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爷爷不能收我们家这药材了吗？”
孙大夫将鹿角又凑到弊端深深闻了闻，仔细端详一番，然后问面前能做主的两个大人。
“老夫实话跟你们说，你们拿来的这鹿茸是生长成熟的，如果是搁在好时候卖，那么起码三四十两银子是下不来的，可是这时候，我们收了还要担风险，可能会一文不赚的被强迫献出去，所以，现在你们要是卖给我们医馆的话，老夫做多做主给你们十两。
老夫以这么多年的医德保证，就是你们拿到其他医馆卖这时候也只有这个价钱了。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不卖拿回家，等到世道好了再拿出来卖。”
最后孙大夫还诚心建议了下。
听完孙大夫说的两兄弟对视了下，然后两个人大人齐齐将视线看向了站在桌前皱眉的殷槿。
让他们兄弟出力下地可以，这做决定这种事......两兄弟觉得自己没那个脑子了！一下子少卖二三十两银子，这不是小数目，两人心里都有些抽抽。
“老爷爷，现在做生意这么难了吗？”
殷家兄弟俩的互动孙老大夫这么个人精当然是看在眼里，他对这状况感到有趣，对于殷槿他这会儿不会小看了。活了这么多年，经历的事儿多了，对于有的孩子早慧这样的事儿早就见怪不怪了。这会儿听到殷槿这么小小个人很认真的提问做生意的事他也很耐心的解释。
“小丫头，老夫就这么跟你说吧，我同济堂如果不是祖传下来的医馆不能丢，老夫都想直接关了带着子孙回乡下去安安稳稳过日子。唉，大梁人来了的时候大梁强抢，这收复了又有当官的各处要好处，要打点。”说完想到可能这么说殷槿可能不懂，想了想，“我给你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之前跟我这医馆隔了两家的那家铺子是开的绸缎庄。他家在南边有门路，一直是将南边的料子弄来北边卖，生意好得不得了，就算是大梁人手底下的时候因为他铺子里南边的花样多，生意做的也是不错的。
可是，正因为他做生意太顺了，觉得吃的透就没有打点到位，这才一两年整个铺子生意都做不下去关门回了老家。
小丫头知道他是怎么做不下去的吗？”
殷槿：“您不是说了他没有打点到位吗？”
孙大夫：“对！这青县来来回回这么多官爷，今天这家的女眷让送到府上几匹时兴的花样挑，明天那家的女眷让送到府上几匹供挑选，结果所有送到人家府上的全都被留了下来，一分钱不付，再大的生意也支撑不住这么下去。这不，才草草关了门了事。
嘿，这幸好我孙家开的是医馆，不用送药到人家的府上挑，人家嫌晦气。可是，这珍贵的药材就算是晦气他们也不嫌晦气了！所以丫头，真不是老夫占你们便宜，而是我们就怕还没找到买家将药材卖出去就变成了送到别人府上一分钱没有的孝敬了~”
从医馆离开，爷仨表情各不相同。两兄弟为到手的十几两银子而兴奋不已，鹿茸卖了十两银子，鹿鞭卖了七百文。孙大夫见鹿肉难得留下了半扇鹿肉下来，一斤鹿肉给算了三十文，要知道，就是猪肉肥肉也才十八文，瘦肉十五文，三十文一斤的鹿肉也不少了。所以，半扇鹿肉二十六斤卖了七百八十文。
最后，他们光是在医馆卖这些就卖了十一两又四百八十文。
两兄弟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所以难免就高兴的显露出来。而相对的殷槿就表现的就平常多了，甚至脸上还带着些阴沉。
倒不是她看不上到手的这些钱，毕竟这不是她前世了，前世她有再多钱也管不了她这一世不饿肚子。十两银子对任何一个乡下人家来说都是一笔巨款，是可以救命的。她心情不好是因为她真没想到这个世道这么难！
一路走来，不管是前些时候因为殷珍珠被威胁，阿奶和大奶被打而不能讨还。还是昨天拦路劫道那些被饿狠了的村民，到刚刚孙大夫给他们讲的这世道的黑暗，都让殷槿觉得有些压抑的沉重。
远离了前世那些算计和枷锁，她以为在这个落后的时代重新开始只要安安稳稳过个闲云野鹤，悠然田园很容易。可是，饥饿和压迫的现实让她知道她想的太简单了！
做人，太难了！
“咱们再去孙大夫介绍的贵宾酒楼将剩下的鹿肉和野鸭都卖了就可以买粮食回家了，真好！老三，你说，咱们要不要买些细粮？这老吃粗粮，大人还顶得住，小孩子要不掺点细粮吃？还有爹娘，他们年纪都大了？”
“我看行。哎，要不，咱们待会儿卖完了也去县里的粮铺看看吧！看看这边的粮价是多少？要是比镇上卖的便宜的话也可以在县里就买了。”
前面大伯和憨爹的话将殷槿跑远的思绪拉回来，听着他们畅想着卖了猎物买粮食，殷槿瞬间回到现实。
现在想再多有什么用，想的多她也没本事改变现状，就算有改变的本事她也不打算改变。这样的安稳生活就挺好，虽然有时会饿肚子，可是，一家人待在一起，没有比这更重要。真要馋了她大不了多进几次山，冒险一点就是。
想通了这些，殷槿也就放松了心情，跟着刚才孙大夫指的路线往那家贵宾酒楼而去。
而至于说没有货比三家就把鹿茸卖了，殷槿也想的清楚，那位孙大夫说的话她判断不出是真的还是故意哄骗她的。可是，她后来在心里想了想，已经露了出来，她想拿走出去货比三家，孙大夫是不是好人她不知道，万一另一家看到了出的价更低，他们不卖就强抢的话，他们一乡下的泥腿子，又没有后台，还不是人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没有接受过现实的打击，她之前还是想的太简单了。所以，最后殷槿对大伯和她爹示意，让卖了，不去别家了。最难得是一个安安稳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