼自杀的男子,而男子的体态也的确和监控里不符。才华怀疑这人和之前李若雨见到的人的关联也许并不大。
很可能,这人来的目的,只是“警示”而已。
这里大部分孩子的证词都是,那是一个叫“天鹅杯”比赛的夏令营,只要是钢琴弹得好的女孩,就可以参加。至于“试炼”就是普通的钢琴比赛而已,因为他们会在夏令营活动中选出来有潜力的女孩直接晋级决赛。
老师们告诉孩子们,他们已经告知了家长,所以孩子们都挺放心的,跟着老师进去了教室。
至于过夜,女孩子们都被安排在了宾馆,过得也挺好。除了那个叫做李若雨的女孩跑了以外。监控也的确证实了这一点。
感觉整个都挺顺理成章一样,除了一点,老师并没有打电话告知家长,就让孩子们在外过夜。老师说其实大部分家长他们都有通知,个别几个可能因为一些原因,没有来得及。事实是,这里面没有任何的女孩家长接到了通知。
那两个男人,孩子们都说没有注意,好像是有人中途过来了一趟。监控摄像头也只拍到了两人的体态。不得不说,那两个人肯定早就混熟了摄像头,没有一个摄像头拍到了正脸。
至于李若雨和谢雨婷,两个人都中途退出了,没有再回来。谢雨婷是第二天来的时候退出的。至于她去了哪里,孩子们也没有在意。
老师呢,也说是给孩子们讲课,有多少孩子她不清楚,她只是昨天下午和晚上给孩子们上了课而已。
问到李若雨口中的“比赛”和“试炼”,老师就说是一个普通的音乐课。至于“试炼”,她并没有提起过,她的确最后准备给孩子们一个类似于“汇报演出”的东西,但是,由于警察的介入,活动没有成功。她也没有怎么注意外边有人。同样,孩子们也证实了这一点。才华看着老师,也不觉得,她是能够对孩子下手的人。
被问及是谁引导他们参加的,她们的回答,却出乎意料地“一致”——琴行里的老师,也是琴行里面的老师说,他们已经给家长打了电话。
才华立刻下命令彻查琴行。但是,这么多琴行,那么多老师,何时才能够揪出来重要信息?最多让琴行给他们每一个人扣工资,或者炒鱿鱼。还有,他们通知了别的学生,却没有通知这个教室里面的孩子,有没有可能,他们拿到的数据里面压根就没有这些孩子的信息,不存在忘记通知了?
她担心的是:谢雨婷,就没有李若雨那么幸运了。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分局的电话立刻就来了。
芭蕾舞剧《天鹅湖》里面,最有名的两个乐段,一个是欢快的《四小天鹅》,另一个,是扣人心弦,引人入胜的著名旋律《场景》。
场景的开始,就是双簧管,号称“抒情女高音”,“乐器皇后”的Oboe。oboe的舒缓而带着悲伤的音色奏响《场景》的主题,紧接着的,是铜管加强力度。然后弦乐柔美不失大气的旋律出场,加上铜管对主题的重复,最终,两道音轨合到了一起。齐奏后,引出长笛,乐曲旋律缓缓淡出。
这一乐段,是王子见到白天鹅的那一段。音乐一出来,一种静谧中略带悲凉的场景,就可以完完整整立体地展现在听众的面前。
而这个案件里面的“天鹅”的出现,到底是单纯的巧合,还是,某一种暗示?
如果是暗示,那又是那一方面的暗示?
据李若雨透露的“看天鹅”,“试炼”,这个集团,是要选出来一个可以“真正看天鹅”的人。那么,这个人,就只有可能是那个,目前还没有找到的谢雨婷!那么,现在谢雨婷在哪?是死是活?
“武哥”和另外一人,应该是送货给“凤姐”的马仔。
而“凤姐”,那个要货的人,又是什么身份?
“天鹅”,到底暗示的是什么?
陆晓已经上网查到了芭蕾舞剧的剧情,大致是王子遇到白天会变成白天鹅的公主奥杰塔,坠入爱河,但是,黑心的魔王,让黑天鹅假扮白天鹅参加舞会,赢得王子的真心。后来王子发现了真相......然后,结局,居然如此神秘。
有好的结局:王子救了白天鹅,白天鹅变成了公主,两人幸福生活在一起。魔王和黑天鹅被打败。
不好结局:王子公主双双跳河殉情,魔王和黑天鹅没有了法力,也消失了。
更不好的结局:白天鹅死了,王子伤心欲绝,黑魔王掌控世界。
他突然觉得这个叫谢雨婷的女孩,不是去“看天鹅”,她自己,就是“天鹅”----她不知道,迎接她的,到底是怎样的结局。
所以,“凤姐”,是那个王子吗?可是,明显那是一个女人啊?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凤姐,是黑天鹅。
由于结果不一定,“黑天鹅”和“白天鹅”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陆晓也无从知晓。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才华狠狠地推开。
“谁关的门?里面要是你们队长出什么事怎么....办”
陆晓立刻弄掉耳机坐直,这让边上正在玩另一款游戏的黎月吓了一跳。她差点感慨这个游戏效果太真实了,突然发生在身边了。
才华是没有料到队长会睡觉,更没有料到队长在听音乐的时候睡觉。
平常队长是“一听音乐,就打鸡血”,现在,队长就像“一听音乐,就会晕血”一样,没有了音乐,突然清醒。
“有什么事吗?”
“有人报案说,蓝天花语小区的人在灌木丛里面,见到了那个女孩...的尸体。”
“我家闺女,又懂事,又聪明。家里条件一般,但是一家人都拼了命的给闺女挣学费。闺女也挺争气的,钢琴比赛一等奖,小提琴比赛二等奖,全家都骄傲呢!”谢雨婷妈妈当时一听到别的孩子已经到了,却没有自己的孩子,立马就赶到了警局。一来,就听到了噩耗。
她穿一条黑色连衣裙,头发有些散乱,眼睛通红通红的,脸上好像一夜间长出来了皱纹。
一旁玩手机的黎月,听到这些,居然也停下来了。但是关注点有些偏差。
“你闺女,既会小提琴,又会钢琴?!”
黎月不敢相信。
“是啊,我们都是把她当最好的培养的。她自己也很好学,别人在外边撒野,她在练琴,每天每个乐器练至少一个小时。初中的乐团本来还要让她特招进去的......怎么说没了,就没了呢?婷婷啊!”
黎月眼底里突然泛起一丝哀伤。
她,也会两种乐器,她会钢琴,也会双簧管。她在谢雨婷这个年纪,也是天天练琴,天天练管。想想,她的父母,也一定花了一大笔钱吧。
“黎月,和我去蓝天花语吧,先探查完情况,再让我陪你去见见你的金主。”陆晓说着脱了在空调房里穿着的外套,大步走出警局。
边上的仆从们又向黎月投来震惊的目光。
不知道哪个人嘴贱来了句:“这么快就见家长了?”
黎月只当作没有听到,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地上了陆晓的警车。
她本来是想试试宾利坐的舒不舒服的,结果试成了比亚迪。
现场真的闷热到了极致。
黎月是B城本地人,但是,她留学的几年里面都是十二月回国,所以,几年没有感受到B市的闷湿燥热的她,选择在警车里面吹空调。
陆晓感觉不妙,这是要下瓢泼大雨的节奏。
“各队立刻到周围搜索证物,痕迹,越快越好。”
陆晓径直走近了尸体。
那女孩,穿着雪白色的连衣纱裙,只是,裙子下摆已经被鲜血染红。
法医已经开始了工作,见陆晓来了,立刻给他汇报了情况。
“死者谢雨婷,12岁,初步判断是死于今晚六点至八点,死因是子弹击中头部,大约是在六十米开外的地方被击中。身上没有别的伤痕,生前没有收到任何虐待,至于裙子上的血迹,得回去鉴定才知道结果。”
陆晓戴上洁白的手套,那女孩的双眼睁着,看似无神的眼,却好像充满了孩子般的天真,对大千世界的好奇,与期待。没有恐惧,只有欣喜。
陆晓缓缓把手盖在她冰凉而苍白的额头上,缓缓向下,盖住了她的双眼。
“从痕迹上判断,有几个人?”
实习警察小夏:“两人。和监控里面没露脸的两个人体态相符合。”
“监控呢?有拍到什么吗?”
小夏立刻回答:“拍到了正脸,这回,两个人都拍到了。这两人原来带着孩子,也没有任何拖拉拽的情况,那孩子是自己走的。后来,那孩子就被远处的人射杀了,其中一个男的打了一通电话,然后很生气的样子。后来两人离开了,那姑娘的衣服还是白的。”
“后来,不远处走来一个人,那人戴着黑色口罩,身后背了一个黑色袋子,我觉得里面是射杀女孩的那一支狙击枪。他在女孩身上泼的血。”
“才死不久,叫警犬来,说不定嫌疑犯就藏在这附近。”
这时,陆晓注意到了,那女孩右手底下的一点点白色的绒毛。
“我的孩子啊!没了!”谢妈妈已经跪在了豪华小区的石阶上。
黎月犹豫了一下,还是下车,走到了谢母身边。
她先静静地看着谢母大声地嚎啕,然后缓缓把手,放到了她的肩上。
“婷婷一定是一个乖孩子,姐姐。她在天堂里,一定希望姐姐一家可以从悲伤里面走出来。不然,她在天堂也不会过得快乐的。”黎月轻声道。
声音,一直都是黎月的最有用的工具。
“婷婷在天堂,有你让她学的钢琴和小提琴,一定天天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她会幸福的,是吧?”
谢母的嚎啕大哭,变成了小声啜泣。
天上的雨水,已经开始重重敲击在地面。
黎月小心地扶着婷婷妈妈上了警车。
“婷婷是哪个学校乐团的特招生呢?”
“Y中学。”
“Y中学啊...”黎月顿了顿,还是决定坦白。
“我呀,也像婷婷那样,学了两种乐器。我学的晚,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才知道钢琴,到四年级快结束的时候,妈妈的朋友,Y中学乐团的指挥,说让我学双簧管,将来乐团一定有需要。于是我就学了双簧管。”
“那时一根管子就要两三万块,我妈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但是,她还是和乐器商讨价还价,最后,乐器商送了我二十支哨片。”
暂时性的转移注意力,把对方的关注点放到自己身上,可以让对方稍微好受些。
“我当时就无语了,说,妈,你给我这么多哨片,有什么用啊?开店子吗?”
谢妈妈也笑了一下。
“我妈说,哨片你肯定要用的,六十块钱一片,二十片,一千两百块钱,我以后,估计一年都不用买了。”
“她讲对了一半儿,因为那二十支哨片,我半年就用完了。她还不相信,一个一个数了一遍,说,早知道给你一开始用四十块钱的哨片啦,用了这么多,也没有学多少。”
黎月的表情里面,多了点无辜。
“那以后,我的哨片就没高过四十。不过,那又怎么样呢?我现在用的,还是四十块钱一支的哨片。”
“你妈真是精明,不像我,什么都捡最好的买,钢琴,小提琴...我给她请最好的老师......”
“所以我很羡慕婷婷,有一个这么好的母亲。我小时候,父母就不怎么管我,把我丢到老师那里,就只等着下课来接我,至于我进步没有,学到了多少,从来不过问。”
“初中的时候,他们开始吵架。可能很早就开始吵了吧,只是我没有察觉。”
“那你...”
“我初中成绩很好,连乐团特招的名额都没有用,就直升到了初中对口的高中,当时是年级前五十,全年级将近两千人。”
“我好像是三十名。当时特长加分,除了信息竞赛的加了很多分以外,我是加分最多的。”
“那你高中应该很好吧。”女士道。
黎月垂了垂眼眸。
“我高中……辍学了,国内高中都没有毕业。我记得我连续几次都是班上最后一名。同学们都把学习当作第一要务,文化课学习,音乐课学习,体育课学习,晚上回家学习......我可能就是受不了吧,就决定出国留学。”
“说实话,好多人一开始坚决不想让我出去,说Y高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高中,你又在这里面的数一数二的班级,最后一名又怎么样,照样成绩出来,去国内的好大学。”
“但是我不肯。我觉得,老是最后一名,是很打击我的信心的。”黎月说着,顿了顿,“妈妈给我申请去了A国,说,万一申请不上,你就乖乖在这里学习,别再折腾来折腾去的。”
谢母:“然后你就申请上了。”
“对,现在我刚刚从S大学博士毕业。爸妈在我离开C国后,就天天想着视频聊天,总是让我注意这里注意那里的。我觉得,人是一个奇怪的生物,平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候,一点也不做作,等到难得见到了的时候,就开始各种关心。”
“当然,我想,婷婷不是被这么对待的。她一定是一个非常有灵性的孩子。她应该也教会了你很多吧。”黎月发觉自己一下子没有控制住,扯了很多事情,立刻开始往回扯。
“嗯。”
黎月:“她最近,有没有提到过任何的比赛,选拔赛之类的?”
“有。是天鹅杯的比赛,钢琴比赛。”
黎月:“时间呢?”
“昨天下午。”
“比赛比完了以后,我看到别的孩子都出来了,她却没有出来。”
黎月:“在哪里比的赛呢?”
“就是琴行里。这个比赛是在各个琴行里面海选的,然后就有接下来的比赛了。”
“那天下午我没注意她是因为她发了个信息给我,说她要晚点回来。结果一晚上了她都没有回。”
黎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然后两人就这么尴尬地沉默着——黎月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总是去打探消息,对婷婷妈妈而言,并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然后后座也渐渐没了声响。
估计是累了,先闭眼休息一下吧。黎月想。
黎月见到了刚刚开下车库的警车,毫不犹豫地起身,拉开车门下了车。
陆晓已经湿了个透心凉,回到车上,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换了套衣服。
边上,黎月的那辆“私人警车”里,下来了一个穿着粉红色衬衫的女子。
“陆队,婷婷妈妈提供了一个重要消息:婷婷走丢前,是去琴行参加‘天鹅杯’比赛海选。”
“才华刚刚向我报告,说几个孩子都以为她们是参加音乐夏令营,就是所谓海选比赛后的一个夏令营,而且老师说她们早就统一和家长们打好招呼了,所以就参加了。然而家长们都不知情。”陆晓道。
“这个案件里,很有趣的一点是,这个婷婷,是难得的音乐奇才。她的母亲的确花了血本。她会不会,就是‘试炼’里面选中的人?”黎月思索道。
“某种交易被中断了,或者是有人突然打断了这次交易。”陆晓道,“根据弹道轨迹分析,那个射击的人,躲藏的很隐蔽,这让护送货物的人措手不及。”
“就算是狙击枪,一枪毙命,也是很难的。他应该是一个很有经验的人,有案底的。”黎月道。
“小区已经被封锁了,我们的人在挨家挨户询问。就是太晚了,回应的人没有多少。这女孩在别墅区被杀的,别墅里面本来人就不多。”陆晓叹了口气。
黎月皱了皱眉,道:“为什么要在这个小区杀人?这个小区安保严,就算杀了人,也立刻就能够被发觉,不利于逃跑。”
“他们本来就不是要杀人的,他们是来交易的。”陆晓说着,取出证物袋,里面是一点点白色绒毛。
“这个应该就是天鹅绒毛。小孩子应该是真的见过天鹅了。”
“那,你的意思是,‘凤姐’就在这个小区里,等着货上门?”
“但是,交易中断了——我们不知道他们的交易,到底是什么。”陆晓道。
“那么多的女孩不要,要这个女孩,她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黎月道。
“他们的试炼,真的就是音乐方面吗?会不会是智商方面?”黎月开始自言自语。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陆队,不知道你想不想听。”黎月道,“他们在找人,接任他们。还记得那个关键词,‘继承’吗?”
陆晓眼里一亮,没错,他好像的确忽略了什么重要的词。
“你的意思是,这个‘凤姐’,就是上一辈的人,谢雨婷符合了条件,所以,她要开始‘交易’。”陆晓道。
黎月点了点头,随即道:“然而,交易中断了,第一种可能,凤姐不满意,第二种,又有人插手,使凤姐不得不停止交易。我个人觉得,在这个小区中断,于凤姐而言并没有好处,是后者。”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他们真正的试炼......不可能是仅仅和音乐有关,在智商方面,或者……等等,我知道了。”黎月的眼里有了光亮,那种“恍然大悟”的光亮。
“陆晓,你听我说,立刻马上监控李若雨,她可能才是真正的‘货物’。而试炼的内容,是‘女孩们是否能够觉查出来周围的异样’。李若雨先于谢雨婷离开,她才是胜者。只是他们守着外面的人正好不在,老师也没有在意这些。”
陆晓愣了一下,觉得黎月说的极其有道理。
“但是,我要说什么理由呢?”
黎月:“就说保护小孩的安全就好,我不懂这些。”
想着,陆晓打电话给了小夏:“小夏,你帮我监控一下李若雨,通过她,我们可能可以查到那两个男子的行踪。”
陆晓又接着说:“对了,才华开始审老师了没?审完让她查一下‘天鹅杯’的赞助商。”
黎月在边上,看着陆晓打电话,突然回过神来,陆晓和她打电话的时候,好像说要告诉她什么来着。
待陆晓打完电话后,准备回现场继续工作时,黎月叫住了他。
“你之前电话里说有事告诉我的,介意现在说吗?”黎月看了一眼周围,安静的停车场似乎并没有任何外人,“我知道你不想在警局和我说这件事,所以现在,你应该可以说了。”
陆晓捋了捋湿漉漉的短发,想想,说:“我在眩晕的一刹那,感觉自己被黑暗包围着,还有水滴声......然后,我觉得我越来越无法忍受那种声音,头疼起来,和我吹长笛的时候的疼一模一样。”
黎月扶了扶变色镜,皱起来眉头。
“陆晓,你听说过古代的一种,叫‘滴水刑’的刑罚吗?”
“我只是听到滴水的声音,没有......”
“不,就是这种刑罚。把你头固定住,眼睛蒙上,往你的头顶或者额头上滴水,基本上,不出一小时,你就会崩溃。”
黎月说着,偏过头来,看向陆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有人对你用刑吗?我建议你,去找你的上级请假。这件事情,很严肃。”
“黎月,这事,你先给我瞒着,好吗?”陆晓右手遮住额头,左手撑在警车引擎盖上。他仰起头,望见了地下车库里面,有些许恍惚的灯光。
黎月则是靠在了另一辆车前,双手交叉放于胸前。她没有正眼看陆晓,也是看着前方的光亮。
“为什么要瞒着,你要给我充分的理由。”
陆晓放下了遮住光的右手,双手在背后撑着引擎盖。
“我,得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暗网集团,就在这个市里面,他们在地下肮脏的交易,令人作呕。”
黎月不接话,微微低了下头,咽了一口口水。
“我的前辈,赵恩来,赵副局,为了揭发出来这个集团,和线人碰面,结果路上被天上掉下来的砖砸死。可笑的是,呵,”陆晓冷笑了一下,“那砖是自己松动,掉下来的。”
黎月侧过头,说了和张局一样的话:“节哀。”
陆晓没有想要回她,继续说下去。
“我有感觉,手头的案子,就是在不断地接近真相----说实话,我一定要把这个集团给铲除,彻底地。”
“可是你......”
“黎月,你相信信念吗?”陆晓也转过头,看着黎月。从他的目光里,黎月看到了那一种倔强。
“我相信。我相信,好的人,终会有好报,恶人,总有一天,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世上有绝对的善恶吗?”黎月插话道,“人都会有人的贪婪与狡诈,还有,请不要把这个世界,想得太过美好,陆晓。邪恶打不过正义,只是因为,我们现在生活在光亮里。”
黎月露出一种苦闷的笑容。
“生活在黑暗里面的人,可是一直都认为,正义是打不过邪恶的。”
停顿了两秒,黎月转过头来,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是我一不小心开始感慨人生了。你接着讲。”
陆晓被她这几句话弄得有点茫然,内心感叹博士的脑回路果真和普通人不一样。
但他还是接着讲道:“我可以撑下去的,至少,得让这个暗地里的组织浮出泥潭——我不能够让赵局失望不是?”
“好吧”,黎月微微弯腰,看向灰黑色的地面,“我可以替你瞒着,但你要是还出现在警局里那次晕倒的情况,我就不一定会替你瞒着了......”
“谢谢你。”
黎月一时间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灯光灰暗,但是,陆晓那略带些颓废感觉的侧脸,有些许无力的身形,是那么的自然。他还很自然地,冲着黎月笑了笑。
“你忙你的吧。”黎月拨弄着耳边的卷发,头偏向了另一边。
“我倒也没什么事情了,这么晚了,你就别去我弟弟那里了,我和他说,等我有时间了再约。你回家吧,大晚上的,你爸妈应该也着急了。”
“和警察在一起,我又没有什么危险,他们才不担心呢。”黎月道。
陆晓没理她,上了车。
“哦,对了,婷婷妈妈在警车里睡着了,想毕也累了,你到时候让人来守一下她。我回去了。”
“好的,我走了,再见。”陆晓顺手,摆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冲黎月摆了摆手。
黎月也礼貌地冲他摆手。
从车里面拿出来包,黎月掏出手机。发现消息已经把手机塞满了。
“月,怎么还不回来?”
“楼下警察怎么回事?”
“回妈一声”
黎月直接开了语音聊天。
“妈,我在地下车库,马上就来了。就是好久不来,有点不太认路。”
“哎呀,不用不用,不用麻烦我爸了,我找着了。”
说着,黎月挂了电话,上了电梯。
下电梯的时候,黎月觉得不对劲。
“轰”
一股热浪,从电梯里钻出来。
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