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叔,你差个小伙计去回禀父亲,这边带着我们把这事先办了吧,父亲哪里有我在。”
穆清让看出了白老三的为难,顺势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这样不太好吧……”白老三有些犹豫“怎么也得老爷同意了……”
梁文蕴算是看明白了,这白老三真的是人情练达通事故,一个小小的女子,怎能劳的动穆老爷做这个保人?
就是他白老三去当个保人也是问题不大的,穆府的账房管事,在这一块还是有些面子和声望的。
他当着小伙计的面犹豫纠结,怕是做给穆清让看的,省的与主家生了嫌隙。
若不是这事儿白明月掺和进来了,他定是要拖着穆清让回了穆府得到穆老爷的首肯,才能去寻那保人。
“白老叔,放宽了心,这小伙计回穆府禀明家父,说事情紧急,计从权益。”
穆清让挥挥手,示意小伙计穆四儿可以回穆府一趟。
白老三自觉差不多了,开口说道:“使不得使不得,万一叨扰了穆老爷,就不好了,这样吧,让穆四儿去请周老先生夫妇去杏花楼,说有件事情需他们做个见证”
白老三说完顿了一下转向穆清让:“大少爷,这样您看合适么?”
“行,听白老叔的。”穆清让喝了口茶,笑着看了看梁文蕴,意思是放心吧,都解决了,梁文蕴点了点头。
白老三走到一旁,提笔写了几句,封好后交给了穆四儿。
“四儿,你找两个黄包车去接周老先生与周太太去杏花楼。这个银元你拿着。”
穆四儿接了信和银元便麻溜的出门去了。
“这周先生是这块有名的老先生,德高望重,原是前朝的秀才,这块多半的老爷都读过几天他的私塾。
她家夫人帮着姑婆屋的姑娘婆子们,联系过丝薄绣品的买家”。白老三解释着。
“嗯,白管事果然办事周到可靠。”梁文蕴终于开口了,夸赞白老三。
“不敢当不敢当,鄙人之所以能请的动他们,是因用的穆府的帖子。”白老三连忙澄清。
梁文蕴笑了笑,喝了口茶,不在言语。
这白老三与白山谷长的极像,不知道白山谷多年之后是否能变成这世故圆滑的模样。
他只是有些奇怪,都说女儿像父亲,怎的白明月没这一颗七窍玲珑心,虽伶牙俐齿,却也不过是个没脑子的傻丫头。
“二位公子,咱们去杏花楼吧,现在,别让周先生等着。”白老三起身示意梁文蕴,穆清让可以动身回杏花楼了。
向来酷暑蝉燥的时节,此时竟然难得的风和日丽,颇有一副天生无语,春生秋实之态。
等一行人都在杏花楼聚齐了,周老先生开了口:“劳烦白老兄请杏花楼的掌柜的过来代笔书写。”
白老三示意了一眼穆四儿,穆四儿心领神会,自是下楼去了。
白山谷此时刚好进来,看着一屋子的人,见自家爹也在,便退到了角落里,示意白明月出来。
白明月看着自家哥哥进来了,赶忙跑到身边,一番窃窃私语,白山谷算是明白的事情的始末。
杏花楼掌柜的上来了,一群人自是客套起来,然后周老先生口述:
“梁文蕴举手之劳救助李菱花,欲积德行善。经中间人白老三从中协助。
现今李菱花跪拜磕头,算人钱两清,梁李两家不得毁约,今工书为证
卖字人梁文蕴
担负人:周行知
中间人:白老三
执笔人:张兴许
民国二年七月十五日”
掌柜的执笔书写完成后,拿给各方签字画押。
屋里围观的客人们渐自散去后,姑婆屋的张阿婆终于来了。
周夫人笑盈盈的将放身书拿与张阿婆看,张阿婆看了眼菱花,点了点头,坐下来喝了茶。
白老三看着事情差不多了,便示恭敬的说:“今天实在是劳烦周老先生与夫人了,改日定当登门道谢。”
白老三说完像周老先生行了拱手礼,然后亲自送周老先生与夫人下楼。
途中又将一个荷包递与穆四儿,低头耳语:“到了周家,奉给管事的。”
穆四手里紧紧的攥着荷包,想着定要攥紧一些,免得待会跟着黄包车跑的时候,丢在了路上,到了周家奉不上荷包,就失了礼仪。
这边张阿婆终于开了口:“你确定么?”
菱花依旧很是平静,竟然还淡淡的笑了笑:“确定。”
语气坚定平和,仿佛整个人脱胎换骨一般。
“那好,今日跟我回去,三日时间思虑。若是待三日之后依旧不反悔,我自会备好了新衣鞋袜、梳子镜子、头簪头绳、脂粉镜子,让你体体面面的入了姑婆屋。”
张阿婆面色沉静,不苟言笑,眼睛看都没看房中的男人们,说完话语便起身准备离开。
菱花也起了身准备跟着。这是张阿婆回了头看着白明月淡淡说道:“你是女孩,三日之后可来参加席面。”
然后头也不回的下了楼去。菱花走到门口,回转了身子,跪在地上,实实在在的磕了三个响头。
“李菱花今生粗鄙,无以为报,只有磕头谢恩,来生来世当牛做马报答善人恩情。”言毕转身离去。
几人想着时辰差不多了,也该回家了。梁文蕴故意朝白山谷笑着说道:“山谷啊,你妹子借我的钱,是不是该你来还?我要求也不高,毕业作品你帮我画了就行。”
白明月看着哥哥的脸色有些不好,抿了抿嘴唇,低了头,双手捏来捏去,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闯了祸。
“梁公子,鄙人这就回家取钱去,稍晚些送到穆府上,劳烦大少爷代为转交。”刚从楼下上来的白老三,恰好听到了梁文蕴的话语,谨慎亲和的回复着。
还没来的急开口的白山谷看见自己爹上来了,便矗立在一旁,静默不语。
“这钱我来给,这是我做的主”,穆清让自是看出了梁文蕴,想要为难白山谷之意,心里有些鄙夷,却不好发作,值得言语回护一下白山谷。
梁文蕴见众人一脸严肃的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你们怎么都这么没趣,开个玩笑就如临大敌似的。”
“梁公子说下了,实在是在下粗鄙,犬子浅薄。”白老三虽面上一脸谄媚,心里却十分不以为然,这两个大少爷,也就是托生了好人家,一个二个谁也比不上自己儿子。
白山谷依旧沉默,他知道审时度势,毕他仅仅只是学业上有优势而已,不想给父亲添乱,只是暗暗握紧了拳头。
把这一切看在严重的白明月,把自己的手攥得上疼,自已有勇无谋,莽撞行事,害的哥哥和爹爹在梁公子面前丢了人,原本的好感瞬间又转还成了厌恶之情。
白明月瞪了梁文蕴一眼,想要开口却看到白老三严厉的眼神,便合上了嘴巴,咬着嘴唇,难过的满脸通红。
“梁公子,大少爷,那我就先带犬子和小女回家了,今日多有叨扰,实在是万分抱歉。”白老三朝着二人行了拱手礼。
梁文轩笑着说:“白老叔客气了,我这边送您们回家吧。”
“梁公子折煞鄙人了,当不起。”白老三诚惶诚恐。
梁文蕴不耐烦看他愈发卑躬屈膝的谄媚模样,加之看到白山谷和白明月神色异常,才反应过自己刚才玩笑过了头,这白老三的模样看在他一双儿女眼里也是难堪。
便挥了挥手说道:“白老叔、山谷、小丫头改日再找你们玩。”
白老三又行了拱手礼,算是给二位少爷道了别:“梁公子,大少爷,鄙人就先走了。”
“嗯,路上慢些。”穆清让随口回了一句。
待到房间只剩下了穆清让和梁文蕴两个人,梁文蕴一把抢过粗布袋子,打开了,之间里面各式女孩的小物件,什么刻着栀子花的桃木梳子、栀子花纹样的首饰匣子、绣着栀子花的布偶小人,还有些其他的小玩意。
“少白兄,这些都是给家妹的吧”,梁文蕴笑的很是夸张,一副洞察了然的模样。
穆清让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扶了扶额头:“一些粗鄙的小玩意,不知道可否麻烦少恭兄拿给令妹,图个新鲜有趣。”
梁文蕴自是满口答应了,二人自小有婚约,如今难得的两情相悦也是一段佳话,心想着这穆清让看起来呆板,小心思还不好,知道自己妹妹自小见惯了好物件,竟然反其道而行之,这些东西虽使不了多少铜板,但胜在心思奇巧,新鲜有趣。
“时候不早了,咱们也回去吧,少恭兄今天就住在寒舍,明一早再走吧。”穆清让转移话题开口询问梁文蕴。
梁文蕴在正有此意,想着自己刚才只顾着玩笑,伤了白老三的面子,白山谷白明月心里怕是会有些芥蒂,就想着明天再穆府摆桌席面,给白老三找回点面子,这样自己的毕业作品也就高枕无忧了。
“行,我来的时候就和家父禀明了,你这风景秀丽,我玩几天散散心。他老人家乐得清闲。”
穆清让本来只是想客套一下,谁成想见他如此痛快答应,愣了一下,继而说道:
“那这几日我就带少恭兄欣赏下这秀丽风景。”
二人到了穆府的时候,之间落日红彤彤的悬在西边。
眼看着便要落到山后,远处晚霞稀薄层次叠加,颜色堆积在一起,恍若一副写意山水,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