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里。
“走吧,我们可以出院了。”萧慕为宁安披上一件大衣,“小心点,不要着凉。”
宁安有些茫然,突然就丢了五年的记忆,现在她不知道她的家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因为病情的缘故,医生也禁止她使用智脑,所以她现在就宛如一个初生婴儿一样,要重新学习并且融入这个社会。
二人来到楼下,宁安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车——是萧慕的那辆黑色迈巴赫,她醒来这么多天,终于看见了熟悉的东西,心里也悄悄松了口气,整个人也都放松了一点,不似之前那样紧绷了。萧慕察觉到她情绪的改变,心中也宽慰了不少。
“上车吧,我带你回家。”萧慕习惯性的想摸一下宁安的头发,可是手刚举起来,就见宁安小小的闪避了一下,他将手移开,拍拍宁安的肩,“不要紧张,等你好一点之后我就把你的智脑给你,最近几天还是不要使用的好。”
宁安点点头,萧慕轻扶了一下她的手臂:“走吧。”宁安上车后习惯性的以一个舒适的姿势窝着,然后顺手就从不知道哪个地方抽出来一条巧克力,她自己看着手中的巧克力也有点惊奇,她侧过头去看萧慕,觉得有点有趣:“你也喜欢吃这个牌子的巧克力呀。”
萧慕道:“这是你藏在我车里的,你打开左手边的小冰箱,里面也是你爱喝的那个牌子的果汁。”
宁安闻言取出了一罐冰冰凉凉的果汁,有点想欢呼,但是她又怕萧慕不让她喝——因为这几日里她能吃到的只有各种各样的营养餐,自己想要的零食是被绝对禁止的。果然她还没有打开,萧慕的声音就从前排传来:“先不要喝,最近天气有点冷,喝了对你的肠胃不好。”宁安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萧慕从后视镜里看见了宁安的小动作,不由得笑出了声:“不是不让你喝,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
宁安抿了抿嘴,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她躺在座椅上,不敢再去触碰其他东西了。
很难说这是一种怎样的感受,这不像她,她应该是那个无论最后如何都敢去尝试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点点的改变就让她望而却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在众人眼中她还是她,是那个正常的她,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点记忆都塑造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而骤然丢失了这样多的部分,换成是谁都会觉得不舒服。她很怕别人会按照她“以前的样子”而重新塑造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有意的想把自己同那个陌生的自己割裂开,就像是两个人一样,就仿佛是……替身。
她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吓了一跳,赶紧把那些奇怪的想法从脑海中摈弃开。萧慕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有点紧张询问到:“是有什么身体不适吗?”宁安不禁觉得有点好笑,自己又不是瓷器娃娃,哪有那样容易生病,但是她又意识到自己现在确实是一个“病人”,心里开始不是滋味起来。
她靠在窗边仔细的看着这个世界,看看有没有哪些不同,却发现没有一处是一样的,就仿佛是另外一个城市。她有点吃惊,感叹道:“1区发展真快啊,京都都变成我不认识的样子了。”吃惊过后就是难以克制的孤寂。那种无人能懂的孤独,就好像在深夜自己被梦魇包裹无力逃脱,最终只能陷入黑色的旋涡……
“我在,”萧慕突然开口,“安安,我在,我会陪你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冰冷的虚无中骤然出现一线光,将宁安从深渊中救起。
她在萧慕看不到的地方努力压制慌乱的心跳,这不正常,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
思南馆。
宁安看着眼前的别墅,有点疑惑:“这……这是我家吗?”她怎么可能在寸土寸金的京都买得起这样一幢别墅?
萧慕站在她身后,在她耳边说:“是的,这是你和我的家。”温热的气流打在宁安耳朵上,太近了,宁安脸烧了起来,其实到现在她都没有适应“萧慕是她恋人”的这个事实。也是,一觉醒来自己苦追无果的高岭之花男神突然成为了自己的恋人,这是青春期的小孩都会有过得幻想,幻想自己求而不得的人突然爱上自己,宁安自然也幻想过,但是当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那种不适应却是无法忽视的。
二人进了门,萧慕放下手中提着的东西,问:“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你先坐着休息一会,你应该不记得自己的房间在哪里了吧?要么我现在带你上去看看,休息一会?”
他看宁安略显拘谨的样子,不免得悲从中来,开始深深地埋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大意,如果不是自己心软没有赶尽杀绝,宁安又怎么会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萧慕拉着宁安的手:“走,我给你重新介绍一下……我们的家。”
“这是我们的卧室,里面是洗漱间,这面是电影室,这儿是你的零食库,那面是书房……”
萧慕握着宁安的手,一间间的给她介绍,最后二人转了一个圈,回到了客厅。
萧慕让宁安坐下,准备亲自给她下厨做一餐。宁安却反握住萧慕的手,拉着他坐下,萧慕有些惊喜,有点不确定的问宁安:“安安,你这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是她。”宁安有些执拗,“你爱上的那个我,那个曾经和你相爱的我,那个和你有过过往的,不是我,不是现在的我,你懂我的意思吗?”
萧慕看着宁安的眼睛:“无论如何,都是你,如果不是现在的你,那请允许我重新追求你一次。”或者是补偿,萧慕想。
听到这,宁安开心地笑了。
*
晚上对于睡觉这个问题,宁安觉得有些为难。她的心态还是处于五年前的状态,具体就是对萧慕还是处于那种恋慕的心理,至于中间这些,尤其是在一张床上睡觉,嗯,她心中是有些喜悦,但是还是觉得,不太好,过不了心里那条线。
萧慕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但是看宁安犹豫的模样,他显然也是料到了她心中的想法,但是他还是想挣扎一下。
“要不然我们还是,暂时先分开睡吧?”
察觉到宁安明显倾向于分开的意愿,萧慕点了点头,说了声“晚安”。看着宁安开开心心蹦去客房的身影,萧慕用力按了按心脏,没关系,只要她人在自己身边就好,不急,慢慢来,他想,我不会再让你受一丝一毫的伤害了。
*
这是在哪?
宁安睁开眼,她望着眼前的景物:高耸的建筑,停摆的机器,四处弥漫的尘土……这是在哪个工厂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
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到她前面的地上,留下一块长方形的光影。
四周寂静无声,安静的有些可怕,她想站起来走一走,想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人,却突然意识到,她整个人被束缚在了椅子上,自己是被绑架了?!她想张口呼救,却发不出声音。
一把匕首从侧面伸出来,抵在她的脖颈上,犹如一条冰冷的毒蛇,嘶嘶的盘旋在她身上,将毒牙露出,轻磕在她肌肤上,不知道是这一时,还是下一秒就会将毒液注入她的体内。
“萧慕,”身后突然出现一个声音,“我要的东西呢?”
有人!但是似乎是绑架犯,听声音是个男子,他在叫谁,是在叫萧慕吗?可是面前分明没有人。
“什么?!假的?!!”身后的声音明显暴怒了起来,似乎是萧慕给了他假资料,“你是不想要她们的命了吗?”
她们?还有谁?不是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人吗?萧慕?萧慕在哪里?为什么自己没有看到?
“你惹怒了我,你选吧,从这两个人中选一个,选一个作为你欺骗我的代价。”
他是在和谁说话?是萧慕吗?应该是吧,选择?什么选择?
“既然你做不出来,那我就替你,嘻嘻。”
那条毒蛇动了,吐着信子在她皮肤上滑动,带来黏腻的,恶心的触感。
“看清楚了哟,小姑娘,那个怯懦的人没有选你,他选了另一位,另一位能给他带来更大的利益的人哦。”
胡说,宁安在心中不禁翻了个白眼,人家自始至终什么话都没说,就只有你在这里自言自语的唱独角戏,给人家扣什么帽子?
“我记得,你是学画的,手应该很重要吧。”
他想做什么?宁安警觉起来,她开始试图挣脱开这束缚,但是却没有办法。
“有什么事冲我来!你放开她!”
又是另一个陌生的声音,不对,不陌生,似乎是……徐锦年!听语气,她似乎是被绑架的另一位。
“他选了徐锦年,没有选你,可能是你在他心中不值一提吧。”那个男子的声音又起,如同开了某种特效一样在她耳边不住的回绕。
萧慕他就没有选谁,你在这里胡说什么。宁安心中不由得替萧慕辩解,但是心中却难掩一股苍茫与酸涩,是啊,自己真的很没用。
“他刚才骗了我,所以我现在要惩罚他,怎么做呢?就让他这辈子都陷入自己心中愧疚的牢笼吧。”
刀刃清凉,划开了宁安的手腕,鲜红的血液流出,在地上绽开了一朵红艳艳的花朵。
“不!”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像白色的蝶一样,在空中飞旋。
那些蝶落下,逐渐堆积成了厚厚的雪。
血色与雪色相交融,形成一幅诡异且瑰丽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