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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归途

“姑娘们,跟上队伍,不要走散,我们出发了。”茜拉老师骑在马上,对着姑娘们喊着。

长长的队伍延伸上千欧刻,在骑士团的带领下,在黑夜的掩护下,小卡扎奇村的落难贵族们开始踏上了逃亡的旅程。

“在天亮之前我们要赶到这里。”阿西西亚打着一块小火石,借着微光指着羊皮地图上的一个地名,“这前面有一座不大的森林,几万人可以轻而易举地藏进去,任凭那些人连个鬼影也找不到,然后我们在那里休息一个白天,再用一晚上的时间就走到赤赫山,到那里就相对安全多了。愿圣母保佑我们!”

“圣母保佑!”范尼骑在宽大的马鞍上,心不在焉地抓着缰绳,身体随着马身的起伏一晃一晃,他回过头,看着不远处缓缓行进的马车,在那里面正躺着她心爱的女孩。“圣母保佑!”他又暗自说了一遍,手划圆圈,在心里虔诚地为这个女孩祈祷着。

长长的队伍中没有火把,无人说话,只传来低低的马嘶声,交错的马蹄声,马车轮轴转动的吱呀声,盔甲碰撞的金属声,偶尔传来一两声骑士的吆喝。所有人都被一种莫名悲凉的气氛笼罩着,每个人的心情都犹如眼前无尽的黑夜,天上没有星星,不见月光,似乎连仁慈的月亮之神贝迪尔娜也抛弃了他们,秋夜的阵阵凉风吹得他们瑟瑟发抖,极远处隐约闪烁着点点火光,那是村落里的灯光,曾几何时他们也可以在家里点着烛火,躺在柔软的安乐椅上,指使着仆从们做这做那,享用着丰盛的晚餐,而如今他们正在黑暗中步行在乡郊野外,脚下沙石嶙峋,走得磕磕绊绊,腹中饥饿,口中干渴,有的人衣不遮体,蓬头垢面,就犹如大教堂门口拥挤着的乞饭人。慢慢地从队伍里传出一两声低低的哭泣之音,随后更多的人哭了起来。

“他们死里逃生,还是难舍眼泪,我们已经看够了眼泪。”阿西西亚有些厌恶地说。

“他们失去了亲人,失去了一切,眼泪不足以表达他们的悲切。”范尼望着眼前的队伍,缓慢地说,他感觉到从身后又追来一匹马和他并行着,马上那人正用他的马镫轻轻地碰触着范尼的马镫。范尼转过头,看到了骑在一匹黑色小马上的伊芙蓉·佩珂。

虽然是逃难途中,然而女孩并没有显得十分狼狈,相反打扮得如同小姐巡游一般,一件暗色的罗裙——在黑暗中,范尼无法分辨那究竟是什么颜色,一件白色的半袖开领衬衫,浅色的鹿皮马甲,带着一双白色的及肘手套,头发上还亮晶晶地坠着一些装饰,一双大眼睛在夜色中显得闪闪发亮。

“赞美圣母!”女孩先开了口,她对着骑士微笑了一下。

“永远赞美!”骑士立刻很有风度地将头盔摘下,把手放在胸上,在马上俯身行了一个礼,“祝您永远美丽,佩珂小姐。”

女孩愣了一下,脸上稍微变得烫起来,“既然您认出了我,”她带着有点勉强的口气说,“那您为什么不叫我‘伊芙蓉’呢?”

“既然您也认出了我,”骑士笑了笑,“那您为什么也称呼我为‘您’呢?”

一时间两个人都底下头,沉默不语,骑在马上随着队伍慢慢地向前走着。

“我们……”女孩突然开口,她的脸变得红扑扑的。“我们有两年没见了。”

“喔,竟然有这么久。时光飞逝,岁月不留,您如今也长大成人,亭亭玉立了。”骑士没有转头去看女孩,只是面朝前方,脑袋继续随着马匹一颠一簸。

“您父亲还好么?”

“有什么不好?我每天早上都会向圣母为他祝福,可即使我现在就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会正脸看我一眼。”

“愿圣母保佑您。你们的关系还是那么糟糕吗?”

“一如既往!永恒不变,就好像太阳和月亮一样,无论如何也凑不到一块儿。”

“请您别这样说,其实您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伯爵他一直就像爱护自己的眼睛那样地爱护着您。”

“唔,也许把,也许他恨不得把这只眼睛从眼眶里挖出来。”

“先生!不是那样的!您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即使您被所有人摒弃,我还是……”

“小姐,佩珂小姐。”范尼很礼貌地打断了女孩的话,“请不要再提那些了。”

“我一直以来写给您的信……”

“感谢您的思念,我都收到了,可是它们现在都躺在学院里,也许被火烧掉了。”

“可是您为什么都没有给我回信呢?”

又是一段沉默,过了许久,范尼说:

“对不起,也许我们还太年轻了。”

“可是格琳兰比我们谁都年轻!”女孩一下子冲着骑士大喊起来,她紧握着拳头,眼中含泪水,在夜色中闪闪发光。

“请注意您的言辞,小姐。”范尼的脸突然变得严肃且激动起来,“假如您是一位男士,那我立刻就会毫不犹豫地把手套丢在您面前,请求跟您进行骑马或者是徒步的决斗,直到一方战死为止。”(注一:骑士习俗,挑战者将手套脱下来丢在地上,被挑战者将手套拾起则表示接受决斗,反之他可以拒绝与挑战者进行决斗。)

伊芙蓉仿佛被这气势震惊了,她苍白着脸,死死地咬着嘴唇。

“为了她您肯和别人决斗吗?”

“为了她我愿意做任何事,即使身入地狱也在所不惜!”

“您喜欢她!”

“不,请不要用喜欢这个词来侮辱我的情感,我对她的爱慕天地可鉴!”

女孩不再说话,只是勒住了马,然后慢慢弯下了腰,伏在了马背上。她用双手紧紧地捂住脸,肩膀微微地颤动着,过不多时,从双手之后传来了低沉凄婉的哭泣声。

范尼没有停顿,留下女孩一个人在那里,自己又慢慢地随着队伍远去。

“修女,请问她好些了吗?”范尼来到安格修女的马车旁,他不时地想透过层层麻布向车厢里张望着,似乎想知道些什么。“不太好。”修女愁眉苦脸地回答,“她发着高烧,伤口开始化脓,她应该在更干净的地方接受治疗,这里太脏了,她也应该在更安静的地方躺着,现在马车一路上颠个不停,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她已经昏迷了一整天,而我只能替她祈祷,企求圣母帮她渡过难关。”

年轻的骑士听了这话,心中的不安又剧烈起来,他无精打采地拍着自己的战马,不停地自责着当初就不应该让格琳兰和他们一起冲锋,至少也要给她穿上盔甲——那样她就不至于伤得这么严重,慢慢地悲伤的念头又压倒了自责的心理,他不停地回头望着颠簸在路上的马车,想象着重伤的女孩本应安静而平稳地躺在一尘不染的医院里,车轮的每一个震动都发出木轴被挤压的声响,那声响就犹如化为一只大锤一下下地敲击着范尼的心。

而此刻在逃亡的队伍中则是另外一番情景,才走了不到两个转置,那些贵族们就开始叫起苦来,起先他们抱怨天气太冷,衣不覆体,夜色太重,目不见物,然而慢慢地每个人都变得气喘吁吁,他们开始埋怨起路途遥远,步行劳累,开始叨涝起本应该伺候在他们身边的仆从。最糟糕的是整个北方的危机形势和其它省份的凄惨状况开始慢慢地从骑士的口中流传到了那些贵族们的耳朵里,不少在北方其它省份有着亲人或者财产的人都大哭起来,很多圣玛丽安娜女子学院的女孩也在悲伤地哭泣,她们此刻方知自己也许已经成了孤儿。

这支在埋怨和悲切中行进的队伍渐渐变得失去控制,人们变得散乱起来,骑士们开始在队伍前后来回跑动,他们把战马让给那些行走困难的人,帮着那些落难的人提着行李,然而这一切显然不够,不满和浮燥犹如瘟疫般在人群中传播开来。

分团长瓦齐·帕克面色阴沉地骑马走在队伍前面,刚刚派出的斥侯回报说周围没有发现任何叛军或者叛民的影子,这多多少少令他松了口气,然而身后那些吵吵闹闹的贵族们令他的心情坏到极点,“也许挽救他们是个错误的决定。”他开始低声地咒骂起来。

“他们之中还是有人值得被救的,大吵大叫的多是那些傲慢的老爷们,但仍然有人很懂得规矩,没有惹过什么麻烦,比如那两千几十个女孩,喏!她们整齐得就好像一支军队。”骑马走在分团长身边的一个大队长说。

“咄!那些贵族已经抛弃了他们的荣耀!他们把那些在家里对着奴仆的傲慢带到了这里来。”分团长说,“不过那些姑娘的确是好样的,我听说了她们的故事,哥勒堡的贵族除了她们几乎再也没人活着。”

“还有范尼跟他的小伙子们。”走在另一边的阿西西亚说道,“是他又带人把姑娘们救出来的,据说当时这些姑娘们在学校的大门守了一夜。”

“真是令人吃惊又敬佩的故事!”分团长说。“里昂伯爵的儿子我早在他小时候就见识过他的勇猛,若他安全逃脱我一点也不奇怪,会真心地替我的伯爵老朋友高兴,然而那些姑娘,我倒想知道她们是怎样能在那些暴民的攻击下坚持整整一夜。”

“是一个叫格琳兰的女孩一直带领着她们,”阿西西亚说,“一直坚持到范尼带人去营救她们。”

“唔,勇敢的骑士和勇敢的女孩,范尼怎么会冒着若大风险直接就去营救她们呢?”

“据我所知,他看上了那所学院里的一个女孩。”

“就是那个叫格琳兰的姑娘吗?”

“也许是的。”

“她现在在哪里?”

“她在突围的时候受了箭伤,现在昏迷未醒,就被安置在队伍后面的一辆马车上。”

“勇敢的女孩!”分团长仰起头,闭上了眼睛,仔细地考虑着。“他喜欢那姑娘,并且救了她一命,而那姑娘又是如此勇敢,想必也一定美貌动人,嘿!”他笑了起来。“也许等那姑娘好起来以后,我应该帮他们撮合这桩婚事!”

尽管骑士们昼伏夜行,小心翼翼,尽管落难的贵族们依然吵闹不停,抱怨不断,然而命运之神格兰特内斯特似乎也对这群死里逃生的可怜人发了慈悲,这一路出奇地顺利,虽然曾经遭遇过小队的敌人,但骑士们很快地就会将他们干净利落地解决掉,一只上万人的逃亡队伍在凯瑟琳的祝福下,在对贵族满腔仇恨的人们眼皮底下悄悄地穿越了半个洛沙行省,在出发后的第十一个黎明,走在前面的斥侯终于远远地望见了肯比科高大的城墙。

当前方的持旗手吹起号角的时候,在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人们纷纷丢弃了手上的食物,武器,任何东西,向着真正属于自己的土地跑去,他们仆倒在地,泪流满面,不停地亲吻着脚下的泥土,扶摸着柔软的青草,感受着阳光的照耀。几天来他们一直只能在漆黑的夜里匆忙赶路,随时担心着来袭的敌人,他们吃着难以下咽的干粮,喝着从混浊的水洼里瓢出来的积水,直到后来他们咀嚼着树叶,在瓢泼大雨中为了五千欧刻的路程而在狂风中俯身前行,在随时将生命吞噬的大沼泽中穿梭,无数人病倒了,无数人饿得神智不清,每个人都因为种种磨难而变得伤痕累累,衣衫褴褛,现在这一切终于有了回报,他们的坚持为他们换来了宝贵的生命。

然而在欢腾的人群中,范尼·里昂和圣玛丽安娜女子学院的两千名姑娘的脸上挂着阴郁和担忧的表情,他们的目光全都投向那辆被溅满泥土的四轮马车,躺在那里的格琳兰·希丝莉到目前为止依然没有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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