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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丁的鼓惑之下,贾耀祖起身将那盏烛台也放到李绅面前的桌上:“俺跟你赌定了,谁反悔谁是孙子。”从李绅手中要过那本《诗经》,翻开第一页,然后交给家丁,吩咐道:“这这首《关雎》只许给李绅看一遍,然后让他背。”
家丁正要按照贾耀祖安排的去做,那扇角门又被人推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是贾耀祖的父亲贾善仁,儿子被先生罚在私塾背诗,做父亲的毕竟放心不下,前来看看。
贾耀祖并没有按照先生要求正在背书,贾善仁皱了皱眉,没有责备儿子,转身斥责家丁:“随便放闲人进来打搅少爷读书,你干什么吃的。”
贾善仁这是在说自己呢!李绅接言道:“不是俺想在这儿多待,是你儿子要跟俺打赌。”
“不好好读书习字,跟这穷小子有什么赌好打。”贾善仁的目光仍没有转向儿子,恶狠狠瞪着李绅。
贾耀祖把和李绅打赌的前因后果向父亲学说了一遍,从桌上取过那块玉珏递到他眼前,兴奋异常道:“李绅拿这个跟俺赌,你说合算不合算?”
贾善仁认得这块玉珏。当年他挖空心思想从李绅父亲手中买过来,李绅父亲认为这是他家祖上留下的唯一东西,所以就没有答应贾善仁。今天李绅为何要拿它来赌,莫非他父亲临终之前没有告诉他,这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贾善仁带着狐疑仔细观察李绅,发现李绅的目光,时不时扫过那碗羊肉汤和白面馍。贾善仁似乎明白了,这小子只怕是饿疯了,眼馋这些吃食。
贾善仁装出一副不经意的表情,将玉珏重新放在桌上,和颜悦色向李绅说:“你要和耀祖比赛背诗,这有利于促进学习,大叔不拦你,但如果赌输了,到时可不能哭鼻子赖账哟!”
“谁赖账,谁是孙子。”李绅学着贾耀祖的口气,粗声大气吩咐家丁:“可以开始了。”
家丁看着贾善仁,见他向自己点了点头,把手中那本《诗经》伸到李绅眼前,没等他看清,又迅速缩了回来,向李绅道:“你可以背了。”
这主仆三人沆瀣一气在耍李绅。李绅根本不会放在心上,毫不迟滞将那首《关雎》一字不差背了出来,然后问贾善仁父子:“你们有没有听清,如果没听清,俺可以再背一遍。”
贾善仁大字并不识几个,但也听得出,李绅能背得朗朗上口,绝不会有错。一点吃食他并不放在眼里,那盏烛台可是他家传了好几代的东西,要是任凭李绅拿去,心里着实不甘。贾善仁向贾耀祖使了一下眼色,示意他反悔或者干脆说李绅背得不对。因为在场的人,只有贾耀祖一个人识字,他说李绅背错了,也没人替李绅证明。
没听说李绅会认字,他怎么就背得比先生还熟练,莫非自己见鬼了?贾耀祖光顾了惊讶,没有看到父亲发出的暗示,从家丁手中一把夺过书本,一边快速翻着,一边不停嘟哝:“不错,背得一点没错……”
贾善仁恨不得一脚将儿子踹翻。他脑门上青筋绷起老高,紧张思索该如何做,才能保住祖传的烛台。
贾善仁的心思李绅一眼便看穿了,笑道:“贾东家,你儿子的话你都听清了?别怪俺不客气了。”拿起玉珏重新戴好,一手端起放着羊肉汤和大白馍的托盘,一手捧起烛台,转身就向门外走。到了门边,又扭过头向家丁道:“碗和托盘暂且借俺一用,明天你去俺家取。”
眼看祖传的烛台不保,贾善仁立刻大声拦阻:“李绅贤侄,请留步。”
李绅头也不回,嬉笑道:“贾东家莫非想反悔?你儿子可是说了,‘谁反悔谁是孙子’。”贾善仁张口结舌,一时间愣在那儿。
托盘中羊肉汤的香味直冲李绅的鼻翼。美食就在眼前,他的肚子叫得更欢了,想快点赶回家大造一顿,但为了保障这些美食的安全,他只能忍耐着味蕾的强烈刺激。
好不容易拐进自家的那条小巷,对面两人急匆匆迎面而来。不等到近前,其中一人已经急不可耐大声叱责:“是李绅吗?你深更半夜不睡觉,到处乱跑,看把大婶急的……”
李绅听出是小翠的声音。原来他的母亲柳氏起夜,不见儿子的踪影,还以为年轻人贪玩,找小翠去了。她到小翠并没见到李绅,不免着了慌,由小翠陪着在村子里到处乱找,却没想到他会去了贾家私塾。
等双方走近了,柳氏刚想跟着数落几句,忽然看到儿子手中端着的东西,全身哆嗦了起来。“小郎,你想把娘气死吗,深更半夜不睡觉,却去偷东西,你,你…….”
连急带气,再加营养不良,柳氏身子一软,就要往后倒,幸亏小翠反应快,及时的一把抱住,才没让她倒在地上。
“你想哪儿去了,这些东西不是俺偷的。”柳氏竟将他当成了贼,李绅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嚷了起来。
“看把大婶气的,你还说。”小翠在柳氏前胸轻轻抚了两遍,柳氏的一口气才算缓过来。急切地问:“羊肉汤,白面馍,还有烛台,只有贾东家家才有,你不是偷的,他家还能送你的不成?”
“这既不是他们送的,当然更不是偷的,这是俺赢的。”李绅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把跟贾耀祖打赌的经过向二人和盘托出。
李绅自以为得意,却把柳氏吓傻了,只是说了一句:“儿呀,你怎么敢赢他家的东西。”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实在难为了小翠,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竟一口气将柳氏背回家中。正巧牛大壮不放心,找妹妹也到了李绅的家。
幸亏李绅赢回那盏烛台,有了可以照亮的工具。牛大壮掐人中,灌凉水,鼓捣了好一阵子,才将柳氏救醒。
柳氏睁开双眼,挣扎着要往起爬,小翠按住她道:“大婶,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点躺下。”
“翠儿,”柳氏一把抓住小翠的手,“李绅这个孽障,谁的东西不好赢,偏偏赢贾家少爷的东西,咱们住的房子,租的地,都是贾家的,要是计较起来,咱们还有活路吗?”
听到这里,牛大壮搞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跟着埋怨李绅:“大婶说的一点没错,平时咱们巴结贾家的人还来不及,你又何必去得罪他们……”
“你给俺闭嘴。”小翠怒斥了哥哥一声,扭回头劝解柳氏:“大婶,您别想得太多。俗话‘愿赌服输’,这是李绅赢了贾耀祖,要是他输了,贾耀祖愿意把那块玉珏还给李绅吗?东西是咱们赢的,又不是偷他们的,没什么可担心的。”
安抚了好一阵,直到柳氏沉沉睡去,小翠兄妹才一起告辞。李绅拦住他们说:“喝过羊肉汤再回去吧。”
“没人稀罕你的羊肉汤。”小翠把两条黑亮的辫子往脑后一甩,一阵风似的走了。
李绅关上篱笆院门,急不可耐喝了半碗羊肉汤,又造了两个大馒头,往炕上一倒很快沉入梦乡。
按李绅的想法,柳氏身体虚弱成那样,近几日不可能再下地干活。谁知李绅睡得正香,屁股上被人拍了两巴掌,柳氏站在炕沿下大声叫他:“快点起来吃饭,该下地锄谷子了。”
听母亲说这些,李绅头皮就是一麻,磨磨蹭蹭了好久,才穿衣起来。
早饭已被摆上屋子正中的三条腿方桌上。柳氏给李绅盛的是夜晚他喝剩下的羊肉汤,自己却是一半糠一半菜的窝头。李绅拿起一个大馒头递向柳氏:“娘,这馒头本就应该昨夜你吃,你就现在把它吃了吧。”
柳氏刚咬下的一口窝头,渣渣拉拉在嘴里骨碌了许久,好不容易才咽了下去,腾出空说:“都怨娘没本事,好几年没让你吃上这么好的东西了,还是你吃吧。”
李绅想了想,跑到厨房取回一只碗,将羊肉汤一分为二,一半端到柳氏面前:“娘,昨天你累了一天,晚上又昏倒在巷子里,太需要补一补了!”
柳氏对儿子的孝顺很是感动,哽咽说:“娘喝,你也喝……”端起碗还未送到嘴边,忽听到门边一个声音道:“你们娘儿俩,羊肉汤喝着,白面馍吃着,好惬意!”
柳氏、李绅同时扭过头,便见一行四人鱼贯着走了进来。领头的正是本村大财主贾善仁,第二个是他儿子贾耀祖,第三个李绅不认得,最后进屋的是昨夜那名家丁。
见是他们,柳氏赶紧站起来,诚惶诚恐道:“贾东家,您有什么吩咐,派人把俺叫去府上就可以了,哪里需要您亲自跑俺这穷家破屋来。”
“柳氏,你生了这么好一个儿子,俺有事不亲自登门拜见,能行吗?”贾善仁满脸讥讽说道。四下打量这间屋子,却实在找不到可以让他坐下的地方。跟在最后的家丁,吆喝着李绅:“还不赶紧把凳子让出来,给东家和少爷坐。”
李绅坐在那儿纹丝未动,嘻嘻笑道:“不就是一只碗和托盘,用得着贾东家亲自跑来讨?”
贾善仁鼻子差点气歪,还未来得及还口,一旁的贾耀祖忍耐不住了:“李绅,你别没事人似的,昨夜骗了俺一碗羊肉汤,四个大白馍,还有那个铜烛台,俺找你算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