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单木回到家里,表盘上的时针已经指向六点。
“妈,我回来了!嗯?”
他推门进来,忽然发现家里还有客人。
一位年龄大约四十的女性,他感觉很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这是你们的大儿子,单木吧!”
客人也没有站起来,毕竟她的年龄在那里摆着,站起来迎接就有些太隆重了。
“是,特别调皮。”
单母十分谦虚地说道。
“哪呢?”客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单木可是个好孩子,我每天清晨都能在窗户看见他在下面跑步呢!而我让我家孩子出去动动,那都难上天了。
并且上次他帮你处理那家车主的事情,我可听说了,那是有理有据,特别能干。”
单母再次谦虚地笑笑,别人夸奖她儿子就不能再应和了,不然显得太过于自傲。
单木终于想起来,这位阿姨应该是四楼的住户,正在他家屋子下方。
这个阿姨好像有个正上高中的儿子,应该是这两天就要高考。
他与那个孩子在早上见过几面,戴着个大大的厚框眼镜,老是打着大大的哈欠,虽然外表呆呆的,但眼神很灵动。
“阿姨,哥哥明天就要参加高考吗?”
他放下书包,从一旁拿起暖壶,往阿姨杯子里又添了些热水。
“是啊!”
“对了!单木,这两天你在屋里的步伐轻一点,别打扰楼下哥哥的学习。”
单母表情十分严肃地说道。
“明白!我这两天一定会像冬眠的熊一样,不发出一点杂声。”
单木表面上拍着胸膛答应,实际上心里十分憋屈。
这位阿姨上门的目的肯定是劝他们安静几天,但要求安静的对象一定不是他,而是那个整夜瞎闹腾的单水。
“你看,这孩子说话真有趣。麻烦你们安静两天,后面就可以照常了!”
阿姨得到单木一家的承诺后,就准备起身离开了,她还得回家准备一些东西,免得影响孩子。
“阿姨,我每天在学校都能碰见哥哥在教室里刻苦学习,他今年一定能考个好成绩。”
单木知道每年一次的大考,不光是考生心理压力贼大,配同的家长心理压力同样也不小。
只不过,这一声“哥哥”让他好几十的人十分别扭,但好像也没别的称呼可用。
“这孩子,说话就是好听。”阿姨脸上的笑容展开得特别灿烂,“那阿姨就应下了。”
“妹子,你把这箱奶提回去吧!咱好几年的邻居了,不用这么客气。”
单母提起门口放置的一箱牛奶,就要让阿姨再带回去。
“别别,大姐,这箱奶不值钱,你就拿着吧!”
“这怎么行!”
……
于是,单木就坐在客厅颇为无聊地看着单母与阿姨在门口来回推辞,双方分别使出自身多年的过年经验劝对方收下这箱奶。
不过,听两人说话,还是非常有意思。
最终,还是单母无法推辞,只好收下礼物。
“阿姨,晚上的话可以给哥哥来杯热牛奶,有助于睡眠。”
单木忽然想到牛奶还有安眠的作用,连忙对着要离开的阿姨出声提醒。
“好得!谢谢啊!”
阿姨越来越觉得单木这孩子真懂事,他家孩子要有这一半多好。
单母终于送走了邻居,松了一大口气。
她早就发现与人打交道是真累,尤其是相互推辞礼物时,那叫个麻烦啊!真费劲。
“妈,你偏心!”
“嗯?”
单母刚咽下一口水,对大儿子突然而来的醋意特别莫名其妙。
“我什么时候影响到别人了!明明是你的小儿子老是乱叫唤。”
单木单手托着下巴,用戏谑的眼神直直地盯着母亲躲避的眼睛。
“我这不是习惯了嘛!”
“哦!习惯了拿你的大儿子来挡枪。”
“行了!别跟我来这一套。”
单母发现她在单木的眼神下好像迈不过这个坎,但她可是当母亲的人,方法多着呢!
“你学习怎么样了?能不能也考个好大学?还有昨天晚上快十二点才回,今天下午现在才回来,最近你胆子是越来越大,回来得是越来越晚啊!”
她感觉到这几句发问,使得自身的气势起来了,无坚不摧。
单木好像被母亲的威严吓住立马端正坐姿,十分诚恳地说道,
“非常好!能!以后再也不了。”
“行!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单母也只是为了摆脱大儿子的纠缠,因此见好就收,不再乘胜追击。
可单木能让母亲如愿?
“那妈,你还是没回答我,为啥拿你大儿子挡枪。”
单母叹了口气,孩子是越来越不好管了,她大女儿单杉是这样,大儿子单木也是这样,希望小儿子单木长大后会好点。
“木木,妈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蹲在单木面前,双掌并拢放在眉间,微微笑起,希望他不再追究。
单木本意也就是跟母亲闹腾一会,没想过多的追责,可看到母亲这幅模样,他忽然慌了。
母亲今年也四十二了,笑起来时眼角带起的皱纹一条又一条,脸部再也没有年轻时那么多的胶原蛋白,不再那么白皙开始泛黄,不再紧绷开始松弛。
他看过母亲二十年前的照片,即使那么渣的像素,也能看出那是一个青春活泼的少女,现在却被时光磨成了这样。
“木木,咋了,母亲认个错,你就感动哭了。”
单母觉得这孩子最近有些奇怪,有时开朗懂事得不行,有时就会默默流泪,就像现在一样,几滴泪珠顺着脸颊往下落。
“妈,我这是感动得啊!”单木伸出大拇指,将脸上的泪痕刮干净,“拿儿子做挡箭牌的你终于良心大发,终于认错了!我为以前的委屈感到开心。”
“你这孩子,妈哪有那么没良心。”
单母连忙否认,直言她是个完美的母亲。
可单木却不这么认为,母亲做的不靠谱的事太多了。
三岁时,明明是母亲爱吃糖把一盒大白兔吃完,却推到他身上,让他被骂得那叫个惨。
七岁时,大夏天放了一夜的菜,第二天热了热继续吃,然后母亲没事,他却拉了一裤子。
十二岁时,他与母亲一起玩弹弓,然后母亲把邻居的玻璃打破了,却被邻居找上门时,全部推给他,他那时的满心委屈啊!
……
单母也在大儿子的戏谑眼神下,开始变得有些心虚,但忽然想到啥,立马站起身来,指着单木的鼻子,
“你别拿那种眼神看我,你也没少坑你单水。
有一次,让你帮忙看单水,我出去那脸盆接水他洗屁屁,等我回来发现,你看动画片入迷,使得单水抓着满是屎的尿不湿玩,直接糊了他一脸。
还有一次,你带两岁的单水出去玩水,弄得全身都湿透了,单水连续高烧三天才好。
最近,单水被你糊弄得去亲人家小姑娘,使得单木脸上被小姑娘抓了一把,那几道抓痕在白白嫩嫩的脸上停留了小半个月。”
“妈,别说了!”
单木再也没有刚才的硬气,立马端了杯热水,放在母亲手上,企图让母亲停止。
后世,二十岁的单水听母亲说过这些事后,差点找他干架,还是他买了好贵好贵的游戏机才把暴躁的单水安抚下去。
“别拦我,你弟弟被你坑的那叫个惨啊!”
“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单木就快给母亲跪下了,把这些事忘了吧!
别再回忆这些事了,万一以后再让单水知道,他这个当哥的尊严往哪放啊!
单母端起架子来,十分优雅地接过杯子,轻轻吹吹,才小酌一口,“所以,你别老惹我,老娘可知道你不少的黑料。”
“好好好!我爸最近怎么不回来了!”
单木连忙点头,赶快找了个别的话题。
“你爸啊!前几天白天回来一会,拿了几件换洗衣服就上去了,最近单位好像很忙。”
单母也好久没见到丈夫了!
要不是她清楚丈夫的性子,她都以为丈夫在外面有人了。
单木又开始不自觉地揉下巴!
看来煤炭行业马上就要迎来大改革,父亲也会按照历史的规律被辞退,这也是个大事了。
“哎!三楼的孩子都要高考了!你还有两年才会高考,能不能考个好分数,让你娘也光荣一次。”
单母有些发愁单木的成绩,但她也没上过几年学,没法帮忙啊!
单木知道母亲说的“光荣一次”代表的意思。
蓝县就是一个规模很小的县城,而蓝县一中也是唯一的高中,这么多年一中都有个传统。
凡是蓝县一中高考分数排名前二十的学生,一中都会敲锣打鼓地把这个喜讯带到学生所居住的位置。
对,不用考上顶尖二所,那太难了,不只是难为学生,也难为学校。
而且,往年前二十的学生分数也很高,普遍在600以上,也能走个特别好的大学。
所以这么多年,只要你排名在前二十就行,就可以来这么一套盛大的仪式。
单木虽然不太在乎这种仪式,但想想也挺带感。
“娘!没问题,你就等着吧!”
“切!你就吹牛吧!”
她的孩子她心里有数,不会有特别高的期待,不然对双方都是折磨。
“叮铃铃!”
单母不再理会吹牛的单木,跑去接电话。
“喂!哦!对不起,我马上过来接单水。”
单母接完电话就用眼神狠狠地剐了单木一眼,光跟他扯了,都忘了接幼儿园的单水回家。
“你把晚饭做了!”
单木只好听从母亲的安排,走向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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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儿园。
单水特别孤单的坐在空旷的教室,班里的小朋友都走了,就剩他一个人。
他都等了半个多小时了!
妈妈和哥哥又再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