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看了几眼,面上的惊讶一扫而过,“不对,这些人名都是镇子上的,奇怪了,我们镇民的姓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私塾里最多有本给学生点名的册子,大人的名字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我又问道,“上面可有之前死去之人?”
老人摇摇头,表情有些疑惑,“这些都是我们镇子上的大人,都还活着。”“活着?”
“嗯,烧死的大多是孩子,大人只有方先生一位,而这上面都是死去孩子的父母,还有镇子上的其他人,还有这最后一页,李志国,这是我的名字啊!”
老人吃惊的看着名册,颤抖着拿在手里。
我仔细看着,最后一页的名字上只有一个名字,就是李志国。
“你们的名字?那这册子......”我本来以为这是一本学生点名册,现在看来应该是镇子上的镇民民谱,所以上面应该是记了所有镇民的名字。
不过这镇民民谱为什么会出现在私塾呢,也是奇怪。
我本想再进一次私塾,看能不能找到些遗漏的线索。
萧夫人说这私塾没什么看的,所以我也不打算细查,这镇民民谱也不知有什么用,有些脏,我也就另找了块布包了起来。
“老人家,您刚才说这私塾先生的尸体被您带去了家里,可否带我们去看一下。”
老人连连点头,“可以,当然可以。”
我跟着老人到了家里,和其他房子比起来,这还算是大户,起码这院子就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
两侧有个菜圃,里面种了些青菜萝卜。
门侧有一口棺椁,和其他家里不一样,这教书先生也不是老人的亲属,所以无法被放在中庭也情有可原。
我走了上去,双手合十后,将那棺椁打开。
这熏臭的气味比私塾重了何止十倍,我捏住鼻子,看着躺在白布上的尸体,焦黑的皮肉之下,是那猩红和浓白的混合液体,将那白布染得污浊不堪,黑色的皮渣落满白绫,宛如黑炭,面目被烤的四分五裂,几道碳化的伤口仿佛随时会炸开,从中走出一个血肉模糊的畸形人。
他身高六尺,体型偏瘦,这是唯独能看出的体外特征。
强忍着恶心,我拿出一根木棍,撬开他的嘴,里面有些粘稠的木灰,如此看来,的确是被烧死的。
全身碳化的厉害,我也无法看出有没有其他伤口。
看完这尸体,我将棺椁的盖子盖了回去,万不想再打开。
“尸体被烧得厉害,如果其他孩子的尸体也是这个样子,那也真没有看的必要,不过,老人家,这教书先生也是从哪里来的?”
“这……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教书先生姓方,我今天六十余二,这些年来,我们落马镇从来没有来过一个姓方的,所以对这教书先生也很陌生,他只说是喜欢这落马涧的风景,所以想久居于此,便想在我们这落马镇教书,我们当然同意,毕竟镇子上的人大多是目不识丁,有个教书先生再好不过,只是没想到啊,这才刚刚三个月,他就……唉,真是可惜!”
“老人家,您是识字的吧?”我问道。
“我,还行,虽然认识的字不多,但是也算过得去,一些简单常见的字还是会写的。”
“难怪,那么和这教书先生相比呢?”
“大师见笑了,我会的字真的不多,自然不能和先生比,”老人家有些尴尬,我也没再多说什么,他想了想,又接着说道,“第一场大火之后,我们找了巡捕,结果他们来了之后,只说这是意外失火,我们也没有其他办法,可是之后又连续发生了几次火灾就有些邪门了,这些大火总是突然发生,甚至……”
“甚至什么?”
“我那天偷听到巡捕的仵作说,这些火灾最先点燃的是人,人被点燃之后才引燃了屋里的其他地方,所以有些邪门,巡捕也管不了。”
“竟然是这样?”如果是从人身上直接点燃,那么就和我之前的想法有些不同,这具教书先生的尸体很明显是从外面开始烧起来的,所以才会外焦里嫩,如果其他孩子不是的话……
那么这第一具尸体就有可能是整件火灾的起因。
如果老人家听到的就是真相,这邪祟竟然可以将人的身体直接点燃,能力还真是强啊。
现在不能打草惊蛇,老人也说过,那些孩子是绝对见不到的,所以我们只能先等到晚上再说。
必须找个人家,仔细看看那些孩子的尸体,这或许就是关键。
到了晚上,我们早早的吃完了饭,老人吃的东西很朴素,我们也就随便吃了些。
吃完了便在老人家休息,他家只有一个人,倒是有间空房给我们住。
冬季干燥,连续几场大火,镇上的人把一些易燃的干草全部收了起来,用浸着水的床单盖上,希望大火不要烧到自己家。
我把苏梦安顿好,毕竟她可不能靠近火,然后和萧夫人站在门外。
萧夫人看着远空的明月,虽然只有半轮,却也洁白如洗。
“你这小子,不害怕吗?”
微微一笑,“我也是普通人,又没有什么神通,怎么会不怕?”
“可你还是来了。”
“对,我还是来了,哈哈,梦儿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她问我说,如果连我都害怕这些东西,寻常百姓岂不是更加害怕?所以我做这招魂的营生,可不只是为了那些许的委托费用,而是为了苏梦,只要她还能陪在我身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就因为她这一句话?”
“还有父亲的死,我一直想知道父亲的死因,只是这么长时间,却仍旧一点线索都没有,希望在招魂一途中可以查到父亲死亡的蛛丝马迹,这也是我自私的想法吧。”
“哼!小子说话倒是中听,可你虽是招魂人,难道不明白你和梦儿妹妹不会有什么结局,如果非要厮守...”
“没关系的,我的名字叫做归零,从前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现在想来,这也是父亲的希望,就是要让一切归于零始,所以我不需要后代,此生和苏梦一起,一人一祟,相伴此生,就很好。”
“你倒是想得开!”萧夫人嘴角撇过一丝笑意,这还是她第一次对我笑。
月光之下,相谈甚欢。
“嘭!”
一声剧烈的爆炸从远处绽放出异样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