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来暑往,修道无岁月,转眼便是一年多。
虽说陈汉青嘱咐张陵暂时不要泄露自己修行之事,但这一年他的变化太大,他家人难免疑心。
这一日,张陵来到了道观中,欲言又止。
从他的神色中,陈汉青自然能够猜出因由,主动开口说道。
“元能啊,是不是瞒不住了?”
张陵低头,面有愧色。
陈汉青哈哈一笑,道。
“没事,此前我不过是为了省事罢了。如今时间也差不多了,说出去也无妨。”
张陵抬起头,看着陈汉青道。
“师傅,我爸妈说想见您。”
“也好,正该去见一见了。”
说着,陈汉青收起了躺椅,而后率先走出大殿,张陵赶忙跟上。
二人走在下山的小道上,两侧杂草丛生,显然路过之人甚少。
没一会儿,一座小小的村落出现在陈汉青的眼界中。
村子坐落在偏僻的山谷中,有一条小河经过,也无显眼的通往外界的道路,比较封闭。村子看起来不大,约莫只有十几户人家,掩映在树木之中。村子旁边有着农田,阡陌交通,一派自给自足的农家模样。
山路泥泞难走,陈汉青索性从山上御风而下,直接落在了村外农田处。
经过一年修炼的张陵也有些修为,跟上了陈汉青的脚步。
此时正值夏季,农田中有人正在清除杂草。农人见到路便经过的陈汉青,都抬起了头,疑惑且好奇的看着他。
但有张陵带路,这些人倒也没太戒备,看了会便忙农活去了。
村子虽小,看起来也很不发达,但干净且整洁,村里的道路都平整过,铺上了细石。村子中树木很多,十围以上的老槐树很是常见。
一路走着,能见到不少乘凉的老人,在给围坐着的小孩们讲些什么。见到张陵和陈汉青后老人冲他们点头打招呼,陈汉青亦执礼回应。
虽说陈汉青是陌生人,但他们却未窃窃私语,露出像见到怪物的样子,这让陈汉青心中添上了几分好感。
“不愧是能孕育元能这般天才的村子,果然有些底蕴。”
张陵走在陈汉青前头,一路上都在给陈汉青介绍着村子。
终于,来到一处种着桂花树的小院前,张陵停了下来,道。
“师傅,这儿就是我家。”
陈汉青点头,他感应到院子里面却有三人,也不知除张陵的爸妈之外,另外那人是谁。
推开院门,张陵先走了进去,而后同那院里的三人打招呼,介绍陈汉青。
院子中有个种着葡萄的架子,下面摆放着圆桌,那三人正围坐于此。
介绍完毕,那看着年纪比较大的是张家村的村长,另外的男女是张陵的父母。三人虽说只是这偏僻小村落的农户,但却有些书香之气,看着像是隐世的读书人。
知道陈汉青是修行之人,三人显得比较客气,礼数周到。
但陈汉青却隐隐察觉出他们的抗拒之意,似乎不太乐意张陵步入修行。
落座之后,张陵的父亲率先开口,问道。
“感谢仙师教授小儿道法,敢问仙师法号,出自何门。”
一旁站立的张陵抢着回答道。
“师傅来自青山宗,道号叫嗣汉。”
“青山宗?嗣汉?”
闻言,张陵的父母以及村长相视一眼,似乎都有些惊讶与疑惑。
陈汉青微笑着,却未回应,等着他们继续发问。这几人似乎知道山上门派排辈,显然有些来历。
沉默了一会儿,村长开口说道。
“我听闻过青山宗的汉字辈,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仙师年纪看着却不大,不知…”
村长欲言又止,显然知道直问此事有些唐突,但却还是问了出来。
陈汉青笑了笑,拿出青山宗的度牒递过,道。
“我知各位心有疑虑。但张陵与我有些缘分,我教他道法也不过顺势为之,各位不必担忧。况且,张陵天资极佳,困在这村落里实在可惜了,不如让他随我出去游历修行,如何?”
张陵的父母和村长看过度牒,却再度沉默,似乎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张陵有些焦虑,显然心中也有外出闯荡的意思,想父母能够同意。
沉默了一会儿,张陵的父亲叹了口气,道。
“不瞒仙师,我族以前也是山外的世家,历经了一些事之后才到此隐居。祖宗留下遗训,让族人躬耕读书,不出山谷。因此,还望仙师见谅。”
陈汉青摇摇头,道。
“非也,圣人依时而动。有些事,岂是避世就能够躲开的。就算你们藏在这里,该来的迟早还是会来。依我看,你们还不如打破陈规,早做准备为好。”
闻言,村长几人面露惊色,也有些忌惮,似乎陈汉青的话直指他们心中隐秘。
陈汉青接着说道。
“时局将变,困守在此只会坐以待毙。”
“仙师,您似乎知道些什么?”
“并非我知道了些什么,我只是会些推算望气之术罢了。我教张陵道法也只是缘分如此,顺势而为。”
村长沉思了一会儿,而后说道。
“原来如此,但此事我等还需与族老商议,还请仙师稍等片刻。”
“无妨,时间还很多。”
村长告退之后,便离开了院子。
张陵的父母交代张陵招呼陈汉青后,也一同离开了。
一旁,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张陵脸上写满了疑惑,但他隐隐也听出些不好的意思,于是向陈汉青问道。
“师傅,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啊,是不是我们村子即将有难?”
陈汉青看着张陵,说道。
“每逢世间时局变幻之时,便有英雄辈出。反之,天才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时,也能推断出世局有变,而你便是一等一的天才。当然,当然其中也有你张家福德深厚的因果在。”
“自古以来,时势造英雄或是英雄造时势,岂有定论,岂能分开。”
张陵听得还是有些迷糊,但大致还是明白了陈汉青的意思,陷入了思考当中。
陈汉青背着手,悠然说道。
“天与不取,自遗其咎。若让你困守在此地浪费天资,他日麻烦上门,又如何抵挡。所以,元能啊,得要加油修行了。”
张陵闻言,用力的点了点头,道。
“嗯,师傅,我会努力修炼的。”
桌上有茶,陈汉青与张陵悠然的喝着茶,等待这他父母等人回来。
过了好一会儿,张陵的父母回来了,一同前来的还有存在和几个老者。
见到陈汉青后,村长上前,拱手说道。
“多谢仙师指点。我等刚刚请示先祖,确实得到了指引,也该是我族出世之时了。”
说完,村长看向了张陵,说道。
“张陵,以后你就跟着嗣汉仙师一起修行吧。”
与只是普通人的张陵父母及村长不同,另外的几名老者身上分明有着修行者的气息。看来,张家的族人暗中也有做着准备。
几名老者看着陈汉青,脸上却带着疑惑,似乎察觉到此刻的陈汉青修为并不算十分高深。
但陈汉青却不在意,微笑着看着他们。
村长说完之后,便带着几名老者离开了,张陵的父母则留了下来。
张陵的父亲拱手,对陈汉青说道。
“嗣汉仙师,不知你何时带小儿离开?能够多住上几日?”
陈汉青摇摇头,道。
“既然我都来了,那便今日启程。张陵只是暂时离开,他日总会回来的,也不必太过在意分离了。”
陈汉青心性淡薄,修行之后更是不自觉的淡漠了人事情分,似乎丝毫没有把分离之苦放在心上。
但张陵的父母却难免悲伤,张陵从小便没离开过村子,他们心中实在不舍。
张陵的母亲沉默的去了屋内,帮张陵整理行囊。
张陵的父亲则来到张陵身前,给他交代些在外行走的事宜。
许久过后,张陵的母亲带着个大包裹走了出来,交给了张陵,叮嘱他要多照顾自己。
张陵脸上也挂满了不舍之意,虽说他向往外界,但真到了与家人分别之时,心中还是难过的很。
陈汉青则只是站在一旁看着,没有说什么。只是他的内天地中,却又多了一副画卷。
张陵的父母送陈汉青二人到了村口,招着手,久久不愿离去。
张陵一步三回头,也是不停的挥手。
最后,村子已消失在转角,张陵回过头,有些沉闷的跟在陈汉青的身后。
陈汉青走在前头,也不回头,说道。
“不必如此了,你很快就能回来的。”
“嗯,师傅,我走后,我们村子不会有事吧。”
“当然不会,你那村里可藏着不少秘密呢,那几个老头也挺厉害的。”
“嗯,那就好。”
小河蜿蜒,行进在山岭之间,两侧青草葱葱,时有游鱼跃出水面,很是好看。
陈汉青与张陵逆着河流的方向,往西边而去。