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夜听了,不禁笑起来:“医生,灵邦是世界唯一的陆地。固若金汤的堡垒,它又怎么会沉入大海。”
“这不是危言耸听。警告我们的,是那些能力者。”
“异常者?医生,你相信异常者的话?”
“我说过,少给我来灵邦士兵那一套。他们觉得所有的能力者都是敌人。但我可不这么认为。对了,你姐姐不是要做手术吗?她怎么没来?”
“这……”叶夜重重一叹,把最近的事情都告诉了医生。
听见叶夜的姐姐被转化成了法典,并且被能力者吸收之后,医生并没有因为免了一场手术而高兴,反而由衷地露出难过的表情来。
当叶夜说道达娜把名字告诉他之后,医生的下巴都几乎掉了下来。
“她只是把名字告诉我,值得这么惊讶吗?”叶夜问。
“时械族那些家伙一向自大,绝少向人类提及过姓名。不过你既然救了她,这应该就是她给你的最大谢礼了。”
“我去,还不如给我点钱呢,不过,医生,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和她合作。”
“哦?如果是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时械族不会把人当人看,她只当你是一件工具,一个利用对象,还是随时都可以抛弃的那种。”
“就算是这样,我也要去。这是唯一可以找到仇人的机会。我要把法典抢回来。”
医生听到这里,双眼一亮:“说到这个,你可以夺走我的法典了吗?我已经将‘仪式’需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只要你夺走我的能力,我就能以清白的躯体来召唤神!”
“这……还不行。我还是没办法很流畅地操纵自己的能力。”
“这样吗……你说过,想要它自由地行动,那么就必须进行无意识的命令?”医生看起来有点失望,他问。
“嗯,这太难了。我觉得操纵那些被我抢过的力量还要更简单一些。”
医生走到工作台处,指着上面的一只义肢。
“也许这个东西可以帮你。”
那是一只金属脚,像是将精钢打成了箔,再缠绕成脚的形状。没有一丝缝隙,工艺和之前医生给他看的那只机械臂如出一辙。
“我帮黑鼠党的人治病,这脚,和上次那只手,都出自他们的首领之手,是一等一的精品。”
“易裘?那个人?他会制造这些东西?”叶夜好奇地用手指敲了敲那脚,它看起来是金属,却没有金属的响声,居然是软的。
拿起来掂掂,也很轻。
“想不到吧,刚才他看到你的那招……”
“帝王射线。”叶夜提醒。
“对,什么射线。你这招看来给了他一点提示,他应该是回去改良他的盔甲了。”
“他不是异常……呃,能力者?”叶夜觉得在医生这里说他们是异常者的话,又会被怼,就立即改口。
“对,他身上的盔甲,是他给自己量身定做的武器。他是个出色的机械师。”
叶夜好奇地看着那只脚:“那医生,你有什么好办法?”
“你想,这只脚装在人身上,该怎么让它动起来?”
叶夜摇了摇头。
医生接着说:“要让身体认为它就是身体的一部分。”
他扯出一团电线,将上面的两个吸盘按在叶夜的太阳穴上:“来,你试试看。”
“哦。”叶夜照做了,可义肢却丝毫没有晃动的意思,连轻轻的震动都没有。
叶夜盯着那个义肢,额头上的筋都快跳出来了:“动……动!动啊!”
似乎适得其反,“噗”一声,叶夜还憋出了一个屁来。
医生厌恶地扇着鼻子前面的风:“真臭!你吃什么了!”
“哈哈……不好意思啊。医生,看来你的方法不管用。”
“不管用?是你太无能!拿来!”医生剥下吸盘,印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他坐下来,闭上眼睛,舒服地翘起二郎腿,他的脚尖也自然地开始一上一下地翘着。
就在医生这看起来无意又自然的动作中,那只义肢开始拷贝医生的动作,脚尖一上一下地摆动着。
“看到了吗?要这样才行。”他睁开眼,对叶夜说。
“唉,看起来不容易。”叶夜无奈再次戴起吸盘,又试了几次,还是不行。
他感到头痛欲裂,只好暂停下来。
医生连连摇头:“时间已经不多了,这脚我打算卖给上层的一个家伙,干完这票,我就和他们离开灵邦。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叶夜摆手,说:“不,我不走,我说过,我要找到姐姐的仇人,和她合许就是唯一的办法。”
医生神秘一笑:“唯一吗?不一定。”
叶夜侧头看着医生,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那时械族的女人有没有和你说过,在黑鼠党的客户中,也有能力者?”医生接着说。
叶夜点了点头。
“她说得不错。不但是黑鼠党,就连我,我的客户里,也有能力者。就是这些能力者警告了我们,让我们做好撤离灵邦的准备。”
医生拿出了上次的那个头环,那个说是可以帮助他恢复记忆的,破破烂烂的头环。
“现在不相信灵邦的人越来越多。名义上,灵邦是各个种族联合的都市,实际上只有时械族独大,他们隐瞒着很多秘密,控制着其他的种族,只要时械族继续统治灵邦,人类只会成为这都市的陪葬品。”
“到底灵邦会发生什么事?”
“毁灭。这座城市,会和世界上最后的孤岛一同沉没。黑鼠党已经和能力者达成了交易。他们会协助想要离开的人去新的世界。”
“我不相信,他们怎么会帮我们?他们来这里,难道不是为了狩猎法典而来?姐姐也是因为这样才被……我不能相信他们。”
“好吧,你不必急着做决定,我们还有时间。”医生将那个头环又一次戴到他头上,并且接上了电源。和上次一样,那东西又爆出了一团火花,叶夜也打了个哆嗦。
“别怕,这东西虽然破,可如果想要把记忆抽出来的话,没有比它更有用的工具了。”
“你可以体验别人的记忆,也可以分享自己的记忆。你可以一窥那些上层人挥金如土的奢靡,也能体会在饥饿中挣扎的困境,甚至可以一尝遇难者濒死的痛苦。这可是一件伟大的发明。”
“可惜,做这东西的人没多久都进去了,承载抽取记忆的载体也没有了。我手上这个,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在这下层城寨找到的,虽然不能记录记忆,但它播放的功能还在。”
“既然这东西怎么好,为什么会……”叶夜问。
“灵邦的士兵把能力者叫什么?”医生不答反问,调整着头环的位置,两个金属的半圆紧贴着叶夜的太阳穴。
“异常者。”
“不错。他们越不了解的东西,就越要禁止,越容易对规则造成影响的东西,他们就越害怕。这就是灵邦上层的态度。”
“这头环若流行出去的话,买卖记忆的产业链就会形成,同时,每个人可以买一大堆记忆躲在家里看,谁还会把钱花在香巴拉那个和现实绑定的破系统上呢。”
医生说着,打开了头环的开关,叶夜感到头皮发麻,像是通了电。
他又拿起一个遥控器:“准备好重温你的记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