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白家!!白家!!!为什么你们没有死,为什么?!!!”聂义疯狂地在地上挣扎,想要站起来。
场间众人正期待一场好戏,盯着中间的时候,角落里突然传来了声音,“白家当年虽然没有尽灭,但损失也很惨重,若非白家当年福泽深厚,怕是真的难逃一劫。”
众人回头看去,白河见到走来的人,急忙前行,躬身行礼,“族长。”
“白河,你现在已经成为白家当代家主,名有河,手握玄凉,就要有点家主的样子,这场闹剧该收场了。以后非族中祭祖,不可再向老夫行礼。”白海看着眼前的白河,心中也是唏嘘不已,一晃眼白家惨剧已过六十多年,自己也从稚子成了老翁,今日再见仇敌,压抑不住心中的波澜,方才出声。
一直高坐首位的李离,见到白海出来,也是急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白海边上,一脸好奇地看着白海,“小凌啊,我还以为你这一辈子都不再出现了?自从你接任白家族长之位,可已经有二十多年没露面了吧。”
白海看着眼前须发皆白的李离,眼中也是波光闪动,多少年了?当年一起踏马江湖的好友,现在都已是垂垂老矣。两人为了各自的家族,为免猜疑,明明是至交好友,明明同住一地,却都各自恪守祖祀,绝不相见。“小离,老夫现在叫白海,白凌在接任族长之后就已不复存在。”
李离也不和白海较真,“行行行,你爱叫啥叫啥,只要还是你就行,今天这事看来不小啊,连你都出来了,这寒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真和你说的那样玄乎?当年的白家,我实在想不出有谁有能力去覆灭。”
“天高盛名处,可不是随口说说的。”白海回想起当年,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其实我白家对寒山了解也只是在表面上,知道的也并不多。我白家这么些年来,一直在寻找这个地方,走遍了大随的山川河流,也没有找到寒山这个地方,所以我们猜测寒山之名,并不是地名,而是寒门士子聚集之地的意思。”白海说完,看向了聂义,想通过聂义的反应来印证自己这些年来的猜测。
聂义此时已经相信,当年寒山的初次布局行动,终究没有成功,白家现在正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就是最好的证据。想想这么多年来寒山所传所言,寒山出手无往不胜,一次次的成功,一次次地胜利,让自己这些人对寒山从相信到了狂热的地步,现在看来不过也就是一个谎言。
所以此时白海出言套话,聂义就直愣愣地看着地上,哀莫大于心死,好似整个外界的变化,都已经无法影响到自身了一般。
白海见无法从聂义身上套取消息了,也是无奈地一叹,寒山对于白家来说是一个难以言喻的痛,反过来,白家对于寒山亦是如此。毕竟寒山内部鼓吹这么多年的彪炳战绩,其实不过只是一个谎言,对突然知道这个消息的寒山之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白海不再看聂义,没必要在无意义的人身上去浪费时间了,今天既然把寒山的秘密捅出来了,不说清楚,怕是场中这么多人不好交代。“诸位都先坐好吧,今晚这场闹剧也到了收场的时候了,明日顺着几人的脉络探查,自然就能把寒山潜伏的势力全部揪出了。现在对于刚才的问题,我也会给大家一个说明和交代。”
“这么多年了,抱歉一直对大家隐瞒我白家来历之事,因为涉及重大,担心消息泄露,除了巨子和统领知道以外,便再没透露过半点消息。所以导致这些年来很多人,包括几个大的家族都对我白家颇有敌视,认为我们资历不够,不足以担当墨家大任,现在我白家亮明身份,也是给大家一个交代了。”
场下众人齐齐起身,对白河白海躬身行礼,“白族长客气了,白家之名,吾等无不佩服,当年也只是因为不知内情,才有小看之意,也请白族长、白先生多多包涵。”
白海点了点头,算是就此默认,往日云烟,一笔勾销。“至于寒山嘛,据我白家收集的情况来看,是一个以寒门士子不满世家豪门垄断上层资源,被打压数百年之后抱团而成的一个组织。只此一点,我白家也持赞赏意见,数百年来,从前汉开始,世家豪门逐渐成型,不断掠夺着整个天下的资源,人口、土地、财富、知识。这些东西,成了世家豪门的延续资本,也成了天天数万万百姓的噩梦。
世家豪门的资源垄断,到了我朝,可以说是行至巅峰,当年我白家执掌大随经济之时,每每看到国家账簿之时,都是心寒不已,天下财富,十之有三流入世家,十之有四流入朝廷地方,最后只剩三成,才是天下万民留用的活命之资。
当真是令人发寒,白家当年为了缓解这一情况,也采用了很多方法,但白家一家之力,救不了万民,那深入骨髓的奴性,已经让他们习惯了被剥削。那贪婪无厌的嘴脸,已经让世家忘记了根本。
寒门之子,一生无望。偶有一两出色人才,到头来要么是求学无门,要么就只能投身世家,换个身份,才能换个活法。”
说到这,白海也是唏嘘不已,大随天下近三代君王,江山动荡不安,天灾人祸,也没有个停息的日子,若非当年四家合力,磨砺百年打下的根基,怕是大随早已倾覆。那还有现在这苟延残喘之状。
在场众人听到白海的话,心中也甚是悲凉,墨家中人,除了早期流传下来的几个家族,后面很多的人其实都是寒门子弟,白海的话说的就是自己的真实写照,那一段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想起就让心中发寒。
“寒山,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了。我们不知道寒山成立于什么时候,所以我们都小瞧了这个对手。七十多年前,寒山山长携二十八大先生带领各自弟子入世布局,花费十几年的心力,布局潜伏朝堂地方,一举发力,从各个方向打击白家,导致当年白家众多族人、亲朋接连下狱,皇帝一声令下,人头滚滚啦。
那一次杀戮,老夫都快忘了死了多少人。当时的白家家主也知无力回天,皇帝不再需要白家,那白家不如走得洒脱一点。所有人都以为白家舍不得那富贵荣华,岂知那些东西在我白家眼中,不过是可有可无之物。所以白家最终还是逃得生天,保留下了香火传承。”
众人听到白海的描述,也是对白家的豪气所震惊,白家当年舍弃的那可有可无之物,别说对平头百姓,就算是对大随朝廷来说,都是一座金山。白家居然能弃之如敝履,不愧是数百年来大随公认的第一财神。难怪这些年墨家突然发展迅速,原来是有白家在后面帮忙,有这尊财神在,能不快嘛。不过咱墨家啥时候和白家有交情的,自己怎么从来没听过风声。
“那一次是白家输了,白家也输得心服口服,寒山十年布局,确实非同凡响,白家除了小部分人逃出留下一份香火,其他的一切都随着白家的消失烟消云散。”说到这,白海也停顿了一下,看得出来,当年白家的惨剧,并不如白海说得那般轻松,那种切身之痛,不是一句两句便能带过的。
就在众人等待着白海平复情绪的时候,白海突然整个人气势一变,怒目圆睁,瞪着地上的聂义,“你们寒山赢了,你们寒山做到了你们想做的,你们证明了自己,你们扳倒了白家这个世家大族,但之后你们做了什么?你们用信念战胜了目标达到了自己的希望,但你们不能用无知去摧毁这个天下的希望。”白海用着近乎吼出来的声音,对着聂义咆哮。
原本已经心如死灰,不为外物所动的聂义,也被白海这一吼,吓得回了神,看着双眼通红,如同一只嗜血猛兽一般的白海,聂义突然有一种白海会突然扑上来吃掉自己的感觉。
“寒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下寒门,怎会去摧毁天下的希望。不要以为你白家能凭一张嘴就颠倒黑白,抹黑寒山。我会看不起你们”聂义虽然已经有所失望,但是寒山的根本却不容亵渎,那是天下寒士共同的目标。
“一切为了天下寒门?那不过是你们的想法罢了,也只有你们这些可怜的地位低的弟子才会相信。
你就不好奇你为什么和你的老师不在寒山?以你的年龄来看,如果是寒山子弟,那么绝不会来墨家行潜伏之事,那只能是当年二十八大先生之一的后辈弟子了。现在已过六十多年,当年老夫看到二十八大先生的时候,最年轻的也有四十多岁,想必你是第三代弟子吧。
你们以寒山弟子自称,但从没去过寒山,就不觉得奇怪?”白海破天荒地嘲讽了出来,以白海这么多年来沉稳的性格,说出这种话怕是真的难得一见,白家其他的人都把脖子伸得老长,想更好的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