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之地,天府之国,位于大横山脉、大巴山脉与几条小型山脉中,一个凹陷下去的盆地。
盆地内,原本的高大堡垒已近跨塌了一面墙,墙上已经有了年代的气息,玻璃大门倒是光洁如新,垮塌的那一堵墙也没有人来修,从缺口来看,它是被撞开的或者轰开的,它不规则缺口在向世人控诉着它以前遭到了多大的蹂躏。
这座堡垒现在成了一个监狱,自从它被大兽撞开之后,它就是一座监狱了,说是监狱,也不是监狱,堡垒内没有几座好的房子,大部分留下的都是断根残墙,一人高的墙上总是留着一个缺口,有时候够一个脑袋,有时候能看见半个身子。
住在这里的并不是犯人,有的是战死者孤儿,有的是犯人的后人,有的是躲避仇家的人,对于东边的人来说,这里是个下水道,只有耗子和蟑螂,相比这里来说,犯人住的地方从某方面来说,倒是比这里还吸引人,哪里,还算安全。
也不是没有人想通过犯法去犯人呆的地方,杀人,放火都不能让官老爷抓他去,他也就放弃了,之后他被仇人杀了,在这里似乎是什么都能做的,就算是抢别人的劳动成果,只要你能抢的过。那就没有什么问题。
法律的光辉从不光顾这里。
堡垒外面,上方有一个很大的平原,里面堆满了机械、化工、生活垃圾,那是东面和江边的堡垒产出的,运来这里堆着,通过唯一的一条道路,两条山脉之间的一条柏油路。
堡垒南方,是一个整体较高的高原,不同于其他高原的是它上面凹凸不平。一下是山,一下是平地。
堡垒东西皆是大山脉。
堡垒周围,有着很多不同的动物,吃人的,不吃人的,人吃的,人不吃的。
堡垒上方的玻璃穹顶打开着,暖暖的阳光洒在这被强暴过的大地上,在堡垒最东边的角落里,有着还算完整的房屋,稀稀拉拉的住着几户人家,越往东的房屋越完整,这一角的最西边,有一间被默认的儿童福利院,说是福利院,也不过是几个没有家的孩子聚居在一起相互取暖而已。
福利院的老大叫做木昭义,是大姐,刚开始她一个人流浪,慢慢的有了一个同类,叫做古牧之,在一个冰雪天捡到了一个男孩,两个六岁的孩子照顾起了一个五岁的男孩,老三上官瑾,不知为何改名宫玦。
老四是宫玦背回来的,高高大大的,他说他叫李裴,字少羽,因为他老爸喜欢看隋唐演义,崇拜项羽。他背他回来的时候就想兔子驼上了老虎,那年他们都六岁了,那一年,他们又捡到了一个一岁左右的幼儿,是个女孩。女孩的襁褓里,也只有溪若耶三个字
两个七岁的孩子就这样当上了福利院的管事,照顾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两个孩子和一个刚断奶的幼儿,没有所谓的补贴,有的只有一个被人欺负的事实。
在这个法律没有用的堡垒里,几个瘦弱的孩子能打得过谁。
3466年,宫玦六岁,这一年冬天的雪盖了厚厚一层,几个孩子种的白菜被几个大人扒开雪,光明正大的拔了去,在一帮人蠢蠢欲动的目光下,几个大人成了冰雕,宫玦在旁观者的注视下,笼着袖子在几个强盗的手里拿回了冰块一样的白菜。
“我最讨厌冬天了!”宫玦抬起头,鹅毛般的雪花落在了他和雪一样苍白的脸上,渐渐的融合在一起,“那几个懒鬼还没有冻死,如果你们能把他们快一点放在热水里的话,那还有得救,不然就只能永远当冰雕了。”宫玦低着头,走进了那尚且还能遮风挡雨的房屋。
旁观者惊惧的离开了,并不害怕那冻住人的非科学力量,对于他们来说,这个世界有神。认识那几个冰雕的人搬着他们回去泡温泉去了。
宫玦家门口渐渐的没了人,房间里燃的一团火,没有任何的木材,火焰炙烤这小小的房间,温暖塞满了房间。五个人围坐在一起,外面的雪依旧在刷刷的下着。
这个冬天,大概率是没有猎物的,雪太大了,也就比去年,只有等雪小,雪兔,野猪,鹿子出门才能打的到猎。
门口那小小的一块地里大大小小的萝卜白菜就成了桌上的稳定食物来源,惦记着它的人不少,这个堡垒的懒鬼多的就像是流浪狗身上的跳蚤。
大姐木昭义把冻熟了的白菜洗好放在桌边,古牧之给每人盛了一碗饭,五个人没有说话的开始吃饭,老四高大的身躯像山一样坐在地上,看看宫玦,又看看自己的碗,闷头扒了几口饭。
“你怎么了?”宫玦看着这个大个子,小口小口的吃着饭,苍白的脸上带着笑容。
“刚刚你动手打人了。”李裴沉闷闷的说。
“嗯。”
“可你不是说过尽量不去招惹他们的吗?”
“这次是他们主动过来惹我们的,不算是我们惹他们”
“那你应该让我去的。”李裴看着自家三哥那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我比较能打。”
“有什么关系吗?你上去揍他们,他们还会有命吗?至少要断上几根骨头”宫玦看着李裴那张憨厚的脸说:“我又死不了。”
“你们要吃饭还是要讲话,讲话过去一点,吃饭还说话,吐一些唾沫星子出来,你一个人吃?”古牧之夹了一筷子水煮白菜,“再说了不就是一个血妖帮,砍过去就行了!”
“行,你厉害,先把饭吃了,然后去睡觉,明天去把门口的雪清了。”木昭义说,不幸的童年总能让人变得成熟稳重,尤其当你还是最大的那一个的时候。
冬天留给人的印象就是白天又冷又短,夜晚又长又冷。
木昭义抱着两岁的溪若耶去了里间睡觉,一个很小的孩子抱着一个更小的孩子,看起来是那么的滑稽,但那个小小的身影绝不弱小。
六岁的时候是她用双手抢来的这一件看起来还算房子的房子。不是她非要抢别人房子,捡到宫玦的那一天下着大雪,宫玦又发着高烧,这座房子的主人也不是弱不禁风之人,就这样强势的和他换了居住房屋。
现在有了溪若耶,这个房屋更不可能还回去,以前的房主也对外说的是他看当时宫玦病重主动换的房。
夜晚来临前的最后一道光被吞噬掉,整个堡垒进入了黑暗中,三个男孩的房间有着嗡嗡的讨论声。
“今天是这一年来小玦第一次用能力吧,我第一次见呢,什么感觉?”古牧之在黑暗中歪头看着另一张破床上的宫玦,李裴也歪过头。
“很不爽,很不舒服。”宫玦想了一年前的那个冬天,冷的让人想哭。
“唉?可是木昭义说很舒服,火温暖着身体,暖洋洋的。”古牧之在黑暗中疑惑,他和李裴都是吸收灵力的,不能变成火啊光啊什么的,他还好一点,能借一些外物释放出灵力,李裴就不行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李裴吸收的灵力只能强化肉体,他也就越来越壮,现在六岁的他就没有一丝的赘肉,力气大的跟个十八岁的青年一样。
“可能是因为能力的原因吧。”宫玦在黑暗中闭上了眼睛,说了一句,“睡觉了,晚安,别聊太晚,要不木姐踹门明天又得修。”
“修就修呗,又不是没修过。”
“又不是你修,睡吧。”
“那也不是你修的。”古牧之嘀咕了一声,“哎,你不和我聊就没人和我聊天了,阿裴早就睡了的。瞌睡真多。”
“嗯。”黑暗中有人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咦,阿裴还没睡?”
“说梦话吧。”
宫玦闭上了眼睛,睡之前想的便是古牧之问的那个问题,放出能力那一刻,是顶舒服的,平常不用灵力处于零度的身体,吸收灵力然后排除以前体内的寒气,保持体温在二十几度。
直到放出灵力,体内猛的一下沸腾,身体变的温热,那感觉是真的顶好。虽然只有几秒,那也是极好的。
冷的不爽的,大概是自己无能。
夜深人静,红锈遍体的火炉吞吐着火舌。
宫玦翻个身,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闭上眼睛,脑海里响起了自己以前问的问题。
“雪融后是什么?”
还没想到答案宫玦便沉沉睡去,睡梦中有人给他压了压被子角,他想睁开眼,就像以前一样,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他想看看是谁给他压被子角,眼皮始终睁不开,想了想,或许只有姐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