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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魔都

嗡、嗡、嗡……!一声紧似一声的钟声猛烈地撞击着赤望之丘这片死气沉沉的土地。

这样浑厚、古朴的钟声显然是钟楼那口大钟发出的。

老大王早已过世、新大王也已经登基,赤国还有什么事情值得敲响这神圣的古钟的,二十一下,还这么急?

赤国上下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赤国大长老赤坤早已一骨碌地从炕上跳了起来,胆小的“青蚨”早就哆嗦起来了,知道丈夫赤坤就要赶往宫殿议事了,连忙将衣服递了过来。

赤坤是部落九大长老之中的大长老,如果大王不在的时候,是可以和世子共同主事的。如今虽说是大王在朝,但毕竟年幼,而辅国的大巫师还没回来,所以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钟声格外的敏感。不过赤坤毕竟老成,虽然惊慌但并未心乱,闪电一般将最近的一些大事过了一遍,但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大事情需要撞响古钟的。

黑暗之中感觉到婆姨递过来的衣服,连忙一把夺了过来夺门而出,可是走了一节,感觉衣服怎么也套不上,一看原来竟然是自己女人的大袄,没办法只得披着上殿,但不由得破口大骂起来……。

骤然的钟声叩醒了枯井一般的人心,赤国九大部落的人们再也睡不着了,从四面自动地向部落中心祭坛前的广场聚集,相互打探着消息。现在不比以前了,似乎从来没有过什么好的事情了,这古钟突然撞响,它带来的是祸还是福呢?想到这里,似乎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寒噤。

赤诚不免又念叨起来“老天啊,你就开开眼可怜可怜我们吧”!

赤坤的小儿子赤煞正在一旁,听了赤诚的话没好气地说道:我说诚叔,你又瞎唠叨什么呢,这老天他有眼睛吗?

旁边的一帮混小子立即起哄道:是啊,赤叔,要我说啊这老天或许早就死了,哈哈……。

几个站在赤诚旁边的老哥们脸上挂不住了,一个叫做赤敬的老者上前骂道:你们这些混小子,敢对上天大不敬,不怕天打五雷轰吗?

谁知不说这话还好,听了这话居然有一个叫做“巫马子”的混小子跳出来,指着月亮说道:雷公,来啊,来轰我、劈我啊,哈哈、哈。

赤诚几个听了,想反驳又觉得无话可说,在一旁吹胡子瞪眼睛地摇头不迭,身旁的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对赤敬说道:唉,赤敬老哥啊,你看这个混小子祖上也是“巫祝”呢,现在也不知道敬畏天神了,啧,啧啧,真是世风日下啊。

赤敬扯着胡须说道:唉,胡子哥啊,以前那日子多美啊,大家敬天法祖一派祥和,哪像现在这些人咒天骂地的,作孽哦,早晚都要被天收啰,我是活够了!

赤煞听了厉声骂道:你们这些老不死的可是活够了,可我们还小,你们说的好日子在哪呢?我们可是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到,再说这冰天雪地的是我们作的孽吗?

那是我们作的?赤诚胡子都气的翘了起来,厉声责问道。

谁作孽,大家心知肚明,哼!赤煞小小年纪,但是说话确实老气横秋的,“哼”了一声又大声喝道:知道你们不敢说,那我就告诉你、你们,这是老天在作孽呢,哈哈!随着赤煞的狂笑,更多的人从惊愕的短暂静谧后,忽然“轰”的一声跟着狂笑起来。

神啊,你就饶恕这些嘴上无毛的孩子吧……!赤诚心里又惊又怕,惊的是他知道这些饥寒交迫的人平时看似温顺,但是只要有一个领头的振臂一呼,那么后果真的难以预料;怕的是因此而得罪神明。

正在这时,青蚨拿着赤坤的衣服正要往大殿方向跑,被颤颤巍巍的赤敬看见了一把拉了过来。青蚨刚才也听到了一些,当下气急败坏地厉声喝住赤煞,哭骂道:我做什么孽啊,生了你这浑球东西,这天是能骂的吗?我看你早晚和“赤乾、赤犹”他们一样,死在外边无人替你收尸。

忽然众人静默下来,因为“赤乾、赤犹”这些名字是整个部落的一个禁忌,赤犹是赤坤的大儿子也就是赤煞的哥哥,和一大帮年轻人一起失踪了,说是在西海捕鱼遇到了飓风。

赤煞忽然觉得在伙伴们面前丢了面子,争辩道:哼,我要是早生几年,也早跟着他们死在西海,大家倒是干净了。

赤煞正说着,哪知他母亲青蚨突然跳起来说道:你个饿死鬼投胎的现世报,待会就告诉你老子,看他回来怎么收拾你!说完又对着月亮口中念叨:女娲娘娘,慈悲、慈悲……。

赤煞最怕的就是父亲赤坤,吓得做一个鬼脸,头一低和一帮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往大殿方向凑热闹去了……。

赤国决断大事的地方当然是正殿“红云殿”,在第二层正中间。

赤国的宫殿整体是一个三层之台,一般人也会叫它为“赤望之台”,虽然不高,但是走近后就显得很是巍峨,特别是在冰雪包裹之下更掩饰不住它的庄严、富丽、堂皇。

平时,赤煞是可以出入宫殿的,但是今天势头有点不对,那些武士一个个凶神恶煞地站在那里。赤煞是个机灵的人,也不敢上前触霉头,而是悄悄地退在一旁去了。

正殿的墙上伏羲和女娲人面蛇身的雕塑,威严而庄重,雕塑之下就是尊贵的王座,显示着神圣、霸气。

陆陆续续三司和九位长老都到了,正在一起交头接耳打探着消息,忽然侍卫长赤勇腰悬“玄光宝剑”,手里抱着赤影宝剑的剑鞘,高声喊道“大王驾到”!大家赶紧抱拳恭迎,口呼“大王吉祥”!

大厅右侧缓缓走来以一位英俊少年,正是小大王——赤云,头上带着九翎的凤凰尾羽王冠,身上斜披着斑斓虎皮,不过显得有些陈旧。

赤云扫视了一下大殿后,快走到宝座之前,伸手示意后坐了下来,跟在后面旁边站立的须发皆白的大巫——狂鸟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免礼,落座”。

看见狂鸟,大厅内忽然传来阵阵私语:啊,原来是大巫师回来了;可不是,大巫师又憔悴了许多,也难为他了,都过了一千岁还出去奔波,这一去就是三年……。

赤云说道:安静,刚刚,我们的大巫师终于回来了,所以我击响大钟召唤大家!

原来是这样;看样子大事定了,好啊、好啊……。殿下的众臣都兴奋起来了。

嗯,一来是让大家尽快地见到我们日夜思念的大巫师,更重要的是大巫师带来了好消息!说完,赤云转身对大巫师说道:劳驾大巫师给我们说一说!赤云话音刚落,大厅里顿时传来一阵击节赞叹之声。

大巫师虽然已经一千余岁了,但是身手依然敏捷,如果不是灰白的须发,还真看不出来是一位老者了。

狂鸟躬身向赤云行礼后又转过半个身子,依然沙哑的声音说道:感谢大王和各位大家挂念,也托大王和各位的鸿福,这次行程还算顺利,只是沿途所见比过去是越发的荒凉了……。

总比我们要好得多吧?赤坤忍不住地问道。

祖巫已经传下话来,要我们立即迁往东方圣域!大巫师看出大家急迫的心情,也就长话短说先把喜讯赶紧先告诉大家。

还是女娲娘娘慈悲啊……。大多数人喜极而泣、哽咽道。

这不和几年前那个、那个福音差不多吗?不知是谁齐声嘀咕了一句,听声音似乎是大长老赤坤。

在这里我要感谢各位这几年所做的准备,现在我们基本条件才能具备,下面我们赶紧商量怎么走、什么时间走吧!赤云似乎听到有人质疑的声音,所以赶紧引导讨论方向,否则的话就乱了。

要快,现在西海几乎就冰结了,每次的捕捞也就够吃的,不走还等什么?二长老赤雷快人快语,打了一个头炮。

有些事情我们过去忽略了,恐怕比较难办!三长老赤泽脸色沉重地说道。

哦?赤云惊讶地问道,大厅里也突然静了下来。

有些人原先答应跟着走的,但是一听说千山万水的就有畏难情绪了,特别是一些老人甚至说什么“故土难离”死也要死在家里……。赤泽做事一向比较细腻,估摸着大巫师快要回来了,事先做了不少摸查。

不行、断然不行!赤云忽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我要对赤国每一个子民负责,要不然要我这个大王干什么?

留下来那不就是等死吗?赤坤皱着眉头问道。

哈、哈哈……。大巫师忽然抚摸着胡须大笑起来。

大巫师所笑为何?赤云和众人一起望着大巫师狂鸟。

千山万水,那是过去,现在西海都要冻结了哪里还有水?大巫师环视了一圈有说道:大王英明天纵,发明这雪橇、冰床真是神奇无比,是吧?

噢,大巫师说得有理!众人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不禁欢欣鼓舞起来。

还有,我们本来就是从东方迁徙而来的,这次我们不是出去流浪而是回归,回归我们的故乡昆仑、蜀山,是大神女娲娘娘、道祖的旨意!大王赤云也激动地接过话头趁热打铁地鼓动道。

对也,说的太好了!我们不是出去流浪的,是回家,回家!赤泽忽然裂开嘴笑了,这样一想大家还有什么顾虑呢。

大巫师,你说这东方圣域那边好像没有海啊,那他们吃啥、吃得饱吗?赤彪是老九,平时主要负责带队捕捞,所以还有点不放心。

哎呀呀,老九,这个我就不说了,说了怕你们流哈喇子!大巫师故意买了一个关子。

要我说还是鱼好吃,陆地上的那些狗獾子啥的,骚气!少司农忍不住地抢着说道。

哈哈,仙桃灵芝、交梨火枣、玉液琼浆,更有牛羊漫山遍野,你还要怎样?大巫师盯着赤彪、少司农问道。

当、当真?赤彪吸了一口气说道。

大巫师说的还会有假,找抽啊!大长老赤坤一挥胳膊,忽然“咔哧”一声衣服就绽了线,原来刚才进殿时硬穿上去的,刚才一直没敢动,没成想一激动就……。

大长老这衣服是嫂子的吧!赤雷忽然发现了秘密惊呼起来。

这、这不是走的急吗?赤坤顿时满脸通红,穿女人衣服本来就是一件很难看的事情,何况在大殿之上、大庭广众之下。

呵呵、嘿嘿、哈哈……!赤云和大家都掩口而笑,赤雷更是笑喷了。

气氛倒是因此轻松、欢快起来。

赤云挥了挥手,等大家静下来说道:一来大巫师一路劳顿;二来各位赶紧回去准备,大家先散了,三天后我们就出发!

遵命!大家躬身行礼后退了出去。

看到众人退去了,赤云关切地望着大巫师说道:大巫师,你赶快回去休息、休息,我们就要远行了。

啊,还有两件事情我们要计划一下。大巫师摇摇头说道。

哦,请讲!赤云想了想,莫非还有什么大事吗?

密室里的那些箱子要带走,而且还要不引人注意!大巫师似乎一直惦记着密室里的那些箱子。

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吗?赤云后来再没进过密室。刚才几乎忘记了。

不知道,所以担心泄露消息!大巫师摇摇头。

嗯,可以先移到大巫师那里,就说是祭祀用的圣物,这样……!赤云想了想说道。

好、很好,不过另一件事情可能有点麻烦!大巫师心里不禁佩服,圣物的话谁还敢觊觎呢,恐怕靠近都不敢的。

哦?一听麻烦二字,赤云不禁站了起来。

叶城!大巫师望了望门外低声说道。

叶城!赤云忽然想起爷爷所说的魔道的事情来,失声问道:你是说“魔都”?

对,必经之路啊!大巫师担心地说道。

魔族不是灭绝了吗?赤云觉得有点奇怪。

但是那里还是透着古怪,一般的过路之人都是悄悄地通过的,但是我们这么多人……。大巫师似乎有点为难。

呵呵、呵呵,以讹传讹!赤云听了摇摇头笑了起来。

还是提防着一点的好!大巫师想了想也没有什么实锤的证据,但还是坚持道。

都这么多年了,居然影响还如此强烈!赤云一看大巫师这么谨慎,心跳似乎加快了不少。

也许什么事都不会有,大王也不要过分担心!大巫师察觉了赤云的心理变化,赶紧安慰道。

好,我会提醒大家的,放心吧!赤云点了点头。

那我也回去准备了,告辞!大巫师躬身施礼道。

回吧,燕哥肯定等急了!赤云伸手致意道。

三日后,赤国的大钟再次响了起来。

经过动员,赤国子民大部分愿意跟随赤云回归东方,但还是有少数老、弱、病、残的人不愿连累大家,坚持要留下来。

没有选择是可悲的,有了选择却又是如此残酷。

正当赤云为留下来的人物色一位领头人时,平时并不起眼的巫马子却自告奋勇地要求留下来照顾众人。

赤云觉得很为难,巫马子虽然比自己大十几岁,但是还是不大稳重,最后还是大巫师念及其祖上也是巫道人家,多少还有一点学识,这才点头同意了。

钟声一响,即将启程的人都知道,以后也许再也不会听到赤望的钟声了。呼啦啦,一大片人跪倒下来,向着赤望之台抽泣不止。

女娲娘娘慈悲,诸神佑护!钟声停止以后,大巫师披发、挥着蛇杖为即将开始的旅程祈福。

接着是授旗,那旗子上是金丝绣成的凤凰。

武士都统赤武接旗!赤云大声说道。

赤武雄赳赳地走向赤云,大声宣誓:我赤望武士,但有一人在,赤国大旗就会永远飘扬!

随即,赤武高举大旗,引领前队走上了东迁之路。

开拔之际,许多人忽然号哭不已,直觉得自己如同风中的残叶,今后的命运会怎么样呢?

好在有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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