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暮时分,天已经被大片的深灰色雾霭朦朦盖住,像铺开了一层薄薄的玻璃纸,远天最后一点未尽的余晖,也被黑天吞噬了。
侯府南门,平江月和倪妈打扮得珠光宝气,懒得活动的伫立着。
平江月本来想穿个破烂的乞丐装,气一气南宫朔,可是被倪妈严词拒绝,于是变本加厉,把华冠丽服,珠宝首饰都穿戴在身,刻意弄得很滑稽。
等了很久,早过了约定时间。这时,迎面跑来的一小厮,跪下行礼后道:“世子妃,世子晚间被祁安王爷留下一叙,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命小的回来告诉世子妃一声。”
平江月等人心情本就不快了,听如此说,便道:“哼,逾我的约,没有你,老娘还不能一个人逛街了?”
倪妈劝道:“世子妃要不再等等,说不定世子正在赶来的路上。”
“不用等了,一个人逛街最快活。”说罢,一个人上了门前的马车,倪妈只得跟上,一起上街去了。
没一会便到了京城里最繁华的朱雀街,不愧是有名的闹市,处处火树银花,耀如白日,迤逦的楼台上欢歌四起,华街上彩旗如林,令人眼花缭乱。街中央搭了平台,正表演杂技,喧闹非凡,观者肩摩袂接。
这种戏法在舞台经验丰富的平江月这是小巫见大巫,她看了一会,觉得没意思,便退了出来,沿着粼粼的环城湖漫步,不知不觉走到一座古旧的寺庙前。
寺庙外观陈旧腐朽,铁质大门锈蚀得看不出本身颜色,梁柱也霉烂得摇摇欲坠,从庙内深暗处不时刮来阵阵阴风,吹得破旧纱帘猖狂地哗哗作响,让人毛骨悚然。
只听庙里传来微弱的声音,“救我,救我...”
平江月和倪妈对视一眼,相互依偎着,胆战心惊地缓缓向庙里走去,才发现是个小孩。
月光下,一个黑乎乎的团起来像个球的小人惨兮兮地伸出污浊的小手,平江月只好把刚买的热乎乎的雪花酥,一个接一个放他手上,他很快地吃完。
有时噎着了,倪妈便拿出水给他顺顺。不知不觉,两包十二个雪花酥都给吃完了。
临走时,平江月又把身上的碎银子都留下来,才姗姗离去。
谁知没走几步,小男孩便跟上来,之后一路上怎么甩都甩不掉。小男孩跟的不远不近,也不让人厌烦。
平江月突然停下,转身道:“你不用再跟着我了。”说完加快脚步。
小男孩也加快步伐,紧跟其后。
一直到了马车前,平江月无奈道:“你跟着我,我身边也不缺人,难道让我多个儿子吗?”
“娘!”小男孩见机立马跪下磕头。
平江月被逗笑了,连忙摆手,“不是......”
“娘!”男孩执拗地更大声喊着。
两边僵持不下,最后在倪妈诚恳劝说下,小男孩便跟着马车一起回了侯府。
回府时,平江月很不巧与刚到家的南宫朔打了个照面。
南宫朔看见来人一个花枝招展,浓妆艳抹,一个破破烂烂,不成样子,旁边还跟个老妇,怎么看都是稀奇怪异的组合。
倪妈见状上前解释了一通,南宫朔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陪祁安王爷玩了半天,已经疲累不堪,但看见平江月,却总想阴阳怪气地噎她两下。
“这种来路不明小孩在朱雀街上多的是,先选个看起来阔绰又傻的人,一直跟着,然后跪下哭诉自己可怜身世,再爹啊娘啊的喊,被带回家后,因为懒不愿做活,便偷走几样东西,最后脱身寻找下家。你今日便做了这愚蠢的冤桶。”南宫朔轻蔑地看了那脏小孩一眼。
小男孩攥紧拳头,横眉与南宫朔对视。
平江月秉着我的人只有我能说的原则,气势汹汹道:“你身为世子,未来的侯爷,难道不反思一下如果国泰平安,百姓都安居乐业,会有那么多流离失所的孩子吗?”
平江月想到自己装扮一下午,又等了一晚上,饭也没好好吃,还被数落一通,就气不打一处来,不假思索地继续说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世子与祁安王爷寻欢作乐的时候,我做了好事,倒被指责,实在不解,还请世子容我回去好好想一想。”
说完,甩手领着倪妈,小男孩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