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昨天话都已经那么和欧珈睿说了，可是等我身处于医院检查室的时候，感受到做彩超之前那微凉的透明液体接触到皮肤，我还是对于接下来的点检查而感到有些紧张。
可欧珈睿所联系的不愧是市里最为有经验的妇产科大夫，头发已经花白却明显格外和蔼可亲的老大夫扶了扶眼镜，像是看出了我的紧张。
“不用担心，只不过是例行检查而已，放轻松就好。”
虽然旁边有小护士打下手老大夫所需要做的只不过是分析一下报告单而已，可是光看着她愿意跟着一起做检查就能明白对方的用心程度。
不过想想也是，像我和欧珈睿这样的年轻夫妇，抛开欧珈睿那跺跺脚都能抖三抖的社会地位不说，我也能感受得到这位老大夫是真心实意为病人着想。
“对了，我估计你们小两口一会肯定想知道孩子的性别吧。”
眼瞅了一眼那边自从进了检查室之后就一言不发但是现在自始至终都凝聚在我身上的欧珈睿，老大夫简直就像是有读心术一般，那边我做完了检查刚坐到办公桌前，等着化验结果出来的档口便听见那苍老却又温煦的声音开口这么说着。
“这个……如果方便的话还是想知道的。”
有些傻气地笑了一声，人本来就是被好奇心所驱逐的生物，就算我和欧珈睿都觉得儿子和女儿都是一样的，但是心里其实还是多多少少有一些隐藏的好奇。
“哈哈，没什么好害羞的，过来做检查的夫妻大概都有一样的心情。不过啊，可能你们的这份好奇心我现在还没办法满足。”
见欧珈睿抬起眼睛，老大夫似乎也并没觉得我们和其他的病人有什么不一样，依旧笑眯眯的不温不火开口道。
“不光是政策规定医生不能提前透露胎儿的性别，就算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孩子本来就是上天所给予的礼物，至于性别嘛，你们就暂时当做是一份惊喜好了。”
心头虽然有一阵失望划过，不过人家医生说的的确也在理，抬起手来握了一下欧珈睿那放在桌面下的手，我笑了笑，礼貌地说道。
“嗯，我们都明白的，还是谢谢您这么提醒了。”
“报告出来还要有一会时间，你们两个要是觉得办公室里坐着无聊也可以下楼逛逛。我们医院楼底下也开始挂上彩灯了，虽然是白天可能没什么看头，不过对于孕妇而言，多运动运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还是挺好的。”
本来我还觉得市里面数一数二的妇科大夫可能也会像我想象中的那样大牌而又难以让人接近，和眼前的这位大夫给了我一种极为亲切的感觉，让我当下便答应下来。
“好。”
“欧先生，一会儿你取了报告单过来给我看一下就好，欧太太如果不想上来的话在大厅等着也行，毕竟可能有些孕妇坐电梯会不太舒服。”
完全不觉得这是因为不想让我知道报告的内容而在在故意支开我，对于陌生人的好意我总是想用双倍的感激来报答，当下便点了点头，跟着欧珈睿一起下了楼下。
不过的确，虽然医院花园里的确应景地栽了几株寒梅，可是眼下还并没有到花朵开放的时节。
不过暖暖的冬日阳光照在身上也还是让人觉得极为舒服，低头看着那早就已经落光了树叶的枝桠在地上投影下一道道的树影，我感受着手心欧珈睿那传来的热度，故作不经意般地开口道。
“欧珈睿，你会觉得不高兴吗？”
有的时候无需点明就能明白对方究竟在说些什么，我和欧珈睿显然已经具备了这种熟捻。
听着我这么开口，本来正伸手替我系紧了围巾的男子指尖动作稍微停了一下，下一秒钟就已经抬起了那指节分明的手指，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我的额头。
“想什么呢？你觉得你家老公会是那种说来气你的人吗？瑶瑶，我和你说过的，只要是我和你的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一样的喜欢。”
似乎察觉到了我心里敏锐的不安，欧珈睿突然轻轻一笑。
“再说了，难道觉得咱们两个只会有这一个孩子吗？”
没有察觉的话题居然会突然被它转到这个方面，稍微羞红了脸，我居然不健康地想起了欧珈睿在有些方面的能耐。
“怎么，虽然说现在二胎政策放开了，不过难不成你还真打算多生几个不成？”
虽然没有真正的体验过生产的痛苦，但是我想，流产的疼痛应该也是等量级的。
有时候我当然也会忍不住想为什么为什么男人天生就那么占便宜，怀孕的受累和难受河北都不能深切感受得到。
只不过这毕竟是大自然早就已经规定好了先天选择，我在吐槽的同时也只能庆幸欧珈睿毕竟也是给予了我足够的关怀和温暖。
“瑶瑶，一辈子很长，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你和我的孩子也一定会有足够的温暖和幸福，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像是看懂了我耸动的鼻尖表达了怎样的情绪，欧珈睿只是一笑，大手一挥，便将我揽入了怀中。
听着他这样暖心而又不失郑重的承诺，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冬日的阳光格外温暖，我总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慢慢的活络了起来。
虽然有些事情依旧还是悬在心头不放，但我眼下也多多少少看开了点。
未来永远都是不可琢磨的，我不管是担忧还是困惑，该来的也一样不差总会来的。
而在那之前，我所能做的就是紧紧抓住眼前这真实而又难得的美好，这样即便是等待我们的将是狂风暴雨，到时候也总能在这艰难困苦的时候拿出这些如醇酒般的回忆细细品味。
“看把你美的。”
轻嗔了一句，我却还是不可避免被欧珈睿所感染，甚至都已经开始想象儿子和女儿究竟会和他有几分相像。
“嗡嗡——”
顺着花园差不多走了有小半圈，外面虽然阳光融融，但冬天毕竟是冬天，温度终究还是毫不客气。
刚拉着我朝着办公大楼走回去，欧珈睿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猜着应该就是那边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等他挂断了电话，我来了摆手示意道。
“你一个人上去吧，我在大厅等你就好。”
“你一个人在大厅我终究还是不太放心，这样吧，你和我一起上楼，就在护士站那边坐着等我怎么样？那边暖气也好一点，总比大厅里暖和。”
简直所有的细节都能为我考虑到，所幸我也觉得凡事有欧珈睿在身边就完全不用担心，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些过于依赖他，我甚至连冗长的报告来分析都没想要跟着他一起上去听一下。
“嗯，就听你的。”
估计是欧珈睿对于我这句话极为满意，临走到办公室前还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看着那边欧珈睿进去的身影，等我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不自觉脸上的笑意却突然僵在了嘴角。
“诶呀，我就说嘛，儿子他肯定不会听你的。”
眼见着隔着一个楼梯间的距离，看见那边一闪而过的两道身影，还没等我确定那究竟是不是林谦的父母，林父那极具有标识度的嗓音就已经替我落实了心中的猜测。
只不过听声音两人似乎是怨气不浅，下意识就不想和他们打照面给自己徒添麻烦，我神情不由得严肃了几分。
“那能怎么办？你以为我愿意把他换到这普通病房里来啊？重症监护室里住着一天就要多少钱你算过吗？真是的，一个两个大老爷们儿就跟甩手大掌柜似的，也不知道替我考虑考虑。反正他忍一忍就过去了，只要等到欧菁怡怀上了孩子，咱们还用得着在这儿低声下气受这份罪吗？你不愿意受这夹板气，说的就跟我愿意似的！”
鬼使神差的，听着那边已经逐渐远去却因为嗓门过高依旧能够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我稍微犹豫了一下，却还是跟上了脚步。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刚刚不是跟你一起劝儿子赶紧跟欧菁怡和好了吗？你以为我愿意看他每天摆着那么一张臭脸呀，真是的，也不知道老天爷究竟有没有睁眼，咱们怎么这么大年纪了居然连个孙子都没抱下，真不知道咱们林家这香火什么时候才能传承下去。”
两人好像是到了茶水间那边，虽然隔着半个楼道，只不过躲在这边的我还是能够清清楚楚听见他们在谈论些什么。
虽然有些惊讶居然能够在这里碰上他们，不过世界有的时候本来也就这么小，早就已经见识过好多次的我注意力还是被他们那边带着些埋怨的议论声吸引了过去。
说起来，其实自从那件事情过后我还真的连林谦究竟被打成了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只不过心中还是有一个疑惑——难道林谦跟父母自始至终都不知道他儿子当初为了娶欧菁怡早就给自己做了结扎手术吗？
真不知道这一段成天盼星星盼月亮都盼着抱个孙子的老夫妇要是知道自己儿子早就已经做了解扎手术的话，究竟会作何感想？
“那你明知道儿子的住院费贵，为什么当初还不跟欧家在多要点呀。”
虽然是音量不高的一声嘟囔，不过这楼道里此时也没什么人，倒还是隐约被我听到了林父的这一声抱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