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隐隐的风声。
这个夜晚,夜空中没有任何星光,城市的光芒也只是在很远的方向陷入安宁,这是人们睡得最沉的时候。一条落寞的,孤独的背影在路灯下被无限拉长。
出来医院以后秦云和班主任分开,一人走在路边的人行路上。
在退出病房后,秦云依然能够听清楚里面的欢声笑语。这时候他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输了很多很多。
只不过在楼下依然作为班长的身份,与林琳的父母的做了告别。说的表面上是形式话语,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看着右手被染红的手帕。就像是在沙漠里孤独盛开的一朵鲜红的彼岸花。是如此的耀眼,如此的令人心疼。
秦云回首看了一眼医院楼上亮着的那扇窗户,脸上挂着宁静的笑容。大概里面依然充满着他们的欢乐吧。
如此安好。
秦云心中并没有失落感,相反好像更加坚定了些什么。坚毅的背影慢慢融入黑暗之中。
林琳的父母一路无话,回家之后简单洗漱,也上床休息。只不过半夜林琳的爸爸默默的走到书房,点起了一根烟,在黑暗之中孤独的存在着一点点的星火。
林琳爸爸平时根本不怎么抽烟,只不过此时因为心中的事情破了例。深深的吸了一口,感受着烟气入喉的苦味,与他心中的味道相同。随后从书桌的最里面找到一份文件,摆在自己面前,轻轻的打开后,看着最上面的那份文件,那是一份医院诊断的同意书。
林琳妈妈在林琳爸爸走出卧室之后,也睁开了双眼,呆呆的望着房顶。回忆着自己老公在车上给自己说的事情,回忆被拉向更远更深的地方。
深夜的景清市,街道上依然的车水马龙,哪怕是在夜晚,酒红灯绿仍然将这座城市点亮。
一个融入在这座钢铁森林中的一个小区里,一位男人坐在漆黑的客厅里。桌上摆着一个小小的酒杯,旁边放着一瓶小酒,另一边放着一部手机,还有一个相框。
黑暗中,男人一口一口的饮着小酒,时常看着相框里那位知性温婉,仅仅是相片就散发着无懈魅力的女人。脸上的情绪不断变化着,或甜蜜的幸福,或痛苦的回忆。
最后看着照片上帅气英俊,布满笑容的小男孩。男人深深地饮了一大口,随后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找到他的微信,点开他的头像。一直颤抖的双手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
良久以后,男人始终没有发送任何消息,默默的关掉屏幕,将桌上的酒收拾掉,朝卧室走去。
医院里病房的灯早已熄灭,家明和林墨和叶晗自然留了下来。因为还有两张病床,所以叶晗一张,家明和林墨挤在一张。
房间里传了匀速的呼吸声,侧躺着面朝林琳的家明,忽然睁开双眼,里面布满了红色的血丝。不知道是因为做了噩梦,还是别的原因,醒来的家明一直保持着开始的动作,没有焦点的看着前方。
良久,家明轻轻转向,透过窗户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而那个方向是另一座城市的方向,那座城里住着自己的亲人。
大概听到了家明翻身的声音,林琳也睁开未入眠的眼睛,侧着头看向看着外面的家明。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情义。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你装饰别人的梦。这就是林琳的心境。
大概感受到了身后的目光,家明一脸痴笑,转过身与林琳对视着。
不回首,我也知道是你。
两人就默默的看着对方,时而面部变换着小表情,表达自己的话语,另一方同样做着回应,即便不沟通,也了解彼此的心意。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大概就是此时他们的感受。
林琳目光转向房顶,即像是在向家明诉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想我爸爸了。”
家明露处不可置信的表情,只不过很好的隐藏在了黑暗之中。
林琳闭上眼,闭上眼并没有说别的,不久之后传来匀速的呼吸。像一位仙子,安详的睡容惹人怜爱。
一头乌发如云铺散,秀雅绝俗,散发着一股轻灵之气,肌肤娇嫩、神态悠闲、美目流盼、桃腮带笑、含辞未吐、气若幽兰,说不尽的温柔可人。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家明盯着天花板,紧蹙的眉头挤在一起。
“这又是巧合吗?”
自己刚刚在睡梦中,突然醒来,在梦中见到自己的父亲,隔着夜空思念着他。自己很少做梦,而梦见自己父亲的次数更少。可不知怎么,今晚突然翻起了对他的思念。
而恰巧林琳竟然也从睡梦中醒来,同样的想念她的父亲。自己与她眼睛莫名的联系,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家明侧着头看着熟睡中的林琳,就像是城堡里的睡美人;像童话里睡在天鹅绒褥子上的豌豆公主。
一系列的事情就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家明心中自然不会相信,但是却又不得不信。
家明放下脑中的思考,闭上眼,感受着这一刻的安谧。
片刻,温暖的病房之中,所有人都睡了……
第二天医生来检查林琳的身体状况,确定没有问题后,也没有继续住院,给家里爸妈报了平安之后,和家明、叶晗、林墨便收拾东西回到学校。
只不过给妈妈打电话的时候,林琳心中察觉到了一丝丝的疑惑。妈妈关心自己的身体之后,话语里充满了闪躲,变得语无伦次,让自己注意安全。虽然她已经加以掩饰,装作若无其事,好像是随意提起,但是林琳作为一名听众,依然听出自己妈妈在询问自己朋友过程中,特意对家明的关注。
林琳虽然百思不得其解,充满了疑问。但是此时也不是辩解询问的时候。妈妈在交代自己注意后,也匆匆挂掉了电话。
对于自己妈妈突然表现出来的异常,林琳也只把它放在心中,并没有和家明诉说。
“怎么了?”
家明注意到林琳脸色变化,以为她身体不适。
“没事。我妈妈絮叨呢。”
只有在家明面前,林琳才会露处发自内心的笑容。
家明一行四人办完手续,便赶回学校。
江海市郊区。
周围群山的映照下,这里树木茂盛,绿草如茵,空气清新,一条小溪清澈见底。纵然环境如此秀丽,但是依然是人迹罕至,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显得格外幽静。
而这里是正是江海市的墓地陵园。
顾涵站在一座石碑面前,石碑附近被打扫的一尘不染,石碑上的照片是一位温婉如玉,慧质兰心的女子。
石碑面前放着一束白百合,洁白的花瓣上看不到任何斑点,娇柔的花瓣,优美的形态,就像照片上的女子一样,高贵典雅,婀娜多姿。
顾涵矗立在微风之中,花瓣与小草沐浴着阳光随风摇曳。宛如一个个亭亭玉立的仙女翩翩起舞。
“你永远都是这样擅自做着决定。”
温柔的,充满磁性的桑音在这片空旷的地带,随着风飘荡,仿佛飘进了照片上女子的耳朵。
顾涵轻轻的抚摸着照片上的女子,触摸到的一瞬间,手指传来冰冷的凉意,顾涵的心好像也随之一块被埋葬在这里。
“你知道吗?家明考上江海大学了。”
顾涵的脸上布满平静温柔的笑容。在她面前,冰冷的、生人勿近的气质也随之变成温柔的、平易近人。
“而且现在他还交了女朋友呢。”
顾涵的眼中不知何时已经充满了泪光。
“你知道,对吗?”
“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对吗?”
回应他的只有四周花草被风吹过的窸窣声,以及照片里女子无声的微笑。
“可是。”
“我该怎么面对她啊!”
顾涵缓缓的坐在墓碑前面的石台上。
“你记得吗?当时你不顾一切,不顾我的反对做的决定。你说那是求我的最后一件事,让我答应你……”
陵园中只剩下顾涵低声的呢喃,或在诉说着女子的倔强,或在诉说着女子的温柔……
顾涵的脸上时而佯装生气,一边数落着她的无理取闹,一边数落她的蛮不讲理;时而变得温婉尔雅,充满温柔怜爱的语气,说着以前她遇到委屈后,倔强傲娇,楚楚可怜,惹人怜爱疼惜的样子……
晚风吹散酒坛的余香,而我记得你所有的模样。
寂静微凉的下午,冷清的陵园里只剩下一个落寞孤单的身影。
身影旁边的墓碑上刻着顾涵之妻——苏芳华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