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认了这个世界的不寻常之后,司淮是打定了主意要一苟到底,甚至如果黑河监狱有吃有喝的话,他不介意在哪儿养老。
但安东尼这个安锅侠却一点没放过自己,不断有惊喜在天上给他投包。
前路漫漫,不知道还要背多少锅。
“快意恩仇,好个江湖儿女,兄弟,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我叫司淮,你能帮我讲讲发生了什么事吗?看我能帮到你什么。”司淮认真的对徐子光说道,他决定不再坐以待毙,要主动出击。
然而徐子光对他摇摇头,在确定了司淮不是安东尼之后。他就走向了另外的人,又接连问了几人无所收获之后,他靠着机舱颓然的坐到地下。
接着司淮看到他的情绪开始非常不稳定,除了时不时的用手捶击地面,他开始用头撞击机舱发出咚咚闷响,甚至捏起拳头放到嘴里撕咬,每个人都清楚的看到了他手上、头上陆续出现的道道血痕,显然是崩溃到了极致。
司淮想起了前世的一句话,成年人的崩溃都是静悄悄的。
徐子光就像一匹野狼,他受伤后,选择一个人躲在角落舔舐心底的创伤,他孤独、愤怒、自责、茫然,他脱离了族群,这种孤狼看似凶狠,但实则随时可能消失在荒野上。
这一幕幕让司淮眉头紧蹙。
要告诉他自己就是安东尼吗?可是从根本上讲司淮不是安东尼,甚至安东尼本尊已经魂飞魄散了。
正当司淮狠下心来准备上前瞧瞧的时候,却有两个人猫了过去。
这两人之前在人群便非常扎眼,除了满屋子都是他们身上奇异的香水味,也因为他们白皙的皮肤令人印象深刻。这种白犹如午夜森林中反射的森冷月光,他们的嘴唇和瞳孔红如绯刃。
两人的发型迥异不同,一人茶红色垂肩长发梳得顺直发亮;一人发鬃平直,短如松针。
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人不好惹,因为现场仅有的四根铁凳中,两人就独占了一根。
他们步子轻柔,就像风尘女子下班回家趟过有水的后街。
“徐长官,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长发男子弓着宽厚的腰背,故作惊讶的问道。
另外一人踱着碎步,绕着徐子光啧啧称奇:“哥哥,这真是缘分啊。”
他眉染笑意,男生女相,显得媚气十足。“哥哥,上次你把人家抓得好疼,让人家就对你朝思暮想呢。”
“滚”徐子光斜睨,脸上充满了危险的表情。
“哥哥——你还是这么粗鲁啊,可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男人。”短发男子声音拖的细长,一脸媚笑,竟毫不在意徐子光身上的寒意,直接把头触到了他的耳边。
“边小红,吃相别这么难看,你看他们看你的眼神,就像看地沟里的老鼠”长发男子啪的一声打在短发男子的屁股上,隔着裤子还使劲儿掐了一把。
黑隆刚走,众人也没想到就出了这么一场恶心的戏剧。但尽管两人做派恶心,却没人主动插手,反而隐隐给他们让出了空间,一时之间,全都冷眼旁观。
“我再说一遍,立刻,马上从我面前消失。”徐子光终于正视两人。
“徐长官,你还是这么冲动啊”长发男子无视他的威胁,直接在边上的凳子坐上,这个位置原本是哆啦a梦的。他坐之前还非常有礼貌的和哆啦a梦打了声招呼,差点没把小姑娘吓哭。
“从警队之光变成了军界之耻,徐长官就没找找自己的原因吗?”男子手心相对,像感觉到空气变冷,不住的搓着掌心。
徐子光冷冷看着他,却没有突起发难。
“你觉得你现在糟糕的境遇能怪谁呢?怪银狐阁下、怪天使会、还是怪你这个尽心守护的华盟?”长发男子单手杵着舱壁,但一字一句振聋发聩,坚毅如徐子光眼神都开始琢磨不定。
“虽然我们不想承认,但其实大家都知道天使会对暹国发起灭族之战其实是大势所趋。”男子站起身来看向诸位,他的气质隐隐从阴冷变得慷慨激昂。
他提到的暹国之灭也是近两年最大的国际争端,但敢于在这种场合说出来,哪怕是双C级天才伍歌也不由得扶了扶眼眶,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暹罗泥丸小国有什么资格和六大联盟并世,从某种程度上安绥行省支援暹罗就是与时代抗衡,战略性失误导致莲花港陷落,你说这是谁的错。”
“狗屁!”徐子光睚眦欲裂。
“徐子光,你心理其实很清楚是对是错,但你不敢承认,因为莲花港是你的家乡,你的祖祖辈辈全都生活在哪里,只是不你敢想,更不敢承认,为什么高层要牺牲你们来保住暹罗的火种。”
“凭什么自己人不去保护,却保护别人。”
“我会杀掉你,关毅,相信我”徐子光扶住机舱站起身来,他的气势非常强烈,整个机舱都有股淡淡的血腥杀气,显然这人手上沾过血。
然而长发男子关毅依然神态自若,甚至越来越大的笑意漫上整张脸。
“你现在像条狗似的爬在这里,不就是承认这个事实吗?”
“不惜背着军界之耻的名声也要杀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俘虏,甚至如今身在囹圄依然想着报仇,你以为你这样就是替他们赎罪吗。他们犯下的错就能抹干净,这就是你心心念念守护的华盟,守护的一群虚伪的食肉者?”
关毅说的关于徐子光的话让所有人都明白了前因后果。
暹国一战中,华盟高层为了保住暹罗的火种,牺牲了莲花港。祖籍为莲花港的徐子光接受不了事实,走向了极端的自我救赎之路,就是不断杀害天使会的俘虏,甚至让自己也走上了牢狱之灾。
但其实他心理清楚,他心中的桎梏就是接受不了祖国的“舍己为人”这种做法。
也许当初牺牲的不是莲花港而是其他地方,那么徐子光今天还是名优秀的警察;
但或许还会有另外一名徐子光代替他站在这儿。
众人不是没想过在服刑期间动手的后果,但徐子光显然比大家想象的更为冲动。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气氛凝结至冰点时,徐子光率先出手,速度快若疾风,几乎瞬间就欺近关毅,然而令人咂舌的是关毅竟然毫不反抗。
“徐长官,我感觉你好像没吃饭,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安绥行省十佳警队之光”关毅冷笑的看着徐子光掐住自己的双手,这双手虬接有力,青筋箍起,就像铁环一般把关毅钉在了墙上。
尽管如此危险,但短发妖异的边小红却笑嘻嘻的站在旁边,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想法。
这场面司淮看了也是牙疼,总算知道了安东尼和徐子光不是私仇,更像是国恨。
尽管如此,安东尼传承下来的恩怨极大的影响了司淮一如既往想苟的想法,心里好像有颗种子埋下,感觉有新生的力量在迸发生机。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双眼,从一开始就没从徐子光破口流血的地方离开过。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从驾驶舱门响起,众人打了个寒颤,这是黑猩猩回来的脚步声,于是大家鸡飞狗跳般,该找位子找位子,该抢板凳抢板凳。
“小哥哥,抱歉,坐你旁边一哈(下)”。司淮刚坐下,结果一个硕大的影子就扑了过来。
“妹子,你是蓉城人?”司淮听到熟悉的蓉城口音,看向旁边的哆啦a梦,这姑娘也是可怜,对面两人把她的座位挡住了,她就重新出来寻位置,这下好了,司淮半边屁股都晾在凳子外面了。
“哎哟,小哥哥,你也是蓉城人”朱椒椒大喜,他乡遇故知啊。
“不是,我就是吃过蓉城的火锅,印象非常深刻。”司淮说道。
“哎哟,你莫说啦,鹅(我)再也吃不到鹅最喜欢的火锅啦。”小姑娘砸吧砸吧,说着说着就开始掉眼泪了。
这边黑隆刚大刀阔斧的走出来,就看到了徐子光把高他半个头的关毅箍在墙上,顿时气就不打一处出来。
“反了天了,都给老子放开!”
徐子光正如气急的野牛一般,哪里会听他的命令,依然保持这个姿势,仿佛关毅只要再多说一个字,今日就让他饮恨终生。
反而关毅看到黑隆出来后,心情更放松了:“黑长官,您放心,徐长官今天解开心结,手上知道轻重。”
“混账!”
黑隆一声怒吼,瞪了他一眼,双手如虎爪般抓向了徐子光的手臂,用力一抬。结果却没抬动,他黑脸一红,又使了两分力气,终于把两人分开。
然后不由分说
“啪、啪”
一人一个耳光,直把两人打个倒地吐血。
“都他妈跟老子混账,信不信老子给你们加刑。”
关毅笑眯着双眼:“信!”
黑隆没去管他的嘲讽,直直看向徐子光:“徐子光,老子以为你判了10年会想得通,没想到你还他妈是个榆木脑袋。牢狱闹事,你不怕死吗。你他妈几年警校白读了?”
黑隆又看了看关毅旁边噤若寒蝉的边小红,这个刚才妖异嚣张的碎发青年就像深夜被查房时抓个正着一般,瑟瑟发抖。
“啪、啪......”又是两个巴掌,这次显然更重,边小红白皙的脸瞬间红肿,嘴角溢血。
黑隆还觉得不解气,对着瘫倒在地的边小红正准备上两重脚,结果关毅头发一甩就站到了两人中间:“黑长官,别过了!”
他的眼睛眯得更细,狭长的眸子透着寒意。
黑隆扬起厚实的下巴和他对视,两人互相打量,众人不敢说一句话,生怕暴怒的黑猩猩牵连自己。
“你、你、还有你!”黑隆最后回头,看向了徐子光、关毅和边小红。
“你们三个,都他妈给老子蹲着,蹲到飞机降落为止。”黑隆指了指冷四的位置。
“就蹲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