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度酒的口感绵绵的。
透过红色的酒液，戈难才能在这喧嚣的大厅里找到一丝安宁，他有些害怕这样的情景，就像一艘小船漂泊在暴怒的大海里。
“求求你了，李先生，就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所有人被一个人凄惨的恳求和噗通的跪地声吸引住了。
一个身穿白色制服的精致女孩跪在地上，脸上鼻涕眼泪一把抓。
她的双手孤苦无依地撑在地上，好像是一个人在演话剧，完全不关身前白色正装男人的事。
戈难突然注意到，这个李先生他有些熟悉，像是…
是那个醉酒闯进他房间还给他钱的人。
这个李先生对女孩的嘶声力竭毫无反应，继续和身边的朋友聊笑喝酒。
一个笑，一个哭，整个大厅好像就此成了两个部分。
“小姐，您需要法务咨询吗？我们保障您的利益。”不知什么时候，秦正走了过来，蹲在那个女孩旁边，轻声细语地问道。
“滚，我什么都不需要！”那个女孩突然就爆发了，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秦正，仿佛恨不得一刀一刀剐了他。
秦正在那里尬住了，他看着继续哭泣请求的女孩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注意到那个李先生眼里明晃晃的戏谑。
过了一会儿，才有个小女孩跑出来拉走了秦正，秦正像丢了魂一样。
闹剧很快就淹没在人群里，没有人再为那个女孩站出来，那个女孩也悄悄地消失了。
……
厉伟看着愣神的戈难，心里有点复杂。
戈难以前从来都没有接触过这些，于此相比，柳里小城里的生活更像是一部童话。
戈难刚刚进入炼气期，厉伟怕戈难受不了，扰动了心境。
“你怎么没上去主持正义？”厉伟笑着说。
“这个世界跟我想的不一样。”戈难很久才反应过来，幽幽地叹了口气。
“所以呢？”
“我要去认识它，在此之前，我没有资格去对这个世界说三道四。”
厉伟很惊讶戈难能有这样的想法。
“那么，希望你一直这么想。”
“你认同我吗？”
“不是认同，你是很理智的。认同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词汇，如果你总想着别人去认同你，那么你就会停下来，和他站在一起，失去了再进一步的可能。所以，我不是认同你，我是欣赏你。”
戈难看着振振有词的厉伟，第一次发现这个和他同龄的人身体里有着巨大的智慧。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无他，但活久见尔。”厉伟笑嘻嘻地和戈难碰了个杯。
戈难也笑了，你活久见，那我一十六年不是白活？
当玩笑话听就是了。
“那个人你认识吗？”
“那个李先生吗？”
“他叫李刚，富家子弟，为人嚣张跋扈，蔑视一切，但最会守规则。”
“所以最可怕的不是乱搞的人，而是这种能利用规则兴风作浪的人。”
戈难看着不远处依旧谈笑风生的李刚，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冷。
“都是些臭虫，理也罢，不理也罢。”
戈难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要用自己的眼睛看世界，稀里糊涂地被人宰割的感觉是不好受的。
很快，晚会便开始了。
人们也都安静下来，看着台上。
一个短发精干的女主持人落落大方地做了一个开场白。
“接下来，我们有请来福基金会会长郝运来讲话。”
“我们今天办的这个晚会正是为了给在这次灾难中受灾的地区献一份爱心。大家都知道，从柳里开始，到不只是柳里，扩延到六域仅仅用了一个月。灾情之惨烈，严重超乎我们的想象，几乎每一天都会有五百个修士失去理智，每一天都会有上万普通民被杀死。”
“历史上几乎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们正在经历惨痛的历史。这场灾难来的突然，但我们的反应速度绝对不慢。我们依靠功能强大的通信工具‘点’和运输工具‘玉门’，让八大域迅速联合起来，并成立了‘黑潮’专案组。”
“现在，我们需要每一个人的力量，无论你打算做什么，只要你为此尽一份心，那么你就是这场战争里的英雄。接下来就请伊宁小姐主持慈善拍卖。”
会长郝运来是个看似五百斤的大胖子，但行动灵活，一手下台小跑成为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
接下来的事和戈难他们这些小人物基本没什么关联，除非拍卖物有十珠的低价。
然而所有的拍卖物中每一件都价值百万珠。
“你们家捐了多少？”
“我没捐，这次支援用的基础设施都是我的，我没要钱。”
戈难看着厉伟一本正经的样子，突然就想笑。
吹牛现在都不要本的吗？赔本吹？
“那个‘点’到底是从哪来的？不是说进入炼气期就会有吗？我啥都没找到。”
“那个要有具体协议的，等回了学校，自然会有老师教你怎么做。”
戈难有些失落，还以为进入炼气期有多么的好玩呢，就这？
“接下来我们为雷州域灾区筹集爱心。”
本来是火热的拍卖现场，就因为雷州两个字，就彻底冷场了，空气中弥漫着肃杀的气氛。
雷州和春泽域一直就是死对头，无解的那种。
千百年来，双方明面里，暗地里交锋了不知道多少回合，如今要给敌人捐献爱心，恐怕在场的没人能做到。
台上伊宁一个人极慢地介绍着拍卖品，她只能延缓一下时间，乞求能拍出更多的珠来。
“戈难，报价，他们不拍，你就全要下来。”厉伟像是很看不惯突然的冷清。
“这么做不好吧？”
“我出钱，东西是你的。”厉伟大方的样子真的很帅。
戈难高高兴兴地举起了手，开始喊价。
“十珠。”拍卖物是一柄剑，而且是如意剑。
十珠这样的价格要是真的拍下了，那可就真是…
“第三次，十珠…成交。”伊宁看着这么一个恐怖如斯的价格，也是很艰难地敲下了木槌。
旁边的郝运来可就看不下去了，这是他从业以来见到过最离谱的事。
虽然说这种事发生在雷州和春泽域之间很正常，但这次灾难不分敌我，不分域界，要是真的继续这么下去，传了声响出去，丢的可就是他们春泽域的脸。
一个有仁心的地域才是前途无量的地域，一个站得高看得远的地域才是能强大起来的地域。
郝运来刚想站上去讲两句，就看到一个年轻人已经站在上面了。
“蠢货们，唇寒齿亡的道理你们不懂吗？亏你们还是春泽域的精英分子，上层精英就只有这一点觉悟吗？”
“在平常，无论是什么事，我们都可以有不同的意见，但是，今天，八域是站在同一阵线的，对面的敌人我们不联手根本打不败。”
“人类是一个群体，有着共同的祖先。失控的修士是我们的亲人，被杀死的普通民也是我们的亲人。亲亲相害，何其悲哀！”
“什么时候我们的少年变得如此狭隘，听不到弱小者和无辜者的求救，看不见死去的人和崩坏的世道。”
少年的怒吼声震撼到了下面所有的人，他们都是所谓世家的子弟，日常所见均是利益，哪里能接触到这么高大上的言论。
“我们还是曾经那个少年，我们不会变。”
“我们是精英，自然是最好的。”
下面零零星星地响起了几个不甘带上如此标签的声音。
台上那个少年见已经达到了目的，就悄然下了台，不留名姓。
伊宁迅速开始了下一件拍卖品的拍卖。
大家都热情高涨地证明自己是人类主义，拍出的价格竟然比之前的价格要多出好多来，只是可惜了戈难只能买到一柄十珠的如意剑了。
厉伟的前提是别人不拍才出资买给戈难。
戈难有点不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