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转相了。
说转相也不对,因为她本来就是混合发作。躁狂久了,迟早要进入抑郁相的。
不过,一早准备好的曲子还是要练。
虽然裴矩生日都过去好久了。
赵阔关了琴房门,拨通裴矩电话。
电话“嘟”了三声,裴矩接了。
赵阔努力笑了笑:“别说话,听。”
音符自指尖流出,赵阔恍然间想起了今年寒假——
赵阔皱着眉头,在手机上查单词:“G-a-l-a-x-y,galaxy,银河系,星系。裴矩的手机铃声,是星空吧?理查德老爷子的。”
她从书房里找出《理查德·克莱德曼全集》,找了几遍都没有找到想要的谱子。
是不是这本书其实是盗版?
找谱子的过程是漫长的。赵阔反复对比了好几版,还是找不出她心目中最还原的一款。
她关了屏幕,干脆把手机扔到琴房的小床上。
不管了,手机上找不到,她就去扒谱子!
裴矩房间内,他闭着眼睛,呼吸加重,逐渐哽咽起来。
眼前是一大片黑暗,阴沉沉的,仿佛没有尽头。
有看不见的幽灵四处游荡,似乎要把他的情绪全部吃干抹净。他冷得厉害。这种冷意直击灵魂,让他对世界上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就在这时,浓重的乌云后迸出了一点星光。银闪闪,亮晶晶的,虽然只有一点点大小,却是这深渊里唯一的光亮。
星光游动了起来,围绕着他,留下一块一块的星彩。
星星多了起来,一颗、两颗……
直至漫天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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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矩裴矩,你真的喜欢星空吗?”
“都喜欢,山川河流、鸟兽虫鱼,我都喜欢。不过最喜欢的还是星空。”
“为什么呀?”
“我要考北大生物系,我想去做环保。”
“哦……”
裴矩只是微笑。
“因为我喜欢你的眼睛,眉眼弯弯,就像星空落进了海洋。因为你是我深渊里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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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似乎还有琴声回响。
忽然,桌子上传来了三声敲击声:
笃、笃、笃。
赵阔抬头,露出笑容:“来啦?”
裴矩声音有些颤抖:“那首……曲子,我喜欢,我……喜欢。”
我喜欢什么?
自然是你,我的星星。
少年眼含泪光,渐渐红了眼尾。
他拉过凳子坐下,伸手揽了揽赵阔的肩膀。
赵阔顺势把头放上他的肩膀。
两颗毛茸茸的脑袋轻轻碰在一起,裴矩小声呢喃:“阔阔,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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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一转眼,最后一次月考已经过去了。
查完成绩,赵阔兴高采烈地说:“我这次考得不错,居然进步了。”
裴矩低着头,表现得很难过:“我这次生物才考了92……”
赵阔一下子被镇住,良久,才道:“你这还让不让我们学渣活啊!我看看,全级第十名,你最近怎么了?”
上课铃响,又是小自习。班里只有写作业的刷刷声,让赵阔想起刚做过的一首古诗词——“春蚕食叶响回廊。”
她笑了笑,敲响了裴矩的桌子。
一张纸条递了过去。
赵阔:暑假省城集训,你不打算去了?
裴矩:嗯。
赵阔:嗯?怎么回事儿?
裴矩:一周五千多,太贵了。
赵阔:这……
裴矩:还没算来回车票和食宿费。
赵阔:去吧,万一能降分录取呢!咱们这里裸分清北太少了。
裴矩:可是我没钱。
赵阔心一沉。
赵阔:五千,五千是吧?
裴矩:嗯。
赵阔吸了口气,从桌子里面翻出钱包。而后,她抽出银行卡,和纸条一起递了过去。
赵阔:刷我的卡吧。
裴矩:?!
裴矩反复看了好几遍,难以置信地扭过头来。赵阔冲他无声地点了点头。
赵阔:刷我的卡吧。就当是我对你的投资。教育投资是最容易回本的,等你有钱了再还我。我相信你的潜力。
裴矩:你哪来的钱???
赵阔:压岁、零花、稿费,还有生活费省下来的。我爸妈帮我投了点……不知道怎么说,总之我还是有点钱的。
裴矩:我再想想。
赵阔轻轻“嗯”了一声。
裴矩:明天要换位置了,咱们前两排,你要坐哪?
赵阔:别跟秦涛杨霁坐一起了,我被他俩齁到了。
裴矩:行。
赵阔看了看裴矩放不进桌子下面的大长腿,又看看自己的小短腿,嘴角勾了勾。
赵阔:这次我坐路边。
裴矩:好。
裴矩答应得没有任何迟疑,让赵阔多看了他一眼。
秦涛刷完了题,开始趴在桌子上补觉。
英语课代表轻手轻脚跑进教室,开始分发今天份的英语试卷。
卷子从前传到后,带起一阵“窸窸窣窣”的书页声。
杨霁顺道帮秦涛传了他们那一列的试卷,然后把秦涛的试卷摊开,盖到他头上。
赵阔掐着自己大腿,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
而后,杨霁又拿出了一本厚度堪比词典的辅导书,如法炮制放好。她小声招呼赵阔道:“阔阔快来看,要不要再放一个苹果?”
神队友裴矩适时掏出一个苹果。
从前有张书桌,桌上趴个大神,大神头上顶书,书顶放着苹果。
简直没有一个场景比这更“智慧”了。
同排的三人都笑成了震动模式。
赵阔忍俊不禁,小声道:“他要被你玩坏了。”
杨霁捂着嘴偷偷笑,给赵阔了一个眼神。
赵阔会意,偷偷瞄向前后门。
培优部是老楼,没装摄像头。刚好给了他们作案机会。
杨霁冲他们眨了眨眼,偷偷藏起手机,而后才将秦涛解放出来。秦涛爬起,眼神幽怨地扫过三个损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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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会结束,人声鼎沸。
班会课是彻彻底底的狂欢课,鬼子分了小组,让每个组主办班会,话题自拟。在班委做完总结、主持人说完正题后,班会课常常会继续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通常是以组为战队,做一些游戏。
每个组都有活动经费,是根据这段时间本组的平均成绩和奖惩情况来定的。这些经费通常用来买班会需要的零食、礼物,有时候还会买气球和彩带。
如果不愿意在室内进行,他们还会借来器材组织比赛。
有一次,他们竟然还举行了一次“超迷你马拉松”——绕操场跑十圈!
嗯,赵阔光荣地成为了记分员。
裴矩是学习委员,每周都要汇总各科课代表送来的不交作业名单;他还要汇总每周周测的各组平均成绩和进退步幅度。赵阔没少给他打下手,一个个名字后面画满了正字。
鬼子还让每个组都取了名字。一共六个大组,陈诚那一组取名“Legend”,缩写“LGD”,叫着叫着就变成了“老干爹”;裴矩这组也没好到哪去,在裴矩和赵阔这两个狼粉的一致建议下,他们选了“狼族”作为组名,没过多久就变成了“狗子们”;最惨的当属景益组的“Silver Bullet”,因为缩写太过引人注目,这个帅气的名字很快就变成了“S/B”;冯颖那组反而是最幸运的,人家取名叫“Noble”,缩写“NB”。
不过,很快就变成了“2/B”。
本次活动的主办方,就是大名鼎鼎的“S/B”。
不知为何,虽然坐拥两位大神,这次“狗子们”的平均成绩还是不很好。没办法,他们只能换到第一排吃粉笔灰。
赵阔对于差点跌出前十的裴某人投去了鄙夷的眼神。
裴某人浑然不觉,他拍了拍桌子,笑道:“开始搬东西吧。”
对于他们来说,换座位简直是移山填海的工程。带到一切尘埃落定,赵阔兴奋地拍了一下手:“终于搬完了。”
她已经累得不想吃饭了。
黄军在她面前绕了两圈,忽然严厉地呵斥她:“把你的桌子搬到最后一排去。”
这句话,让周围的少年都停下了动作。
黄军厌烦地说:“没有老师想看你在第一排小动作不断,你给我滚到最后一排去,以后不用再往前了。”
周遭突然一静。
赵阔的眼泪夺眶而出:“我不搬,你凭什么?”
黄军上前一步,青筋毕露地冲她大吼:“你给我滚出去!”
赵阔彻底泪崩,她望着面前的黄军,双手和嘴唇都在颤抖。她在心中哭嚎道:“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