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警催问孙伟是否上诉。孙伟跟李警说，上诉就上诉吧，鸡嘎嘎镣我带着烦。李警说应该请个律师，然后说，可以帮忙张罗给他联系。孙伟回到监室，跟张三说这事，张三说，律师管个鸟用，看不见人，传不出话。大学生天天跟你搁一块，这么一块好料，不能浪费掉。你得多请教他。
张三叫我，我想，这个活也是政治，不能不接。于是跟孙伟说，说说你的事，我听听看。
孙伟这么跟我说。那天晚上，他过生日。本来几个朋友，说好去嗑药，钱不够，就一起去喝酒。喝到半夜，大家散了，我就带一个小姑娘回来睡觉。我也不知道那个女孩子是谁，反正大家经常在一起玩。半夜，睡得正死，那个女的把我摇醒。
我听见有人砰砰砸门，晕乎乎的就开灯，在门里问谁。那个人在门外骂，说我睡了他的女人。鸡嘎嘎，我说，老子就睡了，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说了这话，当时我还没醒酒，晕得很。我摸一把刀子开门，那人见我手里拿刀，一脚踢过来，给我躲过去了。我就势逮到那人的胳膊，一个劲在他身上戳，就跟和女人睡觉一样戳，脑子里一片雪白，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都看不见。
他倒地上后，我也累了，回床又睡。早清醒来，那个女的，光着腚，蹲在墙脚，披头散发，跟鬼一样，抱腿浑身发抖。见我看她，把头扎进大腿里，气都不敢喘。再一看屋里，鸡嘎嘎，墙上门上床上地上到处是血。
我洗手洗脸，穿衣服就跑。跑到门口，脚踩到一滩血，差点滑倒。开庭时，看到照片，鸡嘎嘎，我太猛了！****的肚皮成马蜂窝，稀巴烂，两眼睁得牛一样望天。我就想，这个人，怎么就死了呢。我疑心是不是我干的。真是奇怪，看照片的时候，一下就想到那屋里的血，跟刚刚淌出来一样，还能闻着鲜腥的味。戳的时候，可什么都不知道。
孙伟的起诉书上，是这么写的。"被害人王相举，......共有39处刀伤，心脏破裂，当场死亡。"我想，王相举的名字不好。从王到相，再到举人，字面上看，明显在走下坡路。假如他叫举相王，一路高升，这39刀，压根就不会戳到他身上。
我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孙伟对这个阐述相当满意，因此认为我高瞻远瞩，视野开阔。他原话这么说，鸡嘎嘎，大学生就是不一样，讲什么没听懂，就是听着舒服。
关于这个"鸡嘎嘎"，这里要交代一下。每天中午，孙伟洗完澡后，光着身子，抽出塑料口袋，垫在身底，躺在风场晒太阳。孙伟得了湿疹，用他的话说，他的性器官，要常晒太阳，享受日光浴。
这天，孙伟打了个盹，醒来时，下身蓬壮。他忽然跳起舞来，左手握着****，右手在肚脐以下，做弹吉他状，弹累了，又跳藏舞。鸡嘎嘎，鸡嘎嘎，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正在尿尿--孙伟满脸大笑，阳光白白的，透过铁栅栏，密密投身上。鸡嘎嘎从此诞生。孙伟戴上脚镣后，跳不出藏舞，这鸡嘎嘎就成为绝唱。
我问孙伟，上诉时，最想说什么。张三在一边说，你说说，一起帮你参考。孙伟说，不是说，不满18岁杀人不判死刑吗？我就觉得这点冤，那天我刚过18岁生日。还有，那天晚黑，是他来砸我的门。他踢我一脚，要不然我也不会捅他。
我这是防卫啊。是不是？我喝多了，捅多少刀哪里知道？跟女人睡觉，谁还数插多少下啊。张三望我说，有道理，这多冤啊。我说，行，就这么写了。
当晚，我就写好了上诉书，上诉理由写了两点。一，当晚王相举敲门，那时候几点钟，我不记得了。起诉书上说，王相举死亡时间是2点左右，要求对王相举死亡时间重新鉴定。再者，当时我刚过18岁生日，心智尚不健全，行为控制能力不足。二，是王相举先踢我的，我是正当防卫。那个女的可以作证。另外，事发时，我还没有醒酒。毫无知觉，怎么对王相举，我不记得了。
孙伟看完上诉书，问我，行为控制能力是什么意思，我想了想，说，你知道一个女人有艾滋病，还会跟他上床吗？他一挥手，肯定不会，我说，这就是行为控制能力。孙伟说，法官知道这个行为控制能力吗？这么深奥，人家会不会看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