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散后，朝臣纷纷离去，一会儿急促，一会儿迟缓，沈丰常不时用袖口擦拭额头的虚汗，喘着粗气。有些心悸看了一眼王宫，随即又加快了脚步。
如今得罪了王上，这以后的日子让他如何是好啊。
心颤一路，猝然被人拍了下后背，面容惊恐看向来者。
“嚯！我儿嘞，沈子宇！你这是要吓死你老爹啊。”
男子双手作辑，身形一惊，抬头看了一眼沈丰常，又将头低了下去。
“父亲日后可有打算？”
一提到这事沈丰常顿时脸都拉下来了，若不是碍于沈子宇在这，怕是已经开始以泪洗面了。
都怪沈长生！
如今的二房庶子沈长生写的一手好字，能吟诗作画会写词唱曲。本来是没什么的，可偏偏那日醉酒在城门处题了一首《念红颜》。
这本也没什么，可偏偏就是让那个只会溜须拍马的董无赋给禀奏陛下。
诗意明明是姑娘难求，也不知大王是如何看的感同身受的，还让自己误以为大王移情别恋，帝后关系不和，还想趁此机会好好表现一下，替大王分忧，废了萧瑶主，又得齐王心意。
可结果就是不尽人意，大王是个情种，龙颜大悦，赏了不少金银财宝，还下诏让沈长生去宫中做笔墨先生。而如今自己…
害！
转念一想，沈丰常老奸巨猾露出了一点笑容。
就算他二房有通天的本事又如何？诏书也不是让自己婉拒了，还想一朝登上大雅之堂，伴在君王左右。
“我呸！”
一旁沈子宇被突如其来的回应听的有些茫然无措，父亲这是已有打算了？沈丰常后知后觉才发现有失形象。
正颜改色，斩钉截铁回答道“人多眼杂，此事回府再议。”怕沈子宇多心，还不忘转个话题，“夏婳姑娘若不是因为与你定下婚约，此时因是在伴读姑娘中的，日后可要对人上心点。”
沈子宇被突如其来提问，问愣了，却还是点了点头。
自然是要上心点的，这东阳侯府的嫡二女，可是东阳候的掌上明珠，这东阳候的势力可都送到面前了，哪有不要的道理？
“谨遵父亲教诲。”
沈丰常望着沈子宇，想着从前一些不好的风言风语，还不忘嘲讽两句“别让我在发现你还惦记京城那朵霸王花，不然有你好看！”
霸王花？是…虞词吗？
幸好头压的低，沈丰常没看见神情，略有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时凤仪殿，萧瑶主在宫女的服侍下褪去了沉重的朝服，一改面上盛妆。
“把凤冠卸了吧，坠的慌。”
一旁宫女毕恭毕敬走上前，小心翼翼摘了下来，三千青丝，顺应而下，散落后肩。
窸窣脚步声到殿门前停下了。
“娘娘，大王来了。”
闻声离开梳妆桌，回眸启齿，温婉可人。与轩窗外透进的细光融入一色。
男子步履蹒跚，待到屋内面见心上人时，思绪万千终是慢了一步。
“咳咳，都退下吧”
夏季初至，风和日暄，气候刚好，不骄不躁。
“大王何事？”
“想与梓潼去御花园散步。”
萧瑶主垂眸含笑，真只是这样？
同行至御花园，一路有些过静，萧瑶主面带浅笑，毫无察觉。
“梓潼笑什么？”
轻掩唇齿，笑而不语。
“如今朝中局势不稳，多一兵一卒总是好的。”
“沈丰常那老东西不是齐王的人吗？”
“很快就不是了。”
如今齐王恐怕是对沈丰常避之不及，孤立无援，沈丰常唯一的依靠就是自己。
要想个办法，让沈丰常清楚立场。
大王有些怀疑看向萧瑶主，若是别人多一位纵使不是才华横溢，自然也是好的，可这沈丰常…
他一开始可是想帮齐王废后的。
不作追究，隐隐约约感觉以后可能不会这么悠哉惬意了。
萧瑶主心里清楚，这沈丰常是没什么用处，可他的嫡子沈子宇日后是名良将，是个狠的下心，又有谋略的。
“那国子监是寡人何时的意思？我怎么不记得？”
“自然是臣妾的意思，但妾身的意思不就是大王的意思吗？”
…嗯…对。
恃宠而骄。
早朝之事，虽说是有惊无险，却也一时间传遍了王侯将相的府中。
时西郊，红梅早也落尽，白雪融入尘土，不见故时模样，青石台阶上，故人也没了少时模样。
随着少女的停步，萧钰有些意外抬起了头，但在看清来者时，将上扬的嘴角生生拉了下去。
萧妘试着轻唤一声，萧钰不再看她。萧妘嘟了嘟嘴，跑到萧钰身旁一顿撒娇。
“今日妘儿途径书房，听父亲说今日早朝时沈丰常沈大人，公然挤兑姑姑。姑姑人那么好，沈大人就是个坏人！”
“还有此事？”
一个劲点头，又学着萧钰的样子开口说了些不入流的话。稚嫩的童声与之不符。可萧妘心里清楚，每次自己说这些，萧钰都会对自己笑。
果不其然。
他萧钰的妹妹断不能学京城那些弱不禁风，端腔作势的小姐，除了摆弄些笔墨，诗文什么也不会。
整日还翘这玉指说这说那，别人做的都不称心，自己又什么都不会做，还说的振振有词。
见萧钰面带浅笑，稳了稳气试问道“大哥今日十五，要回平西王府吗？”
萧钰不加思索，脱口而出。“回去惹气？”
萧妘被怼的突然，霎时神色呆滞，十分委屈。
父亲忙于国事，哥哥有家不回，自己也没个知心朋友。很多事也不敢对小娘说，怕小娘担心，却也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诉苦。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感觉少了些什么。
泪眶盈盈，不自觉用手抹了抹还未流出的眼泪。
“不是，你哭什么，”
“大哥是不是也不喜欢妘儿了？”
“我什么时候…！”萧钰一时语塞，看了眼哭哭啼啼的萧妘到底还是软下心来。
“我和你回去还不行吗？”
萧妘迟疑看了一眼萧钰“真的？”
“嗯，千真万确。”
离身之际还不忘回看一眼院落。
今日又没等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