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了几下莫晓玲的肩膀,“莫姑娘,莫姑娘。”
她双眼微微睁开,突然醒了过来,“狗,好大的黑狗。”
“没事,那狗已经离开了。”
“是吗,那就好,怎么会有狗出现在这里,医馆的伙计都知道我怕狗,平时连一些家养的土狗都不往院里带。”
“嗯,别想了,先回去休息吧。”
这狗的事情暂时还是下不说了,否则她又会多想,徒增恐惧。
“我把这里的药材收拾一下就走,你一个病人还是先回去吧。”
“也好,”我转身回房,看到苏梦还在熟睡,便小心的躺下。
等到天亮之时,苏梦先醒了过来,给我打了盆水,“归零大哥听说了吗,这医馆里有只大黑狗,昨天把院子里的药材都打翻了。”
“嗯,我昨晚还见过了呢。”
“见过?那大黑狗可是有七丈多高?”
“不是。”
“那大黑狗可是人面青眼,宛如恶鬼一般?”她又问道。
“不是啊。”
“可我听外面的伙计都是这么说的。”
“它也就比一般的狗大了些,没这么骇人,毕竟是只邪祟,和生前的样貌差不了多少。”
“邪祟,不是活狗吗?”
“嗯,我昨晚亲眼看着它穿墙而过,赤目獠牙,绝不是活狗。”
“啊,那你可得帮帮莫姑娘,她可是最怕狗了。”
“这你都知道,看来她怕狗的传闻还真不是假的,”我洗漱一番,便出了屋子,兴许是昨晚活动了几下,现在感觉身子清爽很多。
梦儿见我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便过来扶助我。
时间还早,出门便看到院子里坐满了人,他们大多是年纪大的老者,白发灰眉,行动不便,如此看来,这兄妹两人倒是真的在行善。
莫晓玲给他们分发着粥,神清气爽,完全没了昨夜的萎靡。
看到我走了出来,她也迎了过来,“你醒了,昨晚谢谢你。”
“不碍事,倒是你,昨晚受了那般惊吓,现在好些了吗?”
“嗯,可还是有些担心,怕那黑狗晚上会再来。”
苏梦的眼睛微眯,好似又在猜忌。
怕她又嫉妒,之后别扭,我连忙解释,“昨晚我听到狗叫的声音就出了房,莫姑娘也在。”
“哦,就只是这样啊。”
“嗯,只是这样。”
“哼!”苏梦把脸瞥向一边,手却依旧在挽着我。
莫晓玲看到觉得好笑,准备些清粥,“苏梦饿了吧,来吃点早饭吧。”
“嗯,等吃完饭,我帮你一起施粥吧。”
“好啊。”
看着她们两人有说有笑的,倒是把我晾在一边,应该没有生气。
上了饭桌,吃些清淡的东西,想到昨晚的黑狗,问道:“莫姑娘对昨晚的黑狗可有印象?”
“没有,我平时见了狗的第一反应就是跑,而且昨晚那黑狗这么大,我如果之前见过的话,肯定会有印象的。”
我想到了昨晚的情况,“那黑狗是只军犬,脖子上的犬铃是它们为军队做事的证明。”
“军队?他们养狗做什么?”
“狗的嗅觉和听觉比人灵敏很多,遇到敌方夜袭的时候,侦查能力比人要强,而且狗的杀伤力也不小,像昨晚那只,肯定是上过战场的,身上的戾气太重。”
“啊,那它会攻击别人吗?”
“这个应该不会,因不然昨晚我和莫姑娘肯定难以幸免。”
“哦,又是昨晚...”
我还想解释些什么,一边喝粥的老人突然开了口,这老人身子壮硕,眉宇间的英气逼人,年龄已近花甲,言辞却铿锵有力,“你们说的可是一只大黑狗,脖子上挂着铃铛的?”
“对,老人家可是见过?”
那老人喝了口热粥,“我之前也是在军队里待过的,军里的狗都差不多,至于你说的这只,我是没有见过,可我有一老友,肯定知道些什么。”
“老友?”
“对,我这老友姓谭,之前在军队里就是专门负责训练这些军犬,后来被炸断了腿就和我一起下伍了。”
“哦,那老人家可否带我们去见一下?”
“可以啊,等我喝完这口粥就带你们去。”
莫晓琳本就怕狗,所以干脆就留在医馆,我和苏梦前去,也算是报答她的相救之恩。
老人领着我们一路走,路上跟我们讲了些战乱祸事,算是解闷,之后穿过了五条大街,六道小巷,最终来到了酆都的边界。
路过河边的时候,有一道湿滑的青苔石板,苏梦脚下一滑,差点落入河中,被我一只手抓住,顺势揽在怀里。
“小伙子好臂力,”老人看着我单手将苏梦拉了回来,而且不费吹灰之力,略感惊讶。
我则没说什么,毕竟苏梦本就是纸人,没有重量。
在这里住的大多是一些苦难百姓,孤寡老人,他们无人问津,靠着乞讨为生,有些时候连最基本的温饱都难以解决,所以莫晓玲每日的施粥,对他们来说,真的就是大善。
随后我们到了一座破庙,庙门破烂,窗栏断裂,房顶的草芥露去大半,这要是遇到个刮风下雨,就和露天没什么两样,庙里是一尊广目天王的雕像,只是这广目天王的半只手却是没了,也无人修葺。
老人淡淡说道,“这里就是老谭住的地方,我平时住在北边的广目天王庙。”
“你们平时就住在这种地方?不住家里吗?”
“家?”老爷子苦笑一声,“我十六岁参军,那时还是满清的天下,打过八国联军,参加过辛亥革命,到了这年纪,得到的东西除了这一身伤,半世悔,家是什么,我还真是不曾感受过,若不是这胸口上的伤,恐怕我现在还在战场上杀敌。”
“这……”老人家也不再多说,推开破烂的门,就走进庙里,“老谭,老谭在吗?”
看着老人的背影,心里多了一般苦涩,他们经历的血雨腥风换回的仍是乱世当道,自己漂泊一生却仍没有感受过一丝归属,这便是如今这个年代,作为兵者的归宿,心里不忿,却也说不得什么,毕竟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活法,就好像我,除了这一身驱邪避凶的手段,还真的不知道能做什么。
一个两鬓斑白,左眼残疾的老人走了过来,“老李,你找老谭啊。”
“对,平时接济我们的医馆出了点事情,来两个人问问,看老谭知不知道。”
那人回道:“老谭,他已经五天没有回来了。”
“五天?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不知道,就是之前去医馆,回来的路上就不见了。”
听着两人的谈话,看来此行无果了。
这破庙里全是些白发老人,他们有的身患残疾,有的病入膏肓,神情脸色完全是半副身子进了棺材,能活一日便是一日。
地上铺着些干草,盖着的被子早已发霉,角落还织着些蛛网,那似乎是这里唯一的装饰。
老人走了过来,语气平和,“小伙子,听到了?老谭已经五天没有回来了。”
“嗯,不管怎样,也多谢您了。”
“没事,我们这的人大多都是受了莫姑娘恩惠的人,能帮她做些什么,心里都挺乐意的。”
“嗯,那我们也就先走了,如果谭老先生回来,还望您告知一声,我们会尽快过来的。”
“没问题,两位回去的时候注意些。”
“好的,”我身上也没带多少钱,便把剩下不多的银元全部拿了出来,“大爷,这钱您拿着,等有空找个泥瓦匠,把这露出的屋顶补补,天气冷,多注意些。”
不给他任何推脱的机会,我和梦儿直接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