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
辰公子用马车送小锦回纤云坊。
下车时,他忽然叫住了她。
不知从哪拿出来一支蝶花流苏步摇,流苏是淡粉色碎晶石串成的,流光溢彩,璀璨夺目。
那上面的蝴蝶雕工精致,翅膀还会微微煽动,栩栩如生。
小锦惊喜看着眼前的锦衣公子。
这步摇,不是她刚才看中,但又没舍得买的那支吗?
没想到他竟然注意到了,暗自买下送她……
“下次我来,戴给我看。”
他嗓音难得轻柔,似水一般。
小锦接过那支精美的步摇,唇边漫过一个浅笑。
“感觉公子是个好人。”
月色下,她眸子里映着星辉,晶亮动人。
他停了步子,转身。
眸中神色深邃晦暗,如万丈深渊:“你知道纤云坊里的女人们,任何都心思都可以动,唯独什么不能么?”
小锦未答话,对上他难得认真的神色,心跳,竟有些微乱……
“情。”
笑着说完这个字,他转身上了马车。
望着马车缓缓离去,夜凉如水,小锦心头的温暖全部被浇灭。
头脑也瞬间变得清醒许多。
是啊,自己刚才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她是纤云坊里的女子,他是高高在上身份不凡的贵客。
哪怕他千万般温柔,也不过是心情好时的逢场作戏。
那看似温柔款款的心意……
不过是在给予——
他能够给予的物质罢了。
……
回到坊内,小锦收拾好情绪,将自己买的簪子送给了允娘。
允娘拿着那支红石榴花儿玛瑙簪子,迫不及待插在发髻上,对着铜镜照了又照,比了又比。
眉眼间皆是欣喜。
小锦弯唇,自打她记事起,允娘便如此臭美。
“啧,我家小锦如今是越来越懂事!”
允娘笑脸盈盈看向自己的女儿,很是满意表扬了她一句。
又转回去继续照镜子,摸着发鬓精美的簪子,“你今夜跟辰公子去哪儿了?你们有什么进展么?”
“娘……”
小锦脸一黑,合着她娘亲是真的打算让她从了那厮?
小锦暗搓搓凑过来:“娘往日不是教导女儿,要做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好好攒钱,早日离开纤云坊,再找个好人家嫁了么?”
“娘是这样说的呀。”
允娘点点头,不置可否:“但那位辰公子生得俊美潇洒,尊贵不凡,你若跟了她,努把力,成为他府上的贵妾,将来有泼天的富贵等着你呢。”
小锦:“……”
脸彻底黑了。
自从这位辰公子出现了,娘亲变脸的速度堪比龙卷风。
允娘继续欣赏着自己的新发簪,小锦未察觉到她眼底那一抹深深的无奈。
事实上,允娘暗地里去找过秦雪芙。
她称愿把自己的卖身契签成死契,一生一世待在纤云坊,为纤云坊赚得的银两,她分文不取。
全用来抵小锦赎身的那一千两银子。
唯一的要求,就是让秦雪芙放小锦离开纤云坊。
她满眼疼爱看了女儿一眼。
虽说不是亲生的,却早已把她当作自己的骨肉。
她还小,今后的日子很长,不该埋没在这烟花之地。
但是……
秦雪芙没有答应她的要求,原因是——
只要是那位公子指定的人儿,不管公子是否真心喜欢,都逃脱不掉的。
秦雪芙的这一番话,让允娘心里很是绝望。
她愁云惨淡多日,终是认命。
既逃脱不掉,不如好好把握,让小锦借此为自己谋个锦绣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