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碟的红杏出墙,其实并没有真给别泱带来什么多大的痛苦。究其原因,当然是他原本就未曾把更多的情爱施加到小碟的身上去——一是他潜意识中存在着那种封闭情爱之心的行为在作祟、二是他也没有更多的施加机会。
小碟的事情,让别泱伤心只是伤到了他原本就存在于心里的痛处上!小碟是他的女人,他的女人扔了他的现象,让他想起了曾经的楚芳绯、亦有那不得的婉儿。
在卫弄娆的面前,他总会忘记了这些痛苦——甚至是刚刚的小碟之事,但眼中一离开卫弄娆,痛苦之心就会重新涌现出来。卫弄娆是见不到、见不到那不在他身边的别泱眼中所展露出来的忧郁眼神,但别人能清晰的见到!
这一天终于是从卫弄娆的温柔乡中脱身出来的别泱,呆在府里时不知怎么的总感觉心里压抑的慌!本能的步出杨府大门的他,想去人多的地方、热闹的地方转一转,可没走几步、他又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家里还有他的妻子卫弄娆。
只想出来透透气的他,也不打算走的太远,可抬头时却遥遥望见了那座名为‘别来无恙’的茶楼。想想自从这家茶楼开张还没光顾过的他,也就意兴阑珊的直接漫步走了进去。
这座茶楼内部的装潢的确是很高雅!一进入其中,不由得就会被那种氛围影响的好像心里更清宁了几分。
茶楼分三层,但或许是只有一二层是对外经营的地方,来到茶楼时正值快要晌午时分,故而茶楼中的茶客其实不多。可在别泱进门之后,一个娇俏的女孩招待却是把他直接引领到了二楼、说是二楼更宜于品茶当中赏景!对此,别泱倒也无所谓的接受了。
二楼中的茶客确实是比之一楼还少一些,‘叮咚’琴音的奏响当中,那些优雅的茶客一个个的好似已然品着茶、沉醉于那琴音所展露出来的世界!相较于一楼的茶客们而言,这里好像只是一个让茶客们独自享受的好地方。
因为这里的茶客们大多都是一人独坐一桌,根本就没有相互低声交谈的现象:许是那招待见到别泱也是孤身一人,这才让他上得二楼于琴音的世界当中静静的品茶。
招待引领着别泱落座的方位是在最边上的临窗处,不过却是临内里的窗、而不是那略显些嘈杂的临街一面。而落座之后,那招待问别泱除了他所要的那壶茶之外还需要些什么茶点时,别泱这才恍然想起这里的那些小吃非常的正宗。
在近乎于蚊声当中,当别泱知道这里的小吃都有些什么时,他的心里是真不知该喜、还是该痛。那别泱好像是三天没吃过东西了似的,他所点的那些小吃差不多能完全的把这一整张小茶桌给摆满,更让那女孩招待发愣的是:别泱竟然要了三份粥!
虽说是三种,可也不至于这么的和粥过不去吧?良好的职业操守,倒也没让那小姑娘问出太多的问题,只是在看着别泱时她的眼光总是怪怪的——她或许是在想这个传说中的‘玉龙将军’是不是有什么怪癖!
别泱的茶最先上来了;真有可能是他所要的茶点太多之故,茶点的上来显得滞缓了一些:不过,此时的别泱也没把心放到这上头。就在别泱的茶刚刚上来之时,忽而那一直响在耳边的琴音止了——却原来是一首刚刚终结!
这时候,琴音要想继续奏响,那就需要茶客掏腰包的点曲了。也就是在这时候,也算是因为那些茶点的关系吧,别泱举手示意、他要点曲。
他的一举手,其他的那两位同样举手的茶客立马把他们举起的手给放了下来。更多的,这是因为谁都认识别泱这个‘玉龙将军’!大家更想知道,他这个勇猛无敌的武将更喜欢什么样的音乐。与此同时,整个二楼的茶客们都望向了别泱、竖起耳朵的想听别泱点什么曲目。
还是那个女孩招待,她轻步来的别泱的身边、轻声的询问他要点什么曲子时,却听别泱小声的问道:“你们这里的琴师会不会弹‘落星’?”
那女孩的脸上有点惊讶的表情,她轻而脆的小声回道:“嗯~~会到是会!可水平不是太高,这首曲子她弹得只能说是勉强可以听。”“真的会?”别泱猛然带惊喜的这一问,差点吓那小姑娘一跳!她有点疑惑的点了点头。
别泱的惊喜之色未消,他说道:“好好好!只要会弹就好!这两年我问过不少的人,没一个人会弹。只要你们的琴师会弹就行,弹不好也没关系,反正~~反正~~唉!”忽而的一声哀叹,让别泱惊喜的神色!霎时又恢复成了忧伤忧郁。
他接着说道:“反正在我心里,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她一个人弹得最好听!你且让你们的琴师大胆的弹来就是,无需担心其他。”莫名的,望着别泱眼睛的那小姑娘忽而感觉心里酸酸的,她对着别泱轻轻的点了点头,而后去招呼那琴师了。
‘落星’的开场音已然奏响,而别泱所要的那些茶点也一一呈了上来:可耳中听着那琴声、眼睛望着桌上众多茶点的别泱,却是无神的静静坐在那里发呆!也不知望着那些茶点的他脑中正想着些什么东西,只是望着茶点的过程中,他的脸上神色基本是在一直来回的转变。
有刹那的高兴、有霎时的悲伤、有片刻的忧思、有不断的心痛哀愁,最终茶没喝一口的他,有了动作。只见他轻轻的、极为温柔的、精细到极致的开始一一品味那一样样的小吃!每一样,他都是轻轻的、小小的咬一小口,而后就好像是回味着什么的,于那种无比的心痛、或是刹那的微笑当中品味着其味道。
这每一样小吃都是绝对的正宗,可再正宗也不至于让别泱能享受成如此的这样!就好像是这每一样的茶点,都是世间唯此一份的绝品美食一般。别泱的情形,让其他的茶客、其他的人想到了更多的其他——别泱的身上有一种迷离的谜!
别泱所点的小吃,当前的整个茶楼当中唯有一个人知道他为什么会点这些!他所点的小吃中、除了那一个名叫‘脆皮酥’的小吃这个人不明了之外,其他的包括那三份粥,也正是她曾经最是喜欢吃的东西。
别泱对于什么小吃的东西,其实所知缺缺。在他的经历当中,接触小吃一类东西最多的时候,还就是曾经为楚芳绯上街去买之时!说实话,在他的脑子里,说起小吃来、最先泛上来的还就都是曾经楚芳绯最喜欢吃的这些。除了这些之外,他所知道的其他,真是太星星点点了。
因为小碟的事让他心情恢复成忧郁,忧郁当然是因为楚芳绯和婉儿。‘落星’,一曲影响到了他的心境;小吃,更是让他品美味如品心中的痛苦!沉浸于曾经的痛苦之中,一切的一切显得是那么的自然,可也根本就不是他的意识什么的所能控制得住的。
可以肯定的是,不如此的品味一回——算是小小爆发出来的品这一回!他只会感觉更加的痛苦难受。‘脆皮酥’,那是曾经婉儿最喜欢吃的。
距离当前别泱位置的五六米处,那与琴室相通、却只有一扇珠帘轻纱掩映的窗,正对向别泱的小房间里、有一位脸上蒙着白纱的女人在望着别泱默默的落泪:涟涟不断的泪水,已然完全的打湿了她脸上的那白纱。
她在望着别泱的过程中絮语,道:“为什么你还记着这些!为什么不忘了我!为什么要这么的折磨你自己!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爱……善待你自己好不好?好好的善待你的妻子好不好?我~~我……”她说不下去了。
别泱品美味小吃品得非常的凝神投入,可每一样小吃他只是轻轻的咬一小口之后,就不再吃了!就好像,这些东西实在是太美味了,他舍不得吃一般。被他咬了一半而剩下来的那一半,他又轻轻的放回到了盛小吃的小碟子当中:就好像,这剩下来的一半,是他留给什么人的一般。
也只有那别泱不可能会知道、察觉到的,那蒙着白纱的女人心里清楚:曾经,这咬了一半的小吃,是喂给她(他)心爱之人的;用嘴、或是用手蘸着浓稠如浆的爱意,喂到他(她)的嘴里。可而今!什么都只剩下了那一半!
不知什么时候,当耳中的琴音重新响在脑中时,回过神来的别泱才知道,那一曲‘落星’早已不知在何时终了。浑然才发觉、时间已过午时的情况下!别泱唤来那女孩招待,把这些可以说没怎么动过的小吃打包、他要带回去。
却在收拾出小茶桌时,忽而又一个女孩招待拿着一副笔墨纸砚走了上来。一个恭敬的小礼之后,那女孩道:“尊贵的客人!您能为我们茶楼留下一幅墨宝吗?凡是来我们茶楼的名人,我们都有留下他们墨宝的惯例,为的也是让我们的茶楼生意更加的红火!请问,您方便吗?”
这女孩说时,别泱下意识的一扫茶楼,这才发现在四壁上还真挂着几幅字!这应该就是那些‘名人’所留下来的。可这时的别泱却是说道:“我也不过就是一个当兵的,我的字很难看,挂在这里恐怕更会影响了你们的生意。不写不行吗?”
那女孩招待笑着说道:“没关系!人如字、字如人,更重要是字中所体现出来的那种风骨、气势,岂能太关注字表的漂亮度?还请‘玉龙将军’亲手题字一幅才是!”说时,她已然把纸张在小茶桌上铺好了,捧着砚台的情形当中、就等着别泱提笔画字。
其实别泱的字也只能说是中流,绝对谈不上难看。不好推脱之下,别泱也就索性提起了笔来,却是向着那女孩问道:“写什么?”那女孩微笑着说道:“将军请随兴而为就是!写什么都可以。”这下,别泱可要沉思一下了,可不能太丢人了!
无意间,抬眼隔窗望向外时,忽而发现当前的季节正是桃杏花开正盛时:茶楼的后院之中栽种着几株桃杏,一股微风拂过,朵朵粉红摇曳的同时、片片雪白随风洒落。默然之中,别泱的脸上肌肉忽而一颤,深深的、极是悲哀的一声叹息之后!他提笔欲写。
可没成想,笔头墨汁太重,就在他沉思的过程中、一滴墨污了那雪白的纸。本来那女孩招待是想给别泱换一张的,可别泱根本就没犹豫的提笔在那滴墨迹上随手一勾画、一个‘心’的图案盎然出现在了那纸头!继而,又在这‘心’的图案之后,他仅添了一个‘题’字。接下来,其道:
芳菲无耐去争春,
悱恻飘零舞缤纷。
花落满地无人扫,
近日光景昔年痕。
——写完之后,提着打包的小吃,别泱略显沧桑的离去。
躲在那间小屋里的那蒙着面纱的女人,当看到别泱的这题字时,她的眼中先是出现了一瞬间的细思,却是在其后、猛然想起什么来的她!突然脸色一白,那蒙着她面容的白纱、在她嘴的位置,忽而被浸染成了鲜红。看上去痛不欲生的她,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