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这干嘛?”
那天我同桌刚好路过我们罚站的走廊,班长大人在上课的时候乱窜还真是少见。
我同桌是个不拘言笑的人,他总是特别严肃,平时没什么表情但是看起来就是一副非常生气的样子,可能这就是身为班长的威严吧,我一直有点怕他。
他问我俩在这干嘛的时候看我们的眼神也仿佛是在看智障。
“……被秃头主任罚站了,你别跟班主任说啊。”我恳求他别跟班主任告状。
我们班主任其实对我很好,但越对我好我就越怕她对我失望。开学那会儿选班干部,我觉得自己语文成绩差想提高语文成绩就主动说要做科代表,我同桌当时跟我一起举了手,他也想当,而且同桌的语文成绩是全级第一。
在明白自己没有胜算之后我本来打算放弃的,结果班主任说非常欣赏我这种敢于挑战的学生,就选我当了课代表,而后同桌不情不愿地当了班长。
说真的,要不是因为我是女孩子,同桌说不定要跟我打一架才服气,落选那一刻他整张脸瞬间就黑了,气场相当恐怖。
“哦,作业我帮你交了。”同桌也没有深究我俩为啥被罚站,他推了推快要滑到鼻翼的眼镜,说:“过两天就要考试了,你的数学真的没问题吗?”
他这么问肯定是觉得我跟数学老师吹牛逼吹大了。还是开学那会儿,晚修数学老师坐班,说是想了解一下我们的情况,就按着班级学号顺序两两叫出去谈话。
我和同桌的学号挨在一起,学号的分配顺序是按姓名首字母排的,我姓夏,同桌姓喻,他的学号排在我后面一位。
明明是我排在前面,数学老师却先跟同桌谈了,当然也只是说了一下他的数学还需要努力之类的鼓励的话,到我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老师看了看我的成绩,四十五分,全班倒数的排名,有些不屑地说:“期末考试光是做选择题也能拿到这个分数吧?”
问题就是我真的只做了选择题,还是没做完的那种,做了九道,一道五分,不正好四十五嘛?
我实话说是因为我状况不对才没做完题目的,但我还是从老师紧皱的眉头看到了三个字:我不信。
行吧,被人瞧不起到这个份上了我能忍他?
……我当然能,毕竟我怂。
“老师我下次考试会努力让这个分数翻倍的。”
其实我说的翻倍是指在原来的基础上乘以三,但老师理解的应该是一百五十分的卷子我能考个九十分就不错了。
这对我来说是很简单的事,不过我同桌听到我说“翻倍”这俩字的时候肯定也觉得我是疯了吧。
“我要是真能考九十你怎么办?”
“你想怎么样都行。回去吧,主任不会记得你们的。”他的语气也没有不屑和挑衅的意思,但我就是觉着他瞧不起我。
既然他说怎么样都行,我总得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狗眼不识泰山吧?
于是我在考试那天反反复复把试卷检查了三遍才交卷,区区单元检测,我拿个满分都没问题别说九十分了,当然,这么说有点夸张,我数学还没拿过满分。
月考分数出来之后,我数学分数是一百四十一,单科全级排名第四,总分在班上排第五,直接就超过了我同桌。
连班主任都说我是匹黑马。
在做过一回伪学渣之后我也深刻地体会到了学渣的处境,存在感低,在班上基本说不上话,有的学渣也是想学习的,但是找成绩好的同学问问题,他们也会觉得你理解能力差,即使讲了也不会懂的。
或者,在你证明了自己之后,也会有人认为你的成绩是抄来的。
我们班主任定了一条这样的规矩,每次月考成绩出来就按成绩排名的顺序自己选座位,排名靠前基本上想坐哪就坐哪。
我懒得换位置,就选了原位,同桌也选了原来的位置,所以我们俩还是同桌。
是他坚持要坐我旁边的我也没有办法,但是好像因为这件事我被方绪针对了。
方绪就是开学时要跟我换位的那个漂亮女生,她在换位不成之后逮着我课间不在的时候就会坐到我的位置上跟我同桌聊天。
为此我也很苦恼,有时不到上课她也不会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就一直占着我的座位。
每到这种情况月好就会拍着他的大腿开玩笑说:“来,坐我这儿!”
他的腿看着也不是很壮实,我坐下去怕是直接就粉碎性骨折了所以总是笑着婉拒:“坐你个头。”
我的内心是希望班长大人不要再跟我坐一块儿了,可他似乎非常钟爱这个位置。
换完位置那天的晚修,下课之后不是回宿舍嘛,我在下课之后还要看会儿书所以走得比较晚,基本都是一个人回宿舍的,由于总是最后一个走,教室的门窗和灯也归我关。
“你可不可以跟我换个位置?”
我被方绪提了这样的无理要求,她领着班上其他几个女生围在我旁边,还是那种商量的语气,但根本不给你机会的问法。
我不是很明白她的脑回路。
她长得是真漂亮,男生们都很喜欢她,我要是男生我可能也会蛮喜欢她的,但是班长好像真的对她不感兴趣。
“我不想换,对不起。”我很明确地表示拒绝,虽然并没有感到抱歉但还是出于礼貌说了对不起。
“没事啊,我们帮你搬桌子嘛,那么简单。”
“就是,只是换一个月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她们没有经过我同意,就开始挪我的桌子了,但是挪就挪吧,还不小心碰倒了我同桌那个粉嫩嫩的水杯。
它就这么“咚”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因为里面还有水,杯子还蛮重的,它摔裂了个口子,水从那道口子流了出来。
同桌刚好回到教室就看到了这一幕,我估计他是回来拿水杯的。
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完蛋了。同桌应该很喜欢这只水杯,他当时就跑上来捡起它企图抢救一下。
不过杯子这种东西破了应该抢救不了吧?总不能贴个胶纸啥的。
方绪第一时间也没想着给我同桌道歉,而是笑盈盈地说:“我赔一个给你吧?”
“没事,不用了。”
同桌摆摆手说了不用她赔,他把水倒进了水桶里,提着水杯走出了教室,方绪跟了上去拉住了他。
“你生气了吗?”
“没有。”
“那我赔你一个,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真的不用。”
同桌好像一直在克制着自己不要生气,面对方绪的纠缠他也只是轻轻地拂开了她的手,很客气地在回应她。
“那我赔点别的东西给你?你想要什么跟我说一下嘛!”
“……”
“班长你是回来请我吃冰淇淋的吧?快走吧超市要关门了!”
我关好教室的门窗和灯之后拽着同桌就跑了,方绪再这么问下去我同桌可能会杀了她。
在跑了好长一段路之后到了女生宿舍门口,我回头看了看,好像已经把那群女生甩开了,就在我喘着气的时候,同桌问了一句:“你大冬天的要吃冰淇淋?”
“我不是在帮你甩开她们嘛,吃冰淇淋是乱讲的,快回宿舍吧。”我放开了拽着他衣服的手,催促他赶紧走。
“嗯。”他应了我一下,但是也没有马上走,他拖着腮看了看我,若有所思,问道:“夏花繁,你是不是有点怕我?”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哈哈哈哈。”我心虚地跟他打哈哈,却眼神闪躲不敢看他。
“呵……”他轻声笑了笑,用手背抵了抵自己的鼻尖,这是印象中我第一次看见他笑。
从那天开始他笑的次数就多了,他变得温和了一些,也不再整天板着一张脸。
我从来没有想过,他有这样的变化,会是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