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崞庸城的一路,比想象中的要顺利,沿途并没有遇到任何势力的围追堵截,不知道是不是岷山派太掉以轻心的缘故。
无事发生总比有事发生的要好。
但小谭的想法与大家不一样,他总是认为“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们真的认为岷山派那些人会相信项非那个‘废人’一定能成事?”
计泠巷向后扭头:“这不还派这些人跟着呢吗。”
小谭耸耸肩膀,还是觉得岷山派做法没这么简单。
落云舟:“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听小师父的。”
“听落公子的。”
计泠巷与岳槿蔚异口同声的说道。
五人中,只有暮芷荥对这些不发一言,一路上她似乎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计泠巷来到她身边,很郑重地询问了扶苍门的现状,自从上次在山顶计泠巷受伤昏迷以后,两人还是第一次单独说话。
暮芷荥:“你的伤势如何了?”
计泠巷:“已经没事了,有小师父在,他不会让我有事的。”
暮芷荥:“你们当真来自落印峰?起初义父跟我说时我还不信,现在看到落公子,我一点也不怀疑了。”
“小师父,他能让你看出什么?”计泠巷不解地问道。
暮芷荥摇摇头:“没什么,是落公子的为人和心性给我的直觉吧。”
都说女人的直觉很准,计泠巷身为男子是无法去判定的,但其实落云舟和他也并没有打算继续向大家隐瞒身份。
随云剑与归羽刀都已经亮过相了,它们就是最好的身份证明。
“以前没有跟你说实话,我很抱歉。”暮芷荥真诚地向计泠巷赔着不是。
“别,别,我可受不起。再说,这有什么啊,你又不是故意的,行走江湖,谁还没有点不能说的秘密呢,何况,你的身份又那么特殊!”
“你不怪我就好。”
“不怪,不怪。要说怕责怪,到时我还是更怕你们责怪我的多。”计泠巷不安地摸着鼻子,嘟嘟囔囔地说着。
“……什么?”
“没什么,我们快些进城吧。”
几人再次清点了被俘的岷山派弟子的人数,向城门进发。
沿途吸引了无数双眼睛的注视,计泠巷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前边,丝毫不在意百姓们或震惊或恐惧的目光。
他们直奔向岷山派而去,岳槿蔚要拿这些人与岷山派做个了断。
行至岷山派山下,岷山派弟子们早已经在山门处列阵整齐,为首的人正是项非多年的同门师弟陈川。
陈川看见马后的众人,就已经晓得了事情的败露,但人群中却没有项非的身影,稍一思忖,他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陈川神情欲泣:“你们好狠!到底还是要了项非师兄的命。”
“怎么说话呐你!分明是那个项非想要我们的命,害人终害己,他自己反遭报应了。”小谭生平最讨厌人张嘴就是颠倒黑白,很是气愤地吼着反驳回去。
陈川倒没有继续与他们对,眯起眼睛看了一圈众人,最后把视线落在了暮芷荥的脸上。
陈川:“扶苍门少主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啊。”
他这话音一落,人群中便炸开了锅,崞庸城的百姓谁人不知岷山派与扶苍门的恩怨与争斗,这些年随着两派的关系日趋恶化,连带着两处的百姓都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
现在,这位扶苍门的少主不仅掳了岷山派的弟子,还来到岷山派山门前“挑衅”,不明真相的百姓们顿时群情激愤,把连日被打压被敲诈的火气全都撒在了暮芷荥的身上。
押回来的岷山派弟子更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那些被拖在马后的人竟然众目睽睽之下,悄无声息地倒地而亡。
他们皆是中毒而死。
众人来不及惊异,小谭就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
围观的百姓们不答应了,再怎么说这些岷山派的弟子也是他们当地人的孩子,自己人如今在自己家门口被人“害死”,这不是欺负人欺负到家门口了嘛!
面对百姓们的义愤填膺,五个人表现得异常镇定。
刚刚岷山派弟子倒地身亡的瞬间,他们就明白了过来,原来岷山派的陷阱是在这里等着呢,怪不得一路上他们都会相安无事。
岷山派就是要他们跳进圈套,利用百姓们的愤慨来展开对他们的处决,岷山派拿准了他们不会对无辜的百姓动手。
周围的人群叫嚷不断,刺耳的谩骂渐渐挑起小谭的神经,他实在快要受不住了。
岷山派拿出了同仇敌忾的气势,包围起他们,看起来跃跃欲试。
计泠巷却对他们的行径嗤之以鼻。
计泠巷哂笑道:“好愚蠢的南疆人,好低劣的岷山派。”
同样的低劣的手段,一而再再而三的使用,真是,毫无新意。
小谭终于忍不住了:“你们岷山派就不能换个套路吗?总是玩‘栽赃陷害’这一招,我都替你们骚的慌!”
岷山派弟子高声嚷道:“休要口出妄言!我们岷山派弟子就倒在大家眼前,你们这样的残忍手段,还想着推脱吗?”
计泠巷冷冷道:“谁说我们推脱,我们是压根儿不认!小谭,看你的了!”
计泠巷话音一落,身体便飘在了半空中,他毫无避讳地使出了“瀚海星移”的大招,被点名的小谭立即反应过来,他也飘身空中,借助计泠巷使出的内力把手中的粉末扬在了半空,小谭师传“毒圣”,用毒的手段当今武林他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几个瞬息间,周围的群众纷纷倒地,他们全都意识清晰,但身体却是绵软无力,像是一滩泥一样的瘫倒在地。
人群在地上挣扎,蛹动,场面一度很是诡异。
小谭稳稳落地:“看见了吗?这才是我的水平。我们要是想杀那些人,还犯得着在你们面前落下话柄吗?”
看着倒在地上苦苦挣扎的人群,岳槿蔚心有不忍。
岳槿蔚上前一步,道:“诸位,今日之事皆由小女子与岷山派诸多恩怨而起,此番前来只是想与岷山派有个了解,却不曾想牵连了大家,还烦请大家稍稍忍耐,待我们与岷山派恩怨了解完毕,自会给大家解毒,放你们平安离去。”
岳槿蔚看向岷山派的陈川:“麻烦你找一位岷山派能主事的人出来见我,我们当面说清楚。”
“我们新任掌门岂是你能说见就见的!”
敛云鞭绕住了陈川的脖颈慢慢收紧,暮芷荥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多少耐心:“见,还是不见?”
陈川气血不畅,面色涨红,额头上爬满了青筋。
一名门徒吓坏了,踉踉跄跄地往回跑,想着要去通风报信。
小门徒还没有跑出去几步,一道身影从山顶倏然而至。
来人身形未至眼前而声音已近在耳侧,熟悉的猖狂、阴冷的笑声,让计泠巷瞬间意识到此人是谁。
那个半路截杀他,逼得计泠巷跳下山崖的“怪人”。
“好久不见啊,计泠巷。”来人身形落地,便熟稔地与计泠巷打起了招呼,一派老熟人的作风,“掉进崖底都没有死,你可真要让我刮目相待了。”
计泠巷挑眉,笑容明亮:“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害得我跳崖,我也算是因祸得福呢。”
“听说你在乾度山伤了我妹妹蓝芜。她可是对我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我将你碎尸万段呐!看你今日身手,我估摸着她这个愿望我是很难实现了。”
计泠巷看着对方眼里流露出的可惜之情,不气反乐。计泠巷“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她的愿望实现不了没关系,反正我的愿望可以实现了。”
话闭,落云舟的随云剑只飞向对方面门。
计泠巷闪身到一旁,痞痞地语气道:“忘了告诉你,我的一切愿望都有我小师父帮我实现。”
“姓名。”一击未中,落云舟收回随云剑淡淡道:“随云剑不斩无名之人,姓名。”
“那我一直不告诉你姓名,你岂不是就一直不会杀我?”
落云舟将随云收回鞘中:“我杀人,不只会用‘随云’。”
两个轻功身法超绝的人在空中持续打斗,能跟落云舟纠缠上十招的人甚少,计泠巷都对此人感到惊异。
但那人知道,他接住落云舟的十招,都是在硬抗。
“嘭”的一声,一道身影狠狠地砸到地上,落云舟随后轻飘飘落在了他身边。
“姓名。”
“呵呵,你怎么就这么执着,简直比我还要执着呢!”
落云舟面容平静:“想到杀计泠巷的人,我必须记住他的姓名,不仅是你的,你的家人、亲人、朋友甚至邻居,我都要了熟于心。”
那人的嘴角流出血迹,轻轻闭上了眼睛:“哈哈,头一次碰到比我还要有意思的人,好吧,记住了,我叫蓝泽。你杀了我,看看还有多少姓蓝的会找计泠巷报仇?”
蓝泽眼神阴骘地看向落云舟。
落云舟第一次看到如此凶狠的眼神,微愣了一下,下一个动作就是要了结了蓝泽的性命。
“落公子!”
“落公子,且慢!”
暮芷荥与岳槿蔚同时出声。
暮芷荥:“落公子,三思后行,此人已经是岷山派掌门,无论如何,你们都不该再贸然树敌。”
落云舟:“暮姑娘怕了?”
暮芷荥上前走到蓝泽身前,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狼狈:“我的意思是,承担杀人罪名这种事,还是我来。”
敛云鞭紧紧缠绕在蓝泽的腰间,霎时将蓝泽高高地抛起又重重地摔在了岷山派高大的山门下。
刚上任月余的岷山派新掌门,血溅当场,失去了气息。
落云舟瞬间明白过来为什么暮芷荥抢着出手,点头致意道:“暮姑娘有心了。”
暮芷荥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我那第二层身份,近日之后怕是瞒不住了,以后我将会被整个武林所唾弃,到时落公子见到小女子不要绕道而行的就好。”
落云舟:“暮姑娘,多虑了。”
岷山派众弟子噤若寒蝉,更有恐惧者吓得晕倒在地,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一股脑奔向了山门,跑回了山上,徒留下满地瘫倒的崞庸城的那些维护他们的百姓。
今日之后,岷山派再无声势名望。
事态平息,小谭不情不愿地给百姓们解了毒,解决了眼下的恩怨情仇,他们没有再留此地的意愿。
他们当日来到南疆皆是为了解救岳槿蔚,如今她已安然无事,大家一致决定重回都城颍阳。
迷雾重重的都城还在继续上演着那么多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关联的事情,年轻的人们不打算回避问题,逃避责任从来不是他们的行事作风。
勇敢地直面谜底,是他们不约而同地决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