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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飞跃月光顶

亲近浑沌之后,朵朵发现他的外形虽然黝黑不起眼,动作却很轻灵,块头虽然很大,身体摸起来却很柔软。特别是他的底下长满了一层层温暖细柔的绒毛,贴在地面上,好像他的千百双脚似地,让他小货车般巨大的身体可以轻柔地滑过地面,却不会踩断一根小草。

小雷却一直若有所思地低着头,他想了好一会儿,纳闷地对朵朵说:「不对呀,眼前这个浑沌虽然也不小,可是我记得爸爸说浑沌很大很大,像小山坡那样大,比这个浑沌大多了。可是照他的模样来看,又跟爸爸说的浑沌很像啊!」

朵朵听了小雷的话,不懂他在说什么,也没多理会。自从他们走到浑沌旁边后,从附近草丛里飘出来的呶呶就越来越多,几乎已经有几百个,简直要把整个小山坡都照亮了。朵朵跟芽芽一起陶醉在满山都是一团团彩色光晕的美丽景象中,根本也没心思去帮小雷多想想他的问题了。

越来越多的呶呶突然离开了大伙儿,向着前方高飞,然后聚集成二大团,每一团都笼罩着几百个不同颜色的呶呶,发出的彩色光芒把山坡都照亮了。先前带着大家上山坡来的那个橘呶呶落在最后,他跟红花说了些什么之后,才赶紧飞上去跟着其他呶呶去集合了。红花听了橘呶呶的话后,就拉着朵朵跟球球,低下身子,趴到浑沌的身体底下,藏在柔软的绒毛里,只露出头脸看着前方。绿叶看了也跟着趴在球球旁,小雷跟芽芽虽然摸不着头绪,也只好跟着趴在朵朵旁边。

「这是怎么一回事?趴在这儿,万一浑沌压下来,怎么办?」小雷担忧地说。

朵朵开朗地安慰小雷:「别怕,我想红花一定是听了呶呶的话才会叫大家躲在这里,呶呶跟红花不会害我们的,照着做就是了。」

说完,朵朵感觉身旁的红花轻轻碰了碰自己的手臂,她转身去看,发现红花正对着她微笑,好像是在感谢她对她的信任呢!

「看!那里也有二大团呶呶!」朵朵突然从红花背后看到旁边相连的一个小山坡上也有二大团呶呶聚在一起,像二颗大灯泡似地照耀得那附近一片光亮。

大家循着红花的话去找,果然看到几乎就黏在一起的隔壁山坡上,也像眼前这样聚集了二大团呶呶,每一团都有几百个呶呶盘旋围绕在一起。

绿叶和芽芽好奇地钻出半个身子,想要看得更仔细时,突然一阵没来由的狂风吹过来,吓得球球赶紧抓住绿叶,小雷也马上将芽芽抱回到浑沌底下的绒毛中,连嘎嘎和阿福也被这阵奇怪的狂风吹得东倒西歪,赶忙飞进到浑沌的肚子底下。随着狂风吹来,浑沌似乎也紧缩了身子,那几千束的绒毛在不知不觉间也变得坚硬起来,除了靠着大伙儿身体的绒毛还维持柔软保护着大家外,其它的绒毛都像绷紧的绳索般牢牢地抓住地面,好像连浑沌这样的大个儿也怕被狂风吹走似的。

狂风过后,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大伙儿首先是发现隔壁那一座小坡竟然动了起来,接着,自己趴着的这座山坡也跟着动了起来。一开始大家以为是发生地震了,可是后来再仔细一看,其他的山脉土坡都没动,只有底下的这座山坡和相连的隔壁山坡在晃动。随着山坡的晃动,聚成四大团的呶呶似乎非常兴奋,不断地发出「呶—呶—」的声音,朵朵这才明白为什么红花要叫他们呶呶了,原来他们的叫声听起来就像呶呶这二个字的发音。

又一阵狂风吹过来,这次风势比上一阵更急更猛,吹得大家抬不起头来。朵朵紧紧抓住红花跟小雷的手,在狂风中低着头却偷偷睁眼看着外头,看到隔壁山坡竟然缓缓地飘了起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山坡底下长满了像身旁盖满的这些细长的绒毛,只是更长更粗了些。这些绒毛好像千百双脚一样站起来,把山坡撑高了,恍惚之间便像是山坡飘起来了似的。山坡的底下开了一个大口,口越开越大,狂风不停地被那张大口吸进去。

紧接着,朵朵感到自己底下的山坡也站了起来,于是朵朵突然明白了。她看出隔壁山坡根本就不是山坡,而是一个极巨大的浑沌,比自己现在躲在他绒毛里的这个浑沌要巨大了几十倍了。朵朵想到这儿,就猜到了大伙底下也正在晃动的山坡,恐怕也不是山坡而是另一个跟隔壁一样巨大的浑沌。

朵朵想通了之后,突然钻出头去,也不管狂风还不停地吹来,开心地抬头大声地对着头上的小浑沌喊:「小浑沌、小浑沌,那是你的爸爸跟妈妈,对不对?」

浑沌没有回答,只是用温柔的绒毛搔了搔朵朵的背脊。

「啊,原来如此,原来我们就正在浑沌爸爸或妈妈的身上吧!」小雷豁然开朗地说:「这样就对了,我爸没说错,浑纯真的跟小山坡一样大呢!」

说没说完,底下的大浑沌突然停止了晃动,狂风也在瞬间止息,剎那间,天地安静地让人感到害怕。朵朵转头去看隔壁的浑沌,发现他的大嘴闭上了,不再不停地把风吸进肚子里,所以狂风也停了。接着朵朵看到大浑沌的前方伸出二根长长的巨大触角,触角不断延伸,最后连上了空中的二团呶呶。二团呶呶就悬在长长的触角上,像挂出去的灯笼般,为浑沌照亮了前方。

「小心,大家抓紧了!」

朵朵大喊,因为她看到了隔壁的大浑沌旁边的鳍突然张开来,吸饱的狂风像胀满了气的大浑沌,突然从两侧的鳍吹出气来,大量急速的气流从鳍缝中狂泄而出,就像二道向后喷射的气流,大浑沌就借着这二道气流的反作用力,突然迅速地向前跳跃,忽地一声飞起,掠过长长的天际,一下子就跳到大河对岸去了。朵朵知道接下来就是自己底下这个浑沌也要跳跃了,所以赶紧提醒大家要抓紧小浑沌的身体,不要掉下去了。

果然底下的大浑沌也伸出了长长的触角,连上了前方的二团呶呶,随即咻地一声飞上了天空。

「哇!」

「好棒啊!」

大家都忍不住张开嘴巴惊叫了起来,谁也没想到大浑沌长得像山坡一样巨大,跳跃起来却是如此地轻灵,竟然可以像鸟一样在天空滑行了长长一段距离,才缓缓落在树梢头上。落下的时候,还能利用他的无数绒毛,轻轻巧巧无声无息地攀在柔软的枝头上,每一根绒毛都像踮高了的脚尖地似,小心翼翼地像怕踩坏了枝头上的嫩叶似的。

就这一跳一飞,困扰了大伙儿好久的过河问题就在瞬间解决了。因为刚刚大浑沌带着大家在天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圆孤线时,早已将那条大河远远抛在后面,就连那暴流湍急的河水,从天空看下去也都像条安静的小水流似的,再也不那么让人害怕了。

大浑沌载着小浑沌和大家,有时跳跃有时爬行。遇到地势较平坦的地方,他们就用跳跃的方式飞行,每当他们高高地一跳就飞掠过好几座山头时,趴在小浑沌底下的朵朵、小雷、芽芽和大家就觉得身体突然变得好轻、好轻,彷佛正在空中飞行的正是自己,而不是大浑沌。风声呼啸而过,远方的山头瞬间就来到眼前,还有那一轮新月,好像伸手就可以触及了似的,连满天的星斗变得好近、好近。芽芽不停地迎风尖叫着,好像逆风而行的一只快乐的飞鸟,小雷虽然相对安静,但也是激动得紧抓住朵朵的手不放。谨慎的红花一边看住绿叶一边管着球球,生怕这二个不停把头伸出去的家伙会一不小心就掉下去。就连平常就在天空中飞惯了的嘎嘎和阿福,都被浑沌跳跃飞行的高度跟速度吓了一大跳,频频惊叹着忘了自己也是能飞翔的动物。

朵朵从来没有想过,飞翔的感觉是如此美妙,她看着月光与星空,看着身旁这群好朋友,看着大浑沌上的小浑沌,感到自己被满溢的幸福紧紧地包围着,她好开怀、好感动,她享受着自己如流星般划过天空时迎风的快感,她怀疑大人们所说的天堂里的幸福是不是比得上现在自己所感受到的美好。

几个飞跃之后,往往会持续一段的爬行,那是因为山脉太高了,即使是浑沌也不容易一跃而过,只是从山坡上沿着树梢头往上爬,爬到了顶端,看着月亮比自己还低了几分了,才又一纵一跃飞到另一座山头的坡底下。朵朵非常佩服大浑沌们爬行的速度和轻柔的动作,她发现体形巨如山坡的大浑沌们,竟然可以爬行在森林的顶端,他们利用他们腹部底下无数的绒毛,轻巧地攀住一棵棵高大巨树的枝头顶端,迅速地向前移动,丝毫没有压垮任何一棵树林,甚至折断一根细枝。朵朵真不知道浑沌是如何练出这样的高明的轻功,简直比电影里面的武侠高手都要来得厉害得多。

「朵朵,妳看!」小雷像是看穿了朵朵心中的疑惑似地,突然指着旁边的大浑沌说:「他肚子里的气快消了,很快又要吸气跳跃了!」

朵朵被小雷这么一说,突然明白了,原来大浑沌们吸饱了气后,虽然在向前飞跳的时候,排出了许多的气流,可是体内还是保留了不少的空气,让他们巨大的身体因为充气而变轻,才能迅速爬行在森林上头而不伤到树枝。所以每当肚子里的气渐渐消了,就要赶紧再吸气飞跃了。

「小雷,你真聪明!」朵朵在小雷的掌心轻轻捏了一把说:「你怎么猜得到我在想什么呢?好聪明的小雷!」

小雷的双颊瞬间泛红,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心底却扬起一股甜甜的滋味。

在浑沌们的飞跃和爬行下,许多高耸的山脉在星空中一一被掠过,老奶奶居住的那座山头竟然很快地就出现在眼前了。小雷指着对面山脉靠近顶端的一处平坦地带说:「大家看,那里就是从前的月光顶森林游乐区了,老奶奶的小木屋快到了呢!」

「真的吗?」朵朵睁大了眼睛,想看个仔细,可惜月光黯淡,距离又太远了些,呶呶们的光还照不到,只隐隐约约看到对面山头的森林里有一块奇怪的空地,空地上有一些模糊的建筑物。朵朵想,那应该就如小雷所说是奶奶家旁边那座废弃的游乐区了。朵朵这才明白,一开始的橘呶呶跟白呶呶为什么要带着大家辛苦爬上山坡了,因为呶呶们知道大浑沌要移动了,而且将会经过老奶奶住的山头,所以呶呶们才会带着他们跟着大浑沌搭了趟便车呢!

身旁的红花好像也看到了熟悉的山林,不停地比手划脚,激动地跟绿叶、球球他们说起话来。朵朵听着红花跟绿叶、球球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却觉得自己完全能够体会红花此刻激动的心情。虽然她不知道红花跟绿叶、球球、嘎嘎、阿福一路下山送信给妈妈跟她,经历了多少的危险跟艰苦,可是光是她自己从早上到现在上山途中所遇到的困难,她就可以想见终于达成了任务,把老奶奶的孙女带到山上来,此刻的红花心中一定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感受。朵朵突然转身抱住了红花,她好感谢红花跟大家一路上的辛劳。红花被朵朵紧紧地抱着,一开始有点惊讶,后来也紧紧地抱着朵朵,甚至还偷偷地流下了二行泪水,沾湿了红润的脸庞。

最后一跃,浑沌们这次飞得好高好高,高过附近的所有山脉,然后轻灵准确地落在老奶奶的小木屋上方,一处红桧林上。再缓缓柔柔地滑下来,悄悄地落在一片长满了法国菊跟大波斯菊的花田旁。附近,老奶奶的小木屋里亮起淡黄色的灯光,在寂静的山夜里显得有些冷清又感到温暖。

活泼又好动绿叶跟阿福早就耐不住闷在小浑沌肚子下面,抢先一步冲出来,一个像溜滑梯般钻出小浑沌的绒毛丛后,就从大浑沌的头上滑下来,一个则噗噗地飞向老奶奶的小木屋,在发光的窗前来来回回地盘旋飞舞。朵朵钻出小浑沌的腹部后,轻轻摸了摸小浑沌平滑找不到五官的脸,依依不舍地跟小浑沌说了声「再见了,要保重哦!」然后才跟红花、球球手牵着手一起跟在绿叶后面一起滑下来,小雷抱着芽芽紧跟在后面朵朵后面,反倒是嘎嘎殿后,他不悠哉悠哉地拍了拍翅膀上的灰尘,慢条斯理地清理一遍后,才缓缓地飞起来,还不时回头看着大、小浑沌,还有另一个还停在高处的大浑沌,像是在向他们道别又像是道谢。

朵朵落地后,立即转身向大浑沌深深地一鞠躬说:「谢谢您,浑沌先生或者是浑沌太太,真的很感谢您载我们大家回来。」

然后朵朵趁机上上下下地,仔细看了看载大伙儿上山的大浑沌。经过这么一大段飞跃跟奔走后,大浑沌身上原本附着的小树和草丛已经都掉光了,露出了本来面目。他的体形扁圆的确有点像蜗牛又有点像魟鱼,两侧长了短短肥肥的鳍,看起来看朵朵想起课本上曾经看过的一些很古老的海洋生物的图片。他的脸有点像没有鼻子的大象,嘴巴闭着的时候像是一条不容易被发现的细线。终于,朵朵发现了浑沌的眼睛,朵朵很开心,原来浑沌还是有眼睛的,只是他的眼睛小小瞇瞇的,而且被细长浓密的睫毛盖住了,再加上睫毛上还附着了许多枝叶、杂草,所以远看就好像没有眼睛似的。

小雷放下芽芽,让芽芽好奇地摸着大浑沌的身体,自己走到朵朵旁边说:「我明白了,朵朵。」

「你明白什么呢?」朵朵问小雷。

小雷指着大浑沌身上残存的一些草丛说:「刚刚以为大浑沌是山坡时,我还很纳闷为什么山坡上都是新生的小树,没有巨大的老树,现在才知道,浑沌先生一定很少移动,所以当他待在一个地方不动的时候,身上很快就长满了草丛跟小树呢!」

朵朵点了点头,赞同地说:「这就难怪都是一些新生的小树了,毕竟浑沌先生也不能永远都不动呢!只是小雷,你想为什么浑沌先生突然要离开了呢?他应该在那条河边已经住了好几年了吧?」

「这我也不清楚…」小雷手侧着脸,皱着眉头凝想了一会儿说:「可能是因为大水的关系吧!我猜想是大水冲坏了浑沌们住的地方,所以他们要搬家了吧!」

「搬家?」朵朵沉默了一下,她想,浑沌这么大个子,要找到新家可不容易呢,希望浑沌夫妇跟小浑沌能够尽快找到好山好水的新家。

铃—铃—,突然,老奶奶的小木屋里响起了一阵电话铃声,朵朵跳起来,边喊着「一定是妈妈打电话来了!我要赶快去接电话!」,边向小木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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