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不知不觉三个多月过去了,熬过寒冬节气的兴岭雪原,迎来了春天。
阿胆每日按着老者的口诀运气修灵,倒也乐得自在。
修灵二十四节气中前六个节气,属于炼精化气的阶段,分别是: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立春灵”,如同字面意思,是指春意初临,达到这个灵境的要求便是,第一次清晰地感应到身体里的灵魂之气。
然而这初学者头个大难关,陆云已经渡过了。
当然不是靠他自己,却远胜过靠他自己。
之前黑袍老者运起自己雄浑的黑色灵力,注入陆云体内,刺激灵魂脉搏,激发灵脉觉醒,涌出了属于陆云自己的灵力。而且黑灵还领着陆云这少量的灵力,一同周游他的体内,打通全身各处闭塞的灵脉…
在一过程中,些许黑灵不知不觉也融入了陆云的灵脉中,仿佛为他贫瘠、干涸的灵脉降下了春雨,俗话道春雨如油,这对陆云以后的修灵之路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当时黑袍老者也发现了陆云的灵魂体质(亦称魂质)十分惊人,从来未修炼过的灵脉竟强劲有力地吸收着黑灵的营养。老者爱才,继续注灵,最后竟帮助阿胆一举突破到了“雨水灵”的巅峰,他才收手,心有所想:“惊蛰灵,乃是每一个人天生灵力自我觉醒的重大阶段,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往后一生修为的大小。我不应干涉过多,坏了他自己的造化。”
能得到九州灵力大榜第六名的当世大豪杰注灵游体,这是天下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事…陆云确实撞了大运,只是他现在还不知。
这日清晨,陆云跟往常一样,在村里练剑。
练得当然是他之前打雪猁那把木剑了。大壮说他年纪小,等大多两岁,才能用锋利的铁剑。陆云苦争夺果后,脑筋一动,便自个去砍雪原上最坚硬的树木——小白坚,做了这把木剑。这种树的木材号称“斧头终结者”,可不是浪得虚名的,陆云砍钝四把斧头、刨坏五个刨子等,而小手上也都是水泡...
当他拿着木剑在大壮面前得意洋洋地挥动时,这一切的辛苦也算值得了。
“阿胆,告诉你个好消息~”大壮笑嘻嘻地走过来。
陆云擦了擦汗水,有点不在乎,随口问道:“好消息?肯让我练真剑啦?我还不呢,这把木剑我喜欢上了。”
大壮呵呵一笑:“不是这个。冰雪融了,我要出雪原卖猎物了,你去不去?”
陆云大喜,满眼都是亮光,他可还没出过北州的兴岭雪原,毫不犹豫回道:“肯定去呀!”
“那你可得帮铁大叔他们搬搬冰块。明天便出发。”
“好咧。现在就去~~~”陆云欢天喜地走了。
大壮看着活泼乱跳的陆云,感慨道:“也该让你出去看看了。”
第二日,大壮、陆云还有九个村民一同带上五个大木箱便出发了。木箱很是沉重,里面先是铺了一层不透气的兽皮,接着放了些冰块,最后才放上很多猎物的肉,为了保鲜。
兴岭雪原的人们打猎为生,每年会出去跑几趟货,卖出去猎物,换回来一些雪原没有的物品,比如丝织品、铁具、调料等。
陆云一行人先来到了北州的南望港,这里是寒冷北州最南边的城市,气候较为温暖,同时也是一个港口城市,主要通往中州地域。
大壮领着众人来到南望港的大港口,轻车熟路地找到一个船家,商量好价钱,就招呼大家把沉重的六个大木箱搬上了一艘两层楼宇的大商船。船上人头攒动,大多都是一些准备去中州做生意的人。
阿胆帮忙众人搬木箱进了船底仓库,跟着大壮来到船头甲板的木栏边。那无边无际的蔚蓝大海,直接把陆云给看呆了。
过了好半响,他才开口问道:“哥!大海这么大,这么多的水,是从哪里来的?”
大壮歪了歪头,一时语塞,随意道:“可能天上下雨来的吧...”
“那得下多少天雨啊!”陆云看着海水,惊叹一声,继续道,“刚才城里好多人呢,每个人穿得都不一样。嗯...咱们村每个人都穿得差不多...”
“嘿嘿,村里大伙都是粗布、兽皮毛一披就完事了。等去到中州,你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衣服。有个词叫绫什么来着...哦哦,绫罗绸缎!”
“哥,哥,底下白色那些叫什么?”阿胆倚着木栏,伸头往下看去。
“哪个?哦哦...浪花呗。你跟来,到船后面看。”
二人来到大商船的尾部,“嗡嗡嗡”响个不停。
陆云伸头一看,只见船尾底部汹涌地喷出浪花,似一朵朵蘑菇,向后涌去,连绵成一条长长的浪花带,犹如船尾拖着一条白色大尾巴。
大壮笑道:“没看过吧,底下有个灵力形成的螺旋桨,不断地在旋转。”
“灵力能做出螺旋桨啊?长啥样子?”陆云更加疑惑,眨着好奇的眼睛。
“我倒是见过几次。”大壮得意地道:“螺旋桨很大,有点像四叶草,四片桨叶却都是弯曲,据说是用某个装置转化灵力形成的。还有一种有两扇灵翅膀的船呢...”
陆云听得津津有味,陶醉在未知的事物里,对此次中州之行充满了期待...
北州是九州最北端的一个州,由北州的南望港坐船经过大北洋,就到了中州最北的城市——小扬。
商船在大洋上行驶了数日,便到了小杨城外的海港。大壮等人下了船,进城后兵分两路,铁大叔等八个村民抬着四个大木箱去城里老熟客那里交货。老熟客无非就是一些大酒楼和卖肉的老板,打了好多年交道,都是事先跟村里订货。
大壮、陆云与另一村民铁木,则搬着一个木箱来到城里的大集市,在道路旁寻一处空地,地上铺布,箱子里搬出一些猎肉,就在路边吆喝着卖。今年打猎收货颇丰,多出来的这箱货,在这里零散卖出去的话,会比卖给熟客价钱高些。大壮计划着,离开时也可以顺便在集市采购一番,一举两得。
陆云也在一旁吆喝。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离开北州。
中州,位于九个州的中间,也是九州的最繁华的核心地域,小扬则是中州手工业和商业都发达的一座城,可比南望港繁华上好几倍:城里,富丽堂皇;街道边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药堂、肉铺等;街市行人,川流不息,走路的、乘轿的、骑马的都有;一座木拱桥横跨城河,河上大小商船来来往往,船夫撑篙吆喝,颇为忙碌...
一进城,陆云看的有些目瞪口呆,他的世界观算是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这里熙熙攘攘的大集市,有很多小摊贩,货摊上摆有刀、剪、杂货,也有卖糖水的、看相算命的。
过往的人们这儿看看、那儿望望。摊主们则卖力的吆喝着,仿佛就在比谁更大声。
不多时,大壮已经卖出了一些猎肉,笑的合不拢嘴。这些猎肉在小扬城的市面上并不多见,而且新鲜,自然吸引眼球,所以热销也是正常的。
“你们哪里来的?怎么在这卖货!”
一声怒喝传来,三人看去,有两个官差打扮的男子凶神恶煞。
“咋咧,还不能卖了?”陆云满不在乎地反问道。陆云可不管你是谁,凶我,我就敢凶回你。
大壮赶紧拉下陆云,自己笑嘻嘻地迎了上去,道:“二位官爷好!这孩子乱嚼舌!别理他!我们就临时摆个摊,占了您的地,见谅见谅~”
“废话少说!”一位官差先狠狠瞪了陆云一眼,后看向还懂些礼数的大壮,冷冷道:“谁让你们在这里摆的?‘份子钱’交了吗?”
“晓得晓得。二位爷。”大壮伸手从衣物里取出两串铜钱,分别塞入他们手中。
另一个官差暗自掂量了下手中铜钱,颇有不悦,怒喝道:“才这点就想打发我们?侵占道路,要双倍!”
大壮一听,心里咒骂道:“怎么又升价了。”虽然很心疼,但还是强颜欢笑,再递上两串铜钱。
俩官差见大壮如此上道,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注意啊,别脏血流一地。”说罢,二人扶着腰间的大刀,得意洋洋,大摇大摆地走了。
陆云全部看在眼里,脸有怒意,十分不解道:“哥,你咋白给他们钱呀?怕他作甚?”
“那是官府的人啊,叫什么监市司,反正就是管集市的。”大壮耸了耸肩,无奈道:“所有摊贩都交份子钱,难不成我不交呀。”
“官府是啥?那份子钱又是啥?”陆云翻了个白眼,冷冷问道。
一旁的铁木外出跑货多年,虽知衙门,但第一次来此集市,同样不懂啥叫“份子钱”,开口也问。
“官府就是管我们老百姓的。”大壮道,接着他左右瞧了瞧,见四下无人,弯腰低声对二人到:“嘘!‘份子钱’就是保护费,不交他们就撵你滚蛋!”大壮常来此地,熟悉规矩,虽很心疼,但是能把这箱猎肉全卖了,最后也是赚的。
陆云听完,眉头皱起,对那二人更是厌恶。
这时大壮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什么,道:“你们在这吆喝,我去买碗糖水回来。”说罢,径往集市深处走去。
不多时,集市另一边便铜锣高响,石子路上传来清脆的马蹄声,官差口中大声诵道:“闲人回避——肃静让道——”
只见四人骑马前来,十余位官差随行。四个骑马者中,一黄衣少年,一粗壮汉子和一青年男子。
另一精瘦干练的骑马男子则被众星捧月,他身着华贵官服,一路骑来,脸色明显不太好。
跟在官服男子马前的是一个矮胖官差,是一众市吏官差的头儿,名叫徐现,也是脸色忧虑,心中忐忑:“怎么监市令陈大人今天突然访市...没收到风声啊。”
大队人马从集市中的大道走来,一路上并不顺利,竟是“磕磕碰碰”。因为小摊贩都把货物摆上大道,大多一时间来不及挪开,自然是有所阻碍,走在前头的官差正忙着赶人。
“徐吏长!”陈大人骑在马上,自然看得分明,此时唤了一声,语气极其不善。
徐现一听,心惊胆战,觉得这声竟与恶鬼索命无异,急忙转头回应:“下官在!陈大人,有何吩咐!”
陈大人俯视着他,官威显现,厉声道:“集市中间要道立有‘表木’,以此划线,怎么还让摊贩摆出界限?”说道一半,他环视集市周围,怒气已甚:“大肆侵占经营,街道肮脏不堪,如此乌烟瘴气,尔等监市司的市吏,平日里可有作为!”
徐现吓得魂飞魄散,“扑通”跪倒在地,磕头大喊:“下官知罪,下官知罪...”身后一些官差也跟着跪倒在地。
监市令陈海是刚从中州京城调下来,昨天才正式走马上任。能从京城朝廷委任下来的新官,不是达官贵人就是皇亲国戚。而且一来就身兼两职,既任职同知,地位仅次于知府,又任职监市令,管理集市、大小作坊等。现在的年迈知府大人即将致仕,将来位子肯定是这位陈大人的。
之前的监市令大人和集市吏长徐现乃是蛇鼠一窝,直接把集市当做小金库,只要摊贩们交了“份子钱”,就可以摆摊卖货,其余事宜,只要不是偷盗抢,市吏们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徐现心里暗道倒霉透顶,人家刚上任第一天,就如同鬼上身地来我这造访集市...如今自己在新官面前出了差错,将来不好升官啊...
这时,今天当值的两位市吏,也就是刚才收了大壮银子的两个官差,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见到自己的直接上司徐吏长跪地磕头。二人因不认得新来的陈大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徐现一见此二人如此呆头呆脑,恼怒异常,骂道:“林监、李四!愣着干嘛!还不过来拜见新监市令徐大人。”那二人听言,忙不迭地跪下。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陈大人不料小扬集市如此脏乱,一时怒火难抑,但是初来乍到,官威也立了,就不便与手下闹得太僵,语气缓和道:“起来吧。国有国法,既立了‘表木’,就不可被侵界。日后须多多管理!”
“陈大人训戒的是!日后定当严加管理...”三人如释重负,满口答应,恨不得发起毒誓,以证决心。
徐现大脑一热,想表现一番了,起身后对林、李二人斥道:“大人巡视!还不赶快往前清出道路!还傻乎乎地站着干嘛?”二人应声便起,气势汹汹前去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