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阁的事情已定下,顾南烟虽然是名义上的老板,但是云裳阁里程家的势力还不知道有多少,若想完全掌控云裳阁,必须要将那些人清出去。顾南烟的身份不便出面,便叫了青黛去管理云裳阁。青黛的出身比寻常丫鬟要高些,她的父亲原是江州小有名气的商人,可惜被对家陷害破产,无奈只得托了许多关系,将自己的小女儿送去都城丞相府里做了丫鬟。刚来顾南烟院里的时候,顾南烟就很同情这个比她大几岁的的女孩,所以几年来一直待她如亲姐姐一般。因为青黛打小便跟着父亲看账本、管理店铺,所以将云裳阁交给她,她很放心。
青黛一听小姐将这样大的事情都交给她,她双眼一红,忙给顾南烟磕了几个头。
之桃也为青黛感到高兴,青黛的办事能力远在她之上,所以小姐很多事交给青黛做,她也不嫉妒,反而很开心。
“之桃,从今天开始你就得忙一些了,原本是两个人的活儿,在没找到可以信任的人之前,就要多多幸苦了。”顾南烟含笑道。
这句话说得很客气,之桃忙应道:“为小姐做事,奴婢自然是一万个愿意。”
“好了好了,都那么多年的感情,我早就把你们当姐妹了。之桃,日后你的才华,我也会给你用武之地的。”
之桃眼泪也掉了下来,主仆三人真像亲姐妹一样要好。
青黛打点好东西便去了云裳阁,留下之桃贴身伺候顾南烟。
万事皆顺,顾南烟心情自然也好了不少。她悠闲的在花园里逛着,突然一个小丫鬟冲过来,那样子火急火燎的,直奔着顾南烟跑来。
之桃忙挡在了顾南烟的面前,呵斥道:“是谁给你的胆子跑来花园,冲撞了小姐怎么办!”
丫鬟重重的呼吸着,她气喘吁吁道:“二小姐,奴婢…奴婢是伺候月姨…月小姐的,月小姐说…有事求见二小姐。”
顾南烟这才仔细看了这个丫鬟,面孔很熟悉,以前确实是在林月琴身边伺候的。她挑眉问,“怎么?一个残害诰命夫人的阶下囚,来找我做什么?”顾南烟派人将事情禀告京兆尹后,林月就被压入大牢了。认证物证俱在,这毒害诰命夫人的罪名,林月她是逃不掉了,京兆尹也判了她死刑,不过,这行刑日期是在秋天,十月五日。
丫鬟见周围都是顾南烟的人,压下声音道:“月小姐说,她有些话想对您说,是关于…是关于大姨娘的。”
“哦?”顾南烟侧头看着丫鬟,“所以呢?”
丫鬟见她淡定从容,丝毫没有惊讶、疑惑,难不成二小姐早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看顾南烟漫不经心的赏花,她几乎可以肯定,二小姐一定知道其中内幕。她道:“小姐还是听月小姐亲自说吧,月小姐费了好大的劲,才从衙门逃出来,争取一点点时间。”
林月琴有这本事?顾南烟疑惑着,她林家是小门小户,没有什么大权,权势更是比不过丞相府的。这案件牵扯的是丞相府,而想要让林月琴偷跑出来,要么是权利比丞相大,要么是武功盖世。说明,背后之人应该是想借林月琴之手来做些什么。
思及此,她点头对之桃道,“你去把林月琴带到竹林偏房吧。”林月琴如今是犯人,她可不敢明目张胆的带到院子里,只能安置在竹林里,比较安全。
之桃跟着丫鬟应声而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林月琴就被带到了竹林偏房。
顾南烟看着眼前身穿丫鬟衣裳,面上满脸血痕的林月琴,她如今落魄潦倒,哪还有以前在府里那副娇媚的模样。
林月琴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像顾南烟行了一礼,顾南烟却抬手道:“我可当不起月姨娘这大礼。”
林月琴悲哀一笑,“二小姐真是折煞我了。”
之桃和那丫鬟识趣地退了下去,只留下林月琴和顾南烟两人。殿内点着檀香,让屋内的人都沉静下来,徐徐的展开对话。
顾南烟也不跟她多废话,“月小姐如今这般费尽心思就为了见我一面,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林月琴对上顾南烟的眸子,许久才喃喃道:“二小姐,你真的变了。”
顾南烟轻轻用手指敲打着桌案,也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月小姐,你时间不多,难不成是真的专门来夸奖我的吗?”
她淡笑,那笑意下,是冷冰冰的恨。
“我来,自然是要帮二小姐一马了。难道二小姐不想知道,究竟是谁害了大夫人的吗?”
顾南烟顺着她往下说,“难道不是月小姐一手所为吗?”
林月琴无奈的笑了,“确实是我做的,但是是有人指使我的。你知道的,我恨大夫人已久,恨她一个年老色衰的女人,怎么能独独霸占老爷的心呢?我明明生得美丽,为什么老爷却不多看我几眼?每次来我院子,都是来了一会儿便走,然后又去大夫人那里用膳。”
她的手抓着衣角,又恨声道:“所以我恨她,不仅是我,府里的姨娘都恨毒了她。但是,没有一个人动杀她的心思,直到有一日,顾大小姐身边的绿波来找到我,说是可以让大夫人失宠。”
林月琴小心观察着顾南烟的脸色,“那绿波给了我一包药,说是这药可以让大夫人精神失常,言行无状,只要冲撞了老爷,便会失宠。绿波说,只要我将这事办好,我多多少少也能得到老爷的宠爱,说不定还能让我坐上大夫人之位呢…蠢笨如我,我信了她的话,绿波告诉我,我将这计划告诉大夫人身边的芸草,便利用她娘生病的事情来要挟她,一来二去,就是当时的真相了。”
这些事情不用她说顾南烟也知道个大概,至于她们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她还真没兴趣。顾南烟打着哈气,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你来这就想说这些我已经知道的事吗?如果没有什么有价值的话,还请回吧。”
林月琴一惊,“你…你早就知道背后是徐氏下的手?!”
“你们自以为聪明,可曾想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顾南烟有些好笑的看着她,这个林月琴,空长了美貌皮囊,脑子里却装着浆糊。
林月琴恍然大悟一般,“原来那附子草是你的手笔,真是没想到啊,你竟然知道了徐氏和顾大小姐是罪魁祸首,还能亲自将她们从这件事摘出去……二小姐,你果然比我想的要聪明。”她当时也觉得蹊跷,自己明明拿到的是一种无色的药粉,怎么会变成了附子草呢?那药粉无色无味,但她当时拿了一只野猫测试过了,那野猫一服下去,当场毙命,她便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精神失常的药,分明是取人性命、伤天害理的毒药。这种毒药肯定是买不到的,能得到的人,必定是有权势之人,她悄悄的查,却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缓了缓自己激动的心情,“既然二小姐如此通透,那我便放心了。”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一叠纸,那些纸墨水刚干,还残留着气味,那墨一闻就知道是便宜货,应该是林月琴在狱中写的。
顾南烟接过,仔细察看了一番,原本平静无波的面容,满满的浮起一抹震惊。
“这些,都是徐氏的罪状?”
林月琴并不否认,“是,这些年徐氏残害府中姨娘及子嗣,包括徐氏贪污受贿的事情,一并在内。”
顾南烟看着纸上触目惊心的内容,残害子嗣、毒害姨娘,甚至公然挪用府里公款…一桩桩一件件,饶是用最简洁的语言,也写满了整整五页。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顾南烟冷声问,她一个入府才五年的姨娘,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情。
“我有我的方法,只不过我可以保证,上面写的都是真相。”
顾南烟此时也不敢不重视了,她隐约觉得,这件事和帮林月琴逃跑的人有关。能知道这些事的人,一定声徐云佩身边一直呆着的人,从徐家到丞相府,一直看着她的人。可是徐家带来的人,难道会出卖徐氏吗?这些罪状,每一条都可以将徐氏扳倒,但现在还不是好时机。徐家有贵妃撑腰,而且还有景王这一层关系,凭她一己之力,现在是动不得徐氏的。
“你给我看这些,是什么意思?”
林月琴道:“自然是想让二小姐报仇了,我跟你一样,恨极了徐云佩。”
“我一个小小的女子,如何能撼动徐家的大旗啊?”顾南烟说的是实话,她现在的力量,还太小。
林月琴的眸子里满是哀伤,与前不久嚣张跋扈的月姨娘判若两人。她美丽的眸子打量着顾南烟,眼前的女孩不过十五岁,却非常镇定冷静,做事从容果断,与她那个懦弱胆怯的娘是截然不同的性子。她觉得,现在的顾南烟,定能帮到她,“二小姐不相信自己,可我相信。你未来的某一天,绝对能帮到我的。而且,我还有徐家这几年来的一些消息,想必二小姐你也很想知道吧…”
顾南烟没想到她对那么自己那么有信心,但是这些东西,林月琴绝对不会就这么简单的给她的,“条件呢?”
林月琴一笑,她就知道这个顾南烟,很聪明。“条件就是,救我一命。不管用什么方法,给我一条命,日后我定会助你一臂之力。这个交易,可划算?”
“好。”顾南烟也不犹豫,因为用林月琴的命换徐家,一点也不亏。至于怎样留她一命,那背后之人早已帮她做了准备,她只需要顺水推舟便可。
林月琴手握着自己活命的筹码,回去的时候比来时轻快了些。她给了顾南烟一半证据,而那些最重要的证据,还在她脑袋里呢,那人告诉过她,只有这样,她才能活命,才能报仇。
林月琴回到了那个大牢,此时她的害怕已经消失不见,果然,那些狱卒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每日的饭食也不再是馊物了。
夜晚,林月琴倦意袭来,刚想闭眼睡觉时,一阵风呼的吹过,大牢里出现了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背影。旁边的狱卒都已经睡下,没有发现一点动静。
男人开口,那声音淡漠无情,“我交给你的东西,你给她了吗?”
林月琴正了神色,睡意全无,眼前的男子气场太过强大,他隐藏在夜色里,看不清面容,“按照您的吩咐一切办妥了。”
男人的声音带着笑,却无端的让林月琴发冷,“很好。记住,把嘴闭紧了,不然…你知道的。”
林月琴的心咯噔一下,猛的对他磕了几个响头,男人又像风一样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