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除夕夜,晚饭后我和花繁各自溜了出来见面。
我刚刚在我爸家里吃饭,那老女人一见面就要给我介绍对象,说花繁一看就不是过日子的人,让我早点儿分了。
如果不是有事情需要弄清楚,我一刻也不想和那老女人待在一个空间,还要和她一起吃饭,不是存心找罪受吗?
我爸没有说什么,他好像老了很多,头发花白,脸上的褶子看起来比之前的要深。
“有你什么事?闭嘴吃饭。”
他对那老女人的絮絮叨叨显得有些厌恶,听到我爸的训斥,她还甩脸子给我看。
“陪爸爸喝杯酒吧。”
“我一会儿要开车,就不喝了。”
“除夕不在家待着去哪儿啊?”
他怎么会以为我把这里当自己家,真是年底最佳笑话,我也没捅破这层纸,敷衍着说要去见我妈。
“是该见见的。”
他装作满脸的愧疚,我始终觉得我妈那么恨他,并不只是因为他当初执意要跟她离婚那么简单。
“对了,医院说需要我妈所有的病历单,以前的病历在您这儿吗?”
“在,我待会儿找一下。”
“吃饭的时候提她做什么,吃不下了。”那女人发神经摔筷子走人,正好我也不想看着她这张嘴脸吃饭。
饭毕,我爸走进卧室给我找东西,隔着他们房间的门我都能听见他们吵架的声音,老女人说我养不熟还不如到外面领养一个。
她这话我已经听过几百遍了,我也觉得她讲得在理,但绿茶如我怎么可能当着我爸的面撕她呢?我就爱装作乖巧的样子让我爸对我心怀歉意,然后听他们吵架。
我惬意地喝了口茶,没一会儿我爸就出来把病历本给我了。
“明天有时间一起回老家吧?”
“再说吧,有空我给您打电话。”我讲病历本塞进皮包里,敷衍着回答他。
出了门我才想起火机忘记拿了又折回去,还没进门又听到他们在吵,过年嘛,热闹一下也挺好。
“你把病历单给他,相思子的事让他知道怎么办?你有没有脑子啊?!”
“他不会知道的,就算知道也没有证据。”
相思子是什么东西?从他们说的话里翻译过来,这个东西似乎跟我妈的病有关。
直觉告诉我不能进去拿火机,我已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了。
我又回去开车离开了我爸家,和花繁约好的时间快到了,我们要在新河大桥上跨年。
她提前到了,站在桥边吹风,微风吹起了我送她的那条披肩,之前她参加舞会的时候也带着它,看来是很喜欢了。
“等很久了?”
“没有,但是我有点冷。”
在河边吹风当然冷了,这小傻子也不知道多穿点,我把她裹进我的外套里。
好像很久没有抱她了,假期之前我一直在忙,都没时间见面。
“你知道相思子是什么东西吗?”
“是红豆生南国里的红豆?”
她想都没想就回答我了,有些奇怪我为什么问这个。
“没事,我随便问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有个镂空的骰子,里面就锁了一颗。”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望着远处的大钟楼愣神。
“相思子……”
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拿手机百度,然后告诉我这玩意儿是有毒的,跟红豆好像不大一样。
“有毒?”
“嗯,说是什么相思豆毒蛋白的蛋白质有毒……看不大懂,总之有毒就是了。”
吃了这东西会死的意思?我看了下她查的资料,食用的人会出现恶心,呕吐等症状,严重的话确实会致死。
我知道相思令人心痛,从未想过相思有毒。
“花繁,我有点事要去确认。”
“我跟你一起。”
说好了要一起跨年的,可我现在脑子乱得很,她拽着我的外套一脸不舍地看我。
我又下意识地想要回避她了,我不想她知道我从前遭遇的事。
“……好,我们一起。”
我勉强地冲她笑了笑,明明下定决心要认真对她了,可我还是很怕。
她牵过我的手,凉凉的,我感觉安心了些,带着她到了我妈所在的医院。
这个时间我妈也不知道是不是睡了,我牵着她在服务台咨询护士,护士回来告诉我她已经睡下了。
我翻了下我妈的病历本,呕吐、腹泻的症状一共有两次,都是食物中毒引起的。
至于是什么食物中毒上面没写,之后的病历单上就出现了妄想症之类的病症了。
我总算明白爸说的就算我知道也没有证据是什么意思了。
一阵恶心顿时从胃里涌了上来,喉咙像是有沸水在翻滚让人难受得厉害。
“阿好?”
花繁在我旁边轻轻抚着我的背,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表情,但我肯定是让她担心了。
“我们回家吧?下次再来好吗?”她像哄小孩似的抱着我,心疼地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出一副弱者的样子,可是她太温和了,柔软得让人忍不住想哭。
强忍着泪水,我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嗯,我们回家。”带着颤抖的嗓音我吐出了这句话,才想起自己好像没有家。
就在我心里觉得空落落的时候,她拽紧了我的手,眼神坚定地看着我。
我带她回了我的公寓,因为我,她可能度过了最无聊的一个跨年吧,可她没有抱怨半句,整夜都陪在我身边安抚我。
她是我在这阴暗的世界里唯一的光,不管在哪,有她在我就有家,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