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新来的学生，”有人交头接耳地议论，“瞧着模样，还挺俊的。也不知他和顾先生是什么关系。”
“我听说啊，是他的远方亲戚，家里死了爹，才来燕陵投靠顾先生。”
“这年岁上就死了爹，孤苦伶仃怪可怜的。来了这里还算是有了个依靠。”
“可不是嘛……”
“……”
你才死了爹呢。落珠秀眉一挑，出口气就摆臂大步往前。
从此以后，有些人和事她就抛之脑后，化为浮云流散；谁说她落珠一个人，就不能好好地活着？她一个人，无牵无挂一身轻，反而逍遥自在，合心合意。
走在身侧的公子低头看见她有些异样的神色，立马对着那群嚼舌根的书生正颜厉色道：“从今往后，若再让我听到关于她的半句议论，休怪我不顾及师生情谊。”
几个书生提着衣摆落荒而逃，嘴上停了，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你不要这样怪罪他们，他们毕竟是无心之失……而且让他们误会了也挺好，亲戚就亲戚呗，难不成说我是来帮你虏获陆姑娘芳心的？”她无所谓道。
“谁都不可以误会你。”他严肃认真的表情让落珠觉得他有些可爱。
“好——，”她眨眨眼应道，“我就当你是为了我好，公子的恩情小女感激涕零，没齿难忘——”
公子闻言，神色有些扫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先生这就生气了？”她哄道。这点打趣的玩笑话他也当真？
“没有……”他登时转正颈项，扫兴的神色一扫而光，脸上是洋溢的柔比春风，却不敢正眼看她。
“你刚才明明生气了。”她不服。
只见身边的绝俗容颜上一抹倾城浅笑浮起：“我只是……想听你唤我先生。”
落珠怔了怔。先生这是有多喜欢陆予，要把她也当作陆予么。
既然如此能让他好受些，那便由他。
“好，先生。”她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星子一样的杏眼眨巴眨巴。
他凝视着，眼里闪着光芒，半天才回过神。
“嗯。小予。”俊脸沉醉，无法自拔；他迷离的眼眸中好似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落珠暗自叹口气。她这当替身的差事怕是没个头了。
只是先生把她当成陆予，她竟然一点没有觉得反感，反倒心里有点不明所以的……小雀跃。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的本意并非让他这样沉迷于幻象，而是让他接受现实；若再这样下去，先生彻底把她当成陆予了，岂不弄巧成拙？
思及此，她僵硬地笑笑：“我们继续走吧。”
“我以后，就叫你小予可以吗？”
她刚拔出去的腿定在半空。
“你醒醒，我落珠，不是陆予。”她不能眼看着先生沉沦下去，只能一桶冷水泼醒他。
“但你是小予。”
“你想多了。”
“不，我没想多，你是小予。一直都是。”
他的话很坚定，好像这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他的眸光很果决，好像一呆在那眸光里面，就是天长地久。
以至于她差点信以为真。
好在她是谁啊，她是身经百战软硬不吃的女汉子，哪能因为这几句话就心甘情愿地放低身段。
“你要叫我小予可以，但前提是你得应允我随意进出院门。”一个称谓而已，不叫白不叫。趁机亮出条件，她不亏反赚。
“还有，你得时时刻刻留意你之前的对我发的誓，”她补充，“不能对我动手动脚，不能把我当作陆予。”
“可以。”公子嘴角微翘，如冬日暖阳。
答应得这么爽快？
“但……我有个条件。”
就知道没有这么划算的买卖。“什么条件？”
“你要像刚才那样唤我先生。万不可再叫什么阁下。”
“就这样？”
“嗯。”
这算什么条件？落珠扑哧笑出声。
“我都来这当你学生了，叫你为‘先生’可以掩人耳目，本就该做啊。”她轻笑着道，“咦，你脸红什么？”
“没……什么，我们快些走吧。”
“嗯，好。”她也想快点走呢，皆大欢喜啊皆大欢喜，能随意进出蓬山院的好处可谓数不胜数——快去收拾完东西，她等不及要跑去城西集市上饱餐一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