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谷,一夜间,张灯结彩。
戚宁呆坐在妆台前,没有铜镜,只有四五个婆子围着她,为她梳洗打扮。
“嫁了修先生,姑娘以后可就享福了!”其中一个婆子眉眼含笑,为戚宁点上红唇,戴上华冠,披上嫁衣。
然而万千风华,唯独一双眼神失了神色。
屋外锣鼓喧天,婆子将戚宁带到了轿撵之中,一声令下,轿起,队伍欢天喜地的向着药皇城出发。
药皇城,钟皇大殿之前,离修束发高冠,红袍加身,眺望着缓缓而至的红色轿辇,而此时,大殿之外已经围满了药师,皆是为了一睹药王妃真容。
只听到一声:“落轿!”
戚宁被人搀扶出轿辇,离修看的出神,走到她面前,修长的手指牵起她柔荑般的手指,踏上白玉阶梯,走进钟皇殿内。
殿内高朋满座,皆是来自五湖四海,纷纷道喜。
往左侧看去,只见青樱坐在一隅,她眉眼间露出得意的笑意,本以为离修那日不过说说而已,这才半年,戚宁竟是成了药王妃。
如今想来,戚宁倒真是有些手段,要不然为何一个两个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离修将戚宁带到大殿前,以桃花酿敬天地,做交杯,熟悉的甘醇流淌在口齿间,戚宁如同木偶一般,配合着离修完成这场婚宴。
恰巧这时门外侍从声音传来:“蛇山蛊王到!”
声音洪亮,回荡在殿内,须臾片刻,一个勾着背,走路颤颤巍巍的老人拄着拐杖从大殿之外缓缓走来。
酒葫芦随着老人的步伐晃动有序,他呼哧呼哧的说道:“培养蛊虫没少耗费时间,还好没耽误了吉时。”
注蛊,是药皇成的一大习俗,新人一经入蛊,如若其中一方背叛,便会被蛊虫撕咬心脉致死。
而培养一对蛊虫的时间恰好就是半年,所以离修近来才一直逼迫戚宁结婚。
老人走到二人身前,将装有蛊虫的小瓷瓶拿出来,又抽出一把精致的小匕首,他将离修的无名指划开一条口子,鲜血滴入瓶中。
瓶内的雌虫开始疯狂的吸食他的鲜血,原本如玉般通透的雌虫在吸食了鲜血之后竟满身通红的蠕动着。
“王妃,到你了。”
见戚宁没有反应,蛊王继续提醒了一声,然而戚宁目光呆滞,依旧没有反应。
“这?”他不解的看向离修,莫非是王妃不满意这段婚姻。
离修握住她的手,说道:“王妃有些紧张,你取血的时候轻点。”
蛊王连连点头,一刀下去鲜血滴落于瓶中。
戚宁就像是丢失了神魄,脸上僵硬,只有眼珠转动,看向了瓷瓶中的两只蛊虫。
“吉时到,注蛊仪式开始。”门外声音嘹亮。
蛊王将雄虫放进离修手背处,原本蠕动的肉虫,在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化为一道红色符阵,凝结成血液,渗透进了体内。
正当蛊王取出另外一只蛊虫,放在戚宁手臂上时,药皇城内狂风作乱,前方廖云山上,轰隆作响,山石倒塌,顿时,湖水倾泄,携着山顶积雪,向着药谷汹涌而去。
原本和谐的村庄,瞬间化成泥沼之地。
钟皇殿内,众人惊慌,只见,一把通体玄黑的利剑携着冷冽剑气,从大殿外飞来,直刺离修。
他向后闪退数步,反应过来时,穆离不知何时出现在钟皇殿内,飞身上前将戚宁搂在了怀中,退到门口处。
他手中现出一枚红色忆珠,化为数道光芒,涌向戚宁。
“不……”离修愤怒,他耗费百年编织的梦境,顷刻间,化为乌有,如何能不叫他愤恨。
穆离冷声道,“这笔账,早该找你算清的!”
在场众人不解,一个堂堂冥君,一个堂堂药王,他们之间能有什么纠葛。
青樱本来恨得咬牙切齿,她没想到穆离为了戚宁,能做出抢亲这样的勾当。
可他随后的这句话,青樱忽然理清了三分,一个平淡无奇的小仙家能叫两个出类拔萃的佼佼者争的面红耳赤,若是再参不透其中原因,她当真有辱东方鬼帝这个称呼。
转念一想,绯瑟当年魂飞魄散,而穆离是在她死后百年才执掌冥界大局。
若戚宁真是绯瑟,离修还能说的过去,可穆离为了她又何至于公然抢亲。
还是说,穆离在绯瑟在世的时候,二人就已经相识,可若是如此,他究竟是谁。
青樱紧盯着那副未曾摘下过的面具,第一次迫切的想要知道那面具下究竟是何人。
戚宁恢复记忆,看向离修时,着实被他给吓一跳。
只见他,浑身煞气缭绕,与成为堕仙的点苍如出一辙。
还未等她理清状况,离修与穆离二人,已经出了钟皇殿。
药皇城上空,波云诡谲,剑刃相撞之时,便是一阵轰鸣之声。
戚宁不知二人因何动怒,见身旁看热闹的不少,随便扯住一位问道:“这二人因何事生了这么大怨气?”
只见蛊王伸着手指指向前方,“看到那廖云山了吗?”
戚宁点了点头,可忽然觉得哪里不对,蹙眉道:“这怎么塌了大半?”
蛊王哼一声,“问的好,看到那冥君了吗,他干的。”
戚宁心中猜测,莫非穆离消失的那三天,就是去干这事了。
她忽然想到,廖云山下便是药谷,那岂不是,药谷中的村民也遭了殃!
此时,离修身形从高空坠落,轰然砸在大殿之前,口中不断涌出鲜血,身上红衣,也被染成了墨色。
穆离手握长剑,直指离修眉心,只须一剑,便可叫他魂魄散尽。
周围护卫将穆离团团围住,却不敢轻举妄动。
小裴突然出现,挡在离修身前。
之前见到穆离,她只觉眼熟,后来一想,才觉得他同当年那孩子长的极像,果然因果报应世事无常。
小裴求道:“放过先生吧,当年之事,先生也是被人指使,实属无奈之举。”
“被人指使?无奈之举?”穆离冷眸看着地上的离修,“不过是个为了私欲的宵小之辈。”
“小裴,你让开!”离修喘着粗气,说完一句话咳出了不少血。
他勉强从地上坐起来,随意擦了嘴角的血渍,看着穆离断断续续说道:“你还真是命大,当年我就不该把你交给仙界的人,一刀杀了该有多好。”
“事到如今,还是这么嘴硬!”说完穆离手举长剑,待刺向离修时。
本来黑云压顶的天空,现出一道光亮,浅墨似救世主一般,挡下了穆离落下的玄剑。
而这一剑,浅墨接的委实有些勉强,可仍面不改色道:“离修是我仙界之人,如今他离经叛道,堕入魔修,理应由我仙界来处置。”
药皇城内一下来了两位君主,人们看热闹不嫌事大,而青樱见到浅墨后,便不动声色的消失在大殿之中。
穆离收了剑,“也罢,既然重华仙尊都亲自来此,我自然不会再插手,只是,你仙界一而再有人堕入魔道,也该是好生管理一番了。”
穆离说完来到戚宁身旁,拉住她的胳膊,消失在众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